已经这样说了,委实不好拒绝。
花夭离浅笑垂眸,端起玉瓷梅花杯,低头尝了一口,下一秒,眸中便闪过一丝惊疑的光亮,果然如她所言,起初微微苦涩,而后便是清甜,到了最后,回味无穷的便是一股海棠花煎酒、清泉石上流、君山银针的味道,混杂在一处,唇齿留香,独特却不失韵味。
一杯皆倾腹饮尽,花夭离有些意犹未尽,先前被乌云所笼罩的心情亦逐渐烟消云散,很是直接的点头微笑,夸道:“没想到南骨前辈还有这样的喜好,人间可都没有这样的琼浆玉露。”
“琼浆玉露?”南骨以手捂唇,像是被花夭离所言逗乐,眼睛却始终凝视着她,从未挪开过,那张脸上难得绽开发自内心的笑颜,肩膀笑得一颤一颤,如山雾迷蒙中绽放的空谷幽兰,“姑娘说笑了,哪里称得上你一声琼浆玉露,说到底,只不过是山野茶酒,你能喜欢,我也很高兴。”
“不。”花夭离却是固执地摇了摇头,语气颇为惊喜道:“这真的很好喝,我感觉……”
她又低头笑着想了想,脑子里似乎是在寻找形容词,旋即扬起小脸,眸中星河倒映出一片鱼跃般的光亮,“这个味道就像是上辈子也喝过,这一次喝了,怕是连带着下辈子也忘不掉了。”
南骨替她倒了一杯的动作微微一怔,于无人发觉的角落,眼眸闪烁。但也只是一瞬,她便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冷淡,失神般坐回石椅,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只像是在对自己低声自言自语,可语气却又像是在感叹着什么。
她道:“是啊,这样的好味道,无论是谁喝了,怕是连下辈子都忘不掉了。”
花夭离颇为不解,却也分明不信,只微笑道:“难道,这海棠酒只有我一个人说过好喝吗?”
“在你之前,倒是有一个人也说过我做的海棠酒十分好喝。”
南骨失了神,神色有些恍惚,低着头,赏看这水碧色的海棠茶酒,水光荡漾中,她歪着头微微一怔,垂着眸时似乎是在想着些什么,回答道:“那个人穿着战甲,英武非凡,停到我的海棠花树下问我要了一杯海棠酒,满头银发,像是皎月般,生得十分好看,与我说,他想要忘了这人世间一切的烦恼。”
花夭离一愣,突然道:“坤道未出家前也有一个放不下的人吗?”
她其实对道家只是略懂一二,早就听说一半的道家是窥破红尘,人心淡薄,于是便半路出家,有的落发修行,有的俗世未断,只能带发修行,南骨道姑为人低调,很少人知道她的过去,究竟是不是半路出家,是否在红尘一梦时有放不下的心爱之人,她还真的没听说过这一点。
“是我失态了。”
南骨怔了一下,回过神来,倒着的茶酒已满过杯沿,水色山光便顺着石桌流淌成河她,在月色中深深地看着花夭离清浅一笑,笑得真的极淡、极浅,如梦如雾,可越是极其浅淡,就越显得有几分凄凉与悲伤,透过花夭离的面容里似乎是看见了另一个人的面庞,熟悉却也遥远,“你和他,长得有七分相似。”
她微笑着如实说:“所以,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