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第一女官二
第二节二摊牌(三)
沈存知边说,边觑着页问虚的神色,见他被带着入了思,暗暗吁了口气。边试探的拉着蘩卿起身。
页问虚瞧着俩人,又像透过两人看到了别的地方。沈存知觇视着他,若有所思。
蘩卿觉得两人各自的样子都很奇怪,带着疑问的轻轻推了存知一把。存知含笑转头看她,神色朗朗,伸手摸她的发顶。
页问虚方长长叹一声,“你说什么?继续。”
沈存知道:“依我看,李炳顺的案子迟迟结不了就是明证。是李太后在拿此事做文章。
为什么这么说呢?内帑权柄至今空落,如此要职,大裆职位虚悬越久,越能证明,非但皇后和甄贵妃两方角力非常激烈,就连皇上,亦对于自己身边胜任此位的人选有所犹疑。唯有这种情况下,暂代不宣才是最好的局面。暂代者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出错,只敢保守中间一条道。为什么会连皇上都这样谨慎?自然是因为太后。皇帝不能在亲舅舅尸骨未寒之际,就将他的人手连根拔起,一个不留,大肆撤换。总要等到案子结束,等到太后发了话。这就是为什么,一有人提议张松年调回京城,皇上立刻就同意了的缘故。也是皇上同意,此事还是迟迟在拖的缘故!有人想,有人不想。想的人少,不想的人也少,想拖着此事,各做文章的人最多!
另外。还有个事儿也能证明宫里最近出了大事。那日不是传说,有个什么大姑姑犯错到了香火寺云云吗?宫里哪天不出百十来桩这种事儿的?别说是个头面姑姑,就是有脸面的大监太监,又怎样?都要传开来,三天五夜讲不完。特别传的沸沸扬扬的,一定另有不平常之处。宫里的人,说话藏三分,我听师父那意思,怎么隐隐觉得,像是坤宁宫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了?只不过事态控制住了,没有不得收拾,也就都轻飘飘议论一下罢了!
还有,你们瞧,在咱家门口闹事的那些人,自从义诊一开始就消停了。寻常人打架还有个后续呢,哪里能一拉就分的道理,不过个骂咧咧的回合,算什么生气?事关买卖钱财,那些买家这么容易就停手了?呵呵呵,断崖式停摆,唯一的可能就是齐刷刷的口令封下。肯定是太后发话了无疑!
这时候,李太后露出让妹妹归宗之意,我认为很合理啊!外婆是九莲菩萨坐下的妙清居士。妙清居士为救她成道,如今做善事,得到好口碑的也是她。人们都以为是我们封了太后的懿旨在做事。她正给个体面,是给她自己收拾声望,情理之中,合情洽理。我就觉得,她一定在等着舅舅的表态,然后下懿旨咧!”
十分道理,十二分理足。页问虚禁不住凝眉,转头看蘩卿,“你也是这么看?”意有不满。
蘩卿这半天,一直在低头卷着手指,听毕微微一笑,抬头的时候,踌躇之色未褪,“哥哥说得都在理。但你转念再一想呢?外婆的丧事在即,这时候改宗,我就要带灰守孙辈之孝。少则齐縗一年。多的话,你想,我前脚当家问了一回事儿,后脚就有人出这主意,这时候改宗,就等于承认我是承重的孙辈。页家唯一的骨血,别说以后一定要招赘才合情合理。重要的,必要守孝三年啊!斩縗三年。避世守灵的日子,最少三月,多则一年。这期间,我是不能进宫的。你想想,这合了谁的心意?既然如此,皇上和太后何必要在外祖母出事的第二日便升了我的职位呢?升职意味着重用,立刻又露出这个风声。呵呵呵,哥哥,你想想,他们这是在唱哪出啊?”
页问虚一抚掌,“试探!他们母子在试探!”
“不错,试探而已!但这还只是其一。”蘩卿目视页问虚,再看沈存知,辞淡意长,“目的么,太后的心思,我猜,十有八九,是想出手收拾人了!”
页问虚微愣,神色怀疑,“你的意思是?太后想教训甄贵妃?甄家是皇帝的马前卒,李炳顺死因未详,也有可能是王家办的事儿呢!这个时候,太后正该中庸,以观其变,她会吗?”
蘩卿笑笑,“您纠结太后的烦恼做什么!”
页问虚蒙住,“什么意思?”
“嘿嘿,”蘩卿诡笑,“我本来不饿,但若手边就放着一个我十分喜爱的点心瓜果,我只要不撑得慌,那是不介意再吃一下的。万一吃到嘴里,发现口味新奇,我指不定就多吃呢了!她不想,我们给她机会,让她想呗!”
页问虚眼睛大亮,炯炯目视她,“你仔细说!”
“舅舅,本来,我们和王家这关系,不远不近的,说同盟吧,信任不够。说连亲吧,又头没尾。沈媛这些日子十分得宠,二伯母一天三遍往甄家跑,甄家这些日子,可给我祖父祖母送了不少东西安家呢!甄国泰当得是个好孙女婿咧!弄得我哥和王家这事儿,眼看是要半途而废了。我们和王家这关系,真是难受的很的当口。如今,又恰恰先有您送了和离书要我娘和我爹离婚在先,次有李锲和杨曹介的事儿在前,三有王家扣了我们的十车货。搞得许国都出了手,这面子正是足足的,却也谁都看了出来,这是王家要和我们翻脸呐!王家这手笔,逼我们礼下于她,是因为瞧了出我们和武清侯也有了罅隙,他们因为李炳顺的事儿也正和李太后有了说不得的间隙,我们处境一样。你只要一登王家的门,咱们这立场就算摆明了,和甄家再走不到一块。李侯爷怕也要给你摆个难看的脸色瞧瞧。自然和老沈家这亲家也就真到头了,我娘这婚不离也得离。王家推咱们一把,证明他们急切的希望我们做出选择!对不对?”
“对,”这一番话,把页问虚现在的心态和页家现在的形势说的透透的。页问虚不迭点头,道,“如何呢?”
“恰此时,宫里出来了这个风,舅舅,这机会,失不再来!您啊,也不必再逼着哥哥去屈就王家小姐了,咱们放大心宽的等着他们来屈就我们便是!”
页问虚满心都是深沉凝重,忙追问道:“别拖拖拉拉,快说怎么做!”
“妹妹的意思是,”存知边听边斟酌,此刻脸上带笑,负手哈哈道:“简单呢,舅舅,我们就承风希旨,将计就计。明日您就过武清侯府办事,可以微露意,想给阿蘩改宗。您瞧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很快就能传的沸沸扬扬了。”
页问虚摸着下颌,片刻,“然后呢?”
存知笑道:“然后,然后您就派人到午门外守着看吧!张松年迟迟不到的情况会有人弹劾,妹妹带灰不能到御前的折子会有人上奏。我爹惊了御马的事儿会有人催促。李锲草场上的官司会有人告。怕连栾夫人都立刻能找到门路替丈夫伸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