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第一女官(一)
第十四节拒芍药牧德埋祸根
芍药窥察存知的神色,试探着建议道:“红宇容貌才料都好,从小跟在夫人身边,寻常家户的正经小姐也比不过她。这样白养了十九年的,便宜个看不出用处的莽汉子岂不是亏了?倒不如成全个知根知底的好奴才家。两头都是恩典。说出去,外人才都知道少爷的仁义!少爷今儿这场子,才圆满了呢。”
“嗯。”存知瞧了她一眼,挑眉作色满意的点头,“这么着,我到想到一个人。若你表哥的婚事不成,你可知道要配的是谁吗?说起来,可是一门大大不错的亲事!你会有更好的,要不然,让给她吧?倒也合适。”
芍药红了脸,羞瑟瑟点头,“是阿彪。丁香说给奴婢了。挺老实可靠的一个人。没缘分吧,奴婢和他。”
“诶,”存知说起这个有点叹息,摇头摆手道:“事情可不是这么个样子的喏~!说来啊,也就差一点儿!前脚我阿蘩求母亲让你自己选,后脚你家表哥的事儿就正好都解决了。这么着,母亲也就没再接阿彪娘的话,呵呵,天意啊,否则,稍微错开半天两个时辰的,你和阿彪啊,可就是一对子喽!说不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差之毫厘嗫!”
阿彪是个力壮如牛的大汉,虽自小失聪,但性情憨厚稳重,人也机灵内秀,祖上三代又都是页家的家生子,家境管是不错的。且父母又都是一等一的老实厚道人,一辈子只养了这么个儿子,三口都得页茜看重。说来这样人儿放哪儿都不愁找个媳妇儿的,奈何人心求高,阿彪父母就想寻个聪明伶俐的,给子孙的才力上换换田地。因此才拖了。原是相中了芍药的,页茜也十分顺意。
存知这话,正和芍药之心。她不一丝犹豫,痛快应声,却还是不立刻走。到了这个时候,惹了讨厌也得讲完话呐!一来,该说的定要清楚,职责所在!二来,自然有些事自不必她告诉,比如,今儿晚上这事儿,她这位少爷,八成也都猜到了——如今……少爷这样可怜,她看着好不心疼,……听说,男人多少都会对有心于自己的女人有些手软的,无意中便会多些信任。这可是个机会,失不再来。今晚九十九步都走了,只差一步,说什么也得完满了方显得真情实意!
芍药想着,作势狠了狠心的模样。
存知中心了然,烦不胜烦,强自按压着不显,微蹙眉疑道:“还有事?”
“罢罢罢!事已至此,奴婢就赔了您,豁出去罢了!从小到大的情分。一条绳上的蚂蚱,左不过一路生死!少爷,奴婢就讲真白了,您别介意啊!”
存知微眯眼不语。
“奴婢大约是能猜到您想做什么的。一层窗户纸十几年,就拼着闹一场刀山火海,奴婢来陪您将这天儿捅个窟窿,咱看看究竟它十八层外,三十三座天门后头,它是个什么!只当都是命。”说着,真觉了心酸眼账,却不想低下头,就微微转开。
存知嗯了一声。
“可是,您也别急。小姐的事儿,奴婢还没说完呢!”
好大一口喘气!存知这厌恶啊,他现在已经滚油烧心了,谁想这贱人如此能作呀!“还有?”说实话,他听这话,腿肚子都在转筋!“还有什么!”
“夫人说,小姐是页家的根苗,打熬过这节艰难,看来只能准备着招赘。老爷就说,小姐肾气虚的厉害,子宫就是废了的!就算这次得幸,婆家也不好找。因为,寻常姑娘及笄之后即可嫁人,小姐却是修身养性也怕要伤搓的。嫁人这件事,须得好好计议。招赘的人选不好找,白白便宜了那起子贫人罢了!俩人各执一词。终究还是老爷说的比小姐多了——老爷的意思,不如找个大户,互相扶持更妥当。”叹息道:“哎,其实,奴婢日日伺候小姐,他们担忧的,奴婢都不意外!”
“丁香没说啊,怎讲?”
“丁香那性子,哪能知道!”芍药少停,才又道:“小姐自昏迷十多天醒来后,就常常腹痛,不过是只要忍得住,她就不愿意说罢了!老爷夫人这样打算,小姐哎……”
存知道:“怎么,怎么可能!不是都好了吗?你仔细说!这个丁香……”
“呦!”芍药恍然失口似的打了自己一嘴巴,宽慰存知,“瞧奴婢这嘴!奴婢讲个真话,少爷您也别不爱听。这事儿,真还就不能全怪丁香。小姐不想让人知道,谁能知道的了?别说您和老爷夫人,就连就连奴婢,也是偶然才察觉的!哎,我的好小姐哎,她就怕给别人添不痛快啊!”
“少废话,究竟怎讲着!”
“哦,是!这么久了,小姐她从不敢泡澡。每回洗,都是打发了奴婢出去,自己擦。一睡下,摸黑儿的时候,其实奴婢都知道,小姐会偷偷按压自己的小腹,半夜有时候会突然惊醒,有时候就一头汗,脸大白,要热水喝。暖袋暖水更是时刻要备着的。奴婢问,她会说是做了噩梦。但乘奴婢不备,自己却捂着肚子。以前不知道,现在呢,奴婢猜,只怕若非疼了醒,那就是有东西在动!老太太送入宫的腹带,一条没带回来,奴婢问,她说不方便,都烧了的。奴婢起了心瞧着,她在偷偷做新的,厚沉加倍,草木灰放的十分多,还添了草药。奴婢也不敢问。少爷,您也知道,她眼睛常疼,分线又不清楚,女工做的十分费事。因为这个,除了少爷您的东西,她一贯不做针线。您说说,若非万不得已,这些事她会瞒着奴婢吗!小姐这性子……奴婢真是怕了的!”
“阿蘩……”
“哎,自大进京后,奴婢瞧着,她呀,越发心大且深了。奴婢原来就傻,现在就是越发看不透。没着没落的怕,担心的紧。奴婢知道少爷是真心疼爱小姐的,小姐心里,奴婢冷眼瞧着,也是有您的。今儿就都告诉少爷,以后也好有个商量的人。”
存知倏忽转头盯着芍药,“阿蘩的心事,你如何得知?她说了什么给你吗?”
芍药十分失望,为了能恰到好处,不至于被看出其他的情绪,她垂了眸子,淡笑道:“女孩子家的心事,哪里好意思直白的讲呢?”
“那你是做什么知道的?芍药,你讲个清楚给我吧!”
“爱做梦的年纪,对着蓝天云彩也能发呆,挑灯对着烛火也能愁的展不开眉,奴婢也是打那个年纪过来的,哪里不知道方慕少艾。可那时候,奴婢就从没听见她念叨除您之外的任何人。以前还会说说杨公子如何,后来就没了。少爷被带到南京的那会子后,她就总是会絮絮叨叨的说哥哥怎样,都是担心挂念了。奴婢先也她喜欢杨恒发愁的,那个身子板,不是长意。又回小姐自己和老夫人说了,奴婢还不信。今儿打眼儿瞧着,才知道都是真的了!倒是那杨恒,颇不对头!少爷,您千万要留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