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线索三
信儿
陈太后早眼巴巴看着蒋公公的动作了,这会儿一把接过来,先挨个打开盒子瞧,见依旧是一个个米粒大小的药丸子,就鼓了鼓嘴。小心地伸进去一指扣,从第三只里掏出了一张小纸片。展开,正反瞧,纸片上依旧只写着那两个字:照例。
她难掩失望地耷拉下了肩膀。片刻,又不甘心的哗啦啦一股脑将里面的水丸都倒在炕头,细细巴拉开看。反复两次,确实没有。她的手就微微有些颤抖起来了,神情怔怔地皱眉,自言自语道:“没有啊?”又确认似的转问蒋公公,满含期待地问:“他上次不是说要写信吗,没有啊?他说要画像给我瞧瞧样儿的。没工夫啊?”
“呵呵,何不么……”蒋公公对着陈太后那一双满含失望的泪目,心里禁不住的难过起来,对那人生出了几分大不敬的抱怨,万分不忍心说出那个“没”字,“挺忙的呢说!”
“哦。可不忙么!哀家是傻了!管那么多人,怎么能不忙啊!”担忧道:“哎呦,整日天南海北的跑,也不知道晓不晓得注意身体!不能仗着年轻不当事啊!他好吗?瘦没呀?”
蒋公公心说咋地不比您的日子过得好啊!胖瘦咋地呀!自由人来去的,要啥不缺啥,您不用惦记!可想到眼前这个天真的老妇人平日待自己的温和与纵容,再看看她面前笸箩里的那些针线,就咽了口唾沫,赔笑道:“哎呦,这个奴才忘了问了!”说着跪倒磕头讨饶,“现在去问也来不及了,走了!您恕罪!”边上奢月跟蒋公公是对食的相好,彼此了解,有比奢光多两分机灵,眼珠一动,就明白了八九分,不动声色蹙了蹙眉,乜着蒋公公啐道:“你个挨千刀的!要你何用!有话捎来吗?还不快讲!”
“啊!”蒋公公哎呦一声拍拍脑门,恍然道:“奴才真是耍钱输傻了!呵呵呵,”喜笑的道:“有的!有的!”
“别吓唬他!”陈太后破涕为笑,嗔了奢月一句,像个孩子一样眨着眼睛问:“说什么?”
“说他忙的很,最近都没什么工夫的。叫您别惦记。”
“不惦记!他好就好,惦记他干啥呀!”
蒋公公眯着眼儿笑着掩饰发慌,嘴里却管不住的突突道:“听说您眼不好了,着急的不行。要您不要再做东西给他啦,花几个钱儿都能买到的,您自管好好的长命百岁,比啥给他啥都强的!”
陈太后的眼泪哗啦一下就流了出来,却笑道:“哪里能一样的!对了,他媳妇不给他做针线吗?怎么还买呀?别人卖的哪里有自己做的好穿啊!”又问:“他媳妇是不是厉害啊?懒吗?谁给做媒的呀!哀家要治她得罪!还有,你没问问,这也大半年了,有了没?他媳妇?”
“额……”蒋公公这才想起上回说的谎,好像是说有媳妇了的。一时没回过弯儿,垂了眼睑。正想词儿,奢月的脸很不好看了,切了一声,“瞧那记性!”奢光一笑解围道:“娘娘,他还小,哪里想得到问这个呢!再说,新过门的年轻媳妇脸皮薄,千万里的,不知道过多少人的嘴,哪里好让人传这话的?”
“对哦!我糊涂了!那得了!许是没有,有了总得说吧!”陈太后说着悠悠叹了口气,举起针蓖了蓖头,“你辛苦了,回去歇着吧!奢光,赏!”
“哎!知道了,娘娘!”
“呵呵!”这宫里就没有第二个这么和善的主子!蒋公公一感动,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许就是孩子心性没找到准谱,嘴里下意识就秃噜出一句:“他叫您等着他,就快了,他就快来接您啦!”
陈太后闻此言,神情蓦地僵住了。片刻缓缓蹙了眉,双目发直的讷讷道:“是……,是吗?他这么说的?”
蒋公公和奢月心中有暗鬼,见她突然白了脸,一下就呆了。
“呵呵呵”陈太后顿了片刻,笑了起来,笑了两声想收却收不住,突然呜呜咽咽的语不成调。这番大喜大悲的间杂不清,变化太快,令人无所适从。
不知情的奢光正去了银子过来,赶忙塞入蒋公公怀里,上前扶住陈太后,温和的笑劝:“瞧您,怎么喜欢成这样!他要知道自己一句话惹您这样伤身体了,可如何自处?”
“呵呵呵!是啊,”陈太后笑的奇怪,空洞的抹抹擦不禁的眼泪,挥挥手,意思是今儿到这儿了。毛毛躁躁的推开脸前的笸箩跳下炕,想回床边。挪了两步,又定住,转头想吩咐身后的奢月什么,一张嘴却泪如泉涌,一句话也说不出。她自失地双手捂住脸,靠在一脸茫然的奢光身上哭起来。哭却不敢大声,压着音,瘦弱的身体簌簌地抖如筛糠。
蒋公公和奢月也不知道是不是谎话穿帮,又担忧又不敢说,面面相觑,垂头一语不敢发。
二皇子所用的香烛成分,页问虚和两个弟子,以及刘、李两家的四个工匠一起,整整捣鼓了将近两个时辰才有了结果。
彼时,骆思恭正以手支头靠在桌子上打盹。他梦到自己回了东厂,看见蘩卿正窝在椅子里睡觉。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正想在她身边蹲下,突地,一只大黑猫不知从何处扑出,抓向她的脸。他立刻阻止,手却穿过黑猫的身体,抓住了一片虚空。他一惊,眼睁睁看着猫尖利的爪子划了她一脸血道子。
骆思恭激灵灵就醒了,一睁眼,就看见页问虚正抱着一只黑色的小奶猫进了屋。他看着那黑猫洞深的眼微微有些愣怔,心里划过一阵不舒服。
然而,更让他不舒服的还在后面。
当他亲眼见着那只可怜的小东西,在被灌下足料的香烛灰后,几乎是下一瞬便突发癫狂,七窍流血而死时,错愕的双睛凸出,心咯噔一下就沉到了谷底。
“意外吗?”页问虚从进门开始就一直面色冷沉。此时的灯光下,他本就沧桑感十足的相貌越发显得阴森。
骆思恭面无表情,心中却满满都是担忧。他开始隐隐后悔,不该把蘩卿自己一人放在东厂。有人下毒?有人对二皇子下毒!是谁?与高成和谢林有关吗?这两人究竟是谁的人他尚未可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管与两人有没有关系,都肯定还有别人的……至少主谋尚无法确定。
似乎目前唯一合理的解释是甄贵妃?那么,宫里今晚一定会出乱子,蘩卿去见高成和谢林,会受牵连吗……
若再想的复杂一些,不是甄贵妃呢?那么,那个人在不在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