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条件
第一节
“放心,我的东西,我不着急。”骆思恭把她的双手反剪,再往怀里一摁。动作飒利,态度冷肃,仿佛在面对北司监狱的犯人。
“我不是你的!别用这种笃定的口气说我们的关系!大不了还你一条命!”
“嗯,好办,马上就是了!”
“你……你何意!”
“这个词问的太多次了!还是你猜吧!猜不到也没关系,我会慢慢告诉你,夜还长呢!”
“吖——你放开我!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做高兴的事,怎么样?”
蘩卿一双大眼滴溜溜的定着男人的脸,生怕错过他每一丝的情绪变化,可惜却是徒劳。她无奈的发现,这男人只要如平常一样端着正经,她就无法看懂猜透了。原来,以往那些,都是他愿意让她知道罢了!意识到这个,她禁不住仓惶起来,“你,你不要发疯!我们都会死的!”
“放心,我不会!”
这句她听懂了,屋里有那盏燃着催情香的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人是她!
——果然还是圈套!论手段,论狠心,她是如何也算不过这人的。“你!……你今晚究竟想达到什么目的,不如一次说清楚,痛快一点!”
“我不是早就说了吗?一开始。”
“老狐狸!”蘩卿再按捺不住的啐了一句,憋屈着哀戚道:“你今晚使的不过是关门之计,以为我不知道吗!……要这么对付我,你高看我了!……真搞笑,……我总说不再信你,却总是着你的道,我就是个傻子!我不是你的对手!我认栽!你究竟要怎的吖,直说!直说好不好!……吖!”
“小丫头,真滑头啊!到个地步还在装可怜,以退为进呐!你要是真怕,就不会那么接近我了!所以,好孩子,别总是这样,我也是会伤心的!我一伤心,就会不太能控制得住了。想试试知道一下吗?我不介意反复示范,直到你搞清楚为止。”
“真好心!”蘩卿气的胸膛起伏,一个诚心装孙子的男人,她除了忍,还真没别的辙!
“别夸我,我会想更努力的!”
“……!”
“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一个弱女子,为什么这么犟呢?”
“……!”
“‘野有死鹿,白茅包之。’网罟之尸罢了!你还想逃?再说,不过就是你跟沈存知太好,我不高兴而已。你何必这样慌?我很好哄的。……听说他要和王琅的妹子联姻?”
“又怎样!”
“不怎样,”骆思恭摸了摸脸,美人的香唾洗脸了,他不嫌弃,“我就是觉得他不配娶永年伯王家的小姐!”男人满脸岑郁,一双眼浓如深潭,黑洞洞的看不见底。
蘩卿脸色变了,这是开始威胁了,“你想做什么?”若这男人言出必践,他们惹不起!
骆思恭捏住她的下巴,带到自己脸前余寸之近,“看着不顺眼,指不定做什么,得看心情!”
“你别乱来!”
“既然他爱的是你,有什么资格得到这么一门好亲事?他这是算计、利用,是在祸害人!我伸张正义,怎么能叫乱来呢?”
“你!”蘩卿脸白如纸,急的眼中濡湿,嘴唇都开始微微发抖。停了停,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忽抬头开始亲吻男人的下巴,细碎的抖着声音道:“我错了,我不该招惹你!我认错。”
“怕了?其实心里在骂我吧!你那眼睛像猫儿一样,它不会说谎啊!”
男人话虽一直说的不客气,但僵硬滚烫的身体却一直绷着秋毫不犯。此刻被小姑娘软糯糯的一靠近,蓦地呼吸急促起来,仿佛绷在弹簧上的剑,亟待一个出鞘的按动。蘩卿甚至隐约听到了一声“蹡亮亮”的玄铁锐擦声,猛被那罅出的剑芒所慑,不由怵惧,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本就是气势渊渟岳峙的人,再刻意敛藏锋芒,就显出了深不可测的气质。这是在献血中浸淫出来的,是从锦衣卫狱底的百样刑具中淬炼成的,绝不白给。别说蘩卿一个少女,就是列班朝廷的大臣们,也极少有人能在他的冷厉下打马接招,走上三个回合!
所以,他其实是在紧张的期待中……万一就把她吓唬住了呢?她会做什么?
可这姑娘明明怕的要死了,体如筛糠,一张樱桃檀口一张,依旧还是不老实,“我不是怕!只是觉得讽刺!我哥娶王家小姐怎么了?婚姻本就是合两姓之好,不是风花雪月!你当初娶王思於的时候,难道是充满一腔爱意的吗?那可就太妙了,证明你是个朝三暮四,好色花心,无耻之尤的王八蛋!真是好笑!乌鸦永远都觉得别人更黑!……呜呜!”话未说完,便被一张火热的口堵住了,只能呜咽。
啊!真是个……骆思恭觉得自己要疯了。
这一吻,因为带着发泄、压抑和迫不及待,所以时间分外长。又因为带着无法抗拒的无奈和愤怒,还有点苦涩。男人因为贪恋而舍不得放手,一下子挣扎着想出来,一下子却反而越发陷入了沉沉的汪洋大海,无法辨别方向,只能随波逐流。
蘩卿觉得在劫难逃,恨不得就此窒息而死的时候,骆思恭才放开,“呼吸!你想憋死吗?”
这种回魂不能的时刻,蘩卿脑中有根弦“啪”的断了,超出以往认知的可怕事实把她击溃了,缺氧的头脑再无法顾忌后果,她只想跑,共犯还是逃犯?她当然选择后者!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眼前还是花天黑地,金星乱冒着,她便猛抬头从男人的脖颈撕下一块儿,乘他吃痛松懈的空当,推开人直往碧纱橱外急蹿。衣衫凌乱疯疯癫癫,不管不顾的样子,把骆思恭好生惊吓了个呆傻。
人才提步跑到外屋,已经被捉住。天翻地覆中,蘩卿被扛回来,甩到床上,男人矫健的身体利索的压了上来。骆思恭摸着脖颈处的血,磨着牙低低道:“好厉害的牙口!撒泼啊!你跑的出去吗!真想找死呢?问王思於,行,我都告诉你!你吃醋了!嗯?”
“你放开我!”蘩卿上辈子喜欢杨恒,重生后看清了许多事,心底就压上了一个石头,不敢说不敢道,憋在心里多数时候都是迷茫和恐惧,她这么信任他,把什么都告诉他了。他却那么一的就中的,简简单单就说了出来。带着轻视和鄙夷,他知道什么!对别人敞开的痛苦连基本的礼貌都给不出,非但如此,还有肆意的侵犯,这是比嘲笑和侮辱更可怕的东西!卑鄙,龌龊,可耻!这种男人,她瞧不起,她也不需要!“不过是个好色之徒,我是瞎了眼才信你的!你放开我!”
姑娘委屈至极,一双死瞪着的大眼里都是受伤,看的骆思恭心肝儿都冷了。烧红的玄铁猝了凉水,‘斯卡啦’冒出焦热之气。“凭什么放!你是我的人。”这话是理直气壮还是伏低做小呢?答案很显然。火气不翼而飞,只剩下了虚张声势,都是因为面子下不来。无法抑制的无奈跃动不休,算了吧,要面子干什么呢,“别生气了!我刚才有点儿火撞脑门,没控制住。原谅我,好不好?”
又来!“你……你是什么变色龙吧?”蘩卿好半天回不过神儿。
“是啊,我也没办法!你不是说我是色鬼吗,好,我承认了,我就是。”骆思恭低头瞧着身下的人,叹息。
做工粗糙的亮青色宫装和微微卷曲的深棕长发,明明都是那么老气横秋、俗不可耐的弃色,却因与那被包裹的玲珑身段和倾城绝色的脸庞形成了一种醒目的极致对比,而陡生演变成了惹人怜惜的俏皮。
芳容丽质骨妖娆,肌细颜跎些。美人倾城,舞动着生机勃勃,嬉笑怒骂,都是惊心动魄。这绝非他这样的凡夫俗子所能抗拒的了。他早就认了怂,现在也不怕承认,总得先安抚。所以,他对着让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坦坦白白的承认了:他就是贪恋她的美丽,贪恋她的色彩,和喜爱她的人无法分清。他对她欲罢不能,甘愿一再沉沦,最初的最初,其实就是出于男人的本能追求。
这或许是一个男人的宿命,——一个好色的男人?“呵呵呵,”他自嘲的笑,末了,坦坦荡荡的道:“我是色鬼。你就这么想吧!”
他这样坦白,没有丝毫愧色,蘩卿震惊之后反而心安了。单单为美色而犯险的人,绝不会如此迂回,如此忍耐。这男人能做到戛然而止,磊落的,也算不俗的了。嘴上却倔强道:“真可笑啊!色鬼!老色鬼!骆思恭,咱们走着瞧!早晚让你跪着求我饶恕!”
“呵呵呵!”骆思恭笑的?恚狷狂,“好!我等着。我刚才借机撒疯,我的错。现在,我也知道了,你喜欢沈存知。你心里的男人是他。能坦白承认就好。没关系,咱们还有的谈。”男人的态度强硬而固执,带着狠,眼底却分明是爱而不得的伤痛纠结,腥红的样子,还有些恐惧和哀伤……在里面。哀伤吧,她威胁他,他哀伤了。蘩卿看清之后不禁心酸,这种心情她了解,惶怔着讷讷道:“你不要这幅样子,我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