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第一女官三
第二节掌宫管事下(四)
二
蘩卿忧烦的解释道:“表叔,我不是……”
骆思恭挥手打断她,“还有,我告诉你,我方才问的,不是那个意思,是你自己误会了。你若不逃跑,我是不会生气的。我没压住火,是我不对。反正事已至此,若认失节,我就负责。若不认,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补偿你吧。”
补偿!蘩卿腾地想冒火,转就忍住了。他这是在服软吧,她最受不起别人在自己面前如此服下,特别还是这样一个男人,有气难发,不由哭道:“我误会了,我误会了!我误会什么了?你就是搅歪理!胡搅蛮缠,胡说八道!”说着突然顿住,若有所思。
骆思恭斜眼看着她,凉凉的笑,故意拖长了声调道:“我是想问你,他亲……”
“闭嘴!”蘩卿抓了袖子慌乱的堵住他的嘴,骆思恭抚开,“那小子,他就那么好,你就那么喜欢他,为世难容也愿意?你告诉我,那么好吗?好吗?我是真不想这样了。什么都做不了,昨天整整一天,我什么都做不了。站在房门外听着他亲你,我两条腿都在抖。你根本就不可能理解。有很多人要跟着我,我还有很多事儿要做!我没工夫交缠这些!”
蘩卿掩面,“我从小虽然不缺关爱,但其实,我娘并不亲近我,她对香兰都比对我和善。在她心里,我永远都是狐狸精,永远都是影响我哥哥的负担!我虽然不说,但心里是很介意的。我外婆很疼我,我舅舅很疼我,但那是隔辈的,和爹娘不一样啊!只有我哥,永远都是他在陪伴我,永远都是他在背着我,永远都是他!他虽然只长我六岁,但我有时候就是觉得,他才是抚养了我的人。这么说可能不对,但如果他要,我抛弃一切也是要随他的。因为,如果他不要我了,我就是孤儿了,我不能失去他,不能没有他!你明白吗?所以,抱歉。抱歉。对不起!”
“这些我多少也是知道的。”骆思恭拉着蘩卿与他相对,诚恳道:“你若一开始就态度诚恳的跟我讲清楚,我是不会这样的!我刚才太失态了,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可以吗?”
蘩卿的头点的有些沉重,“好。”这一下子,可就是不计较方才的事儿了,她吃的亏有点儿大呀!
骆思恭察言观色,立刻道:“他……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的,我成全你。只是,以后,你记得,离我远点吧。不要说话,不要笑,能绕着都尽量绕着走。让我把你忘了吧。给我点时间。”
“这……好。”
“这事儿我已经有了安排。寻了个人给你送去了。她能跟着你进宫。我会解决好。你想带谁进去,快点告诉我,我一并安排好。以后,有事那么联系吧。”
“——好。芍药姐,你觉得她,不行吗?”
“没什么,我不太信那个女人。你也最好留点儿心。”
“好。”尽管存知和骆思恭都提醒她,但蘩卿嘴上应着,心里其实依旧不以为然。
往页家返回的路上,俩人都各自靠着车壁闭目。车里咕噜咕噜的砸碎之物已经被长顺悄无声息的收拾干净了。一时间,空气寂静的落针可闻。沉默,压抑着干燥又黏湿的沉默。
骆思恭闭着眼,一想到要好久不能和她亲近就觉日子漫长难忍,转念又想到自己应该是有进展了,又禁不住的都是高兴,嘴角微不可见的露出一丝狡诈的笑。赢得美人心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有耐心。说了熬着,耗着,他可没有说过会放弃这一点!
到了六部街的时候,远远就看到页问虚和沈存知早已等在了页家大门外。沈存知像个热锅上的蚂蚁,焦急的在原地转来转去,时不时和页问虚抱怨句什么。页问虚似乎也已经忍无可忍,不耐烦的皱了眉训斥他。常昆先看到了马车,高兴的一跳脚,指着这边说了句什么,沈存知立刻喜出望外的急,老远就迎了过来。不待车停好,已经上来扯开了车帘,看着蘩卿完好无损,只是眼睛红的像个桃儿一般,“哭了?怎么了?”凶狠的射望一脸若无其事的骆思恭,“缇帅大人,麻烦您,您知道我妹妹怎么了吗?是谁给她受委屈了吗?”伸手将蘩卿扶起来,解了身上的披风裹住她,“冷吗?”
蘩卿垂着眼睑不理他,却靠在他怀里撅了噘嘴。
骆思恭淡淡的撇嘴,道:“这我可不好说!你还是问你……哼,问阿蘩吧!”
沈存知愣了一下。一离开车厢,蘩卿立刻一挺腰从他手里躲开,走到页问虚身边,道:“北司的地牢好臭,我差点儿就吐了!”眼里灰蒙蒙的,不肯看人。
页问虚就恼怒的转头看姗姗下车来的骆思恭:“我闺女怎么了?存知不能问,我问!你这长辈怎么当的!”这话问的毫不客气,当朝敢如此怼堂堂锦衣卫缇帅的,未得几人。瞬间惊到一片。骆思恭却淡笑,尽量掩藏起重重心事,调笑道:“你页问虚的孩子,谁敢怎么着啊?是页老三啊,大明朝能有几个页老三呢!”
页问虚面无表情的打量他,道:“你们北司从上到下,就没一个好人!”
存知解了脖颈上的白毛围领围住蘩卿的脖颈。蘩卿控制着解下来的**,一甩袖子,转身往里走,“我累了,舅舅,师兄们,我回去了!”
存知莫名其妙被无视,很是不解。下意识追着迈步往里走,臧棣悄悄的伸手拉住他。骆思恭仰天以望,乜着眼儿略低瞧页问虚:“表兄啊,瞧着这天儿八成是要起风了啊,看样子还得有大雪。你家那破屋子还能住人吗?”
“不劳你操心!”
“那行嘞!走了!哈哈,今儿他妈心情真好!”笑着,扬长而去。
今儿晚饭在前头吃,从拿筷子到蘩卿起身准备回屋,存知都在逶迤着企图多耽误一些功夫,但直到最后,他们依然没有找到单独说话的机会。存知急的找芍药问蘩卿有否异常,芍药却也说不上子丑寅卯,蹙眉想着道:“小姐人没什么别的异样啊。回屋后就做了会儿针线。赶工呢,说想着进宫前儿给您的过年棉衣都预备齐了。这身做完,就剩一双袜子没结口了。”存知道:“你劝着她些,早些睡,我有衣服穿。”“是,奴婢省得。本来都是预备现成的了,这不是临时改了要做灰的吗,总得穿到开春呢,不得添两身新!”又叹气道:“以后,这些活儿,您好歹劳动劳动您屋里那位吧!”存知就拉了她一袖子,紧张道:“别人做的打针打脚,我不要的。你告诉我,是不是阿蘩眼睛不舒服了?”芍药眼珠动动,笑道:“那倒不是。”存知瞧她神色,就知道了大概,哎呀着道:“千万别让她累着,早点儿睡。我有灰的穿呢!不碍事。”眼珠转转,欲言又止,芍药也知道他的想法,无奈的摇头笑笑,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