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第一女官四破茧成蝶
第四节出位僭宠险陂倾三
上次说到,蘩卿对和骆思恭发生争吵的事一时难以释怀,一整日间萦绕心头,拘拘每有追思之烦,就想找个人说说话。
最好的人选当然就是唯一知道内情的芍药。她想知道,他昨晚后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怎么离开的……诸如此类。
却并不知道,芍药在此事上已经有了结缔——原来,芍药也有小心思。她暗乘两人有罅隙之际,隐指将本由蘩卿送的鞋和护肘都窃名为己。
物繁不类,解意为贵。芍药想讨好骆思恭。她敢这么做,当然是思量过的。首先就是因为机会难得,值得一搏。
芍药深深的知道,像骆思恭这样的男人,活的是场面和尊严,最是爱惜羽毛,看重面子。像今夜这般狼狈人前的时候,不会多。他身边从来不缺美人,不缺解语花,这样的软弱的时刻,能得到的慰藉,足以让他记住。对她来说,这简直是求都求不到的机缘。送上门的好处,错过不收,怕连老天爷都要看不过去了。
其次,她自己衡量,很有自信能在女工上拿捏蘩卿。毕竟俩人从小一起学针线,彼此的手法和下针走线的路数都是很相似的。这上头,她认为难出纰漏。
再则,她自谓,两件随常之物,用过辙旧,自然弃了。时间一久,谁还能记得清楚呢?对证更不可能有。她以有心算无心,总是占得主动。
其实,隐隐的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从芍药内心发出的。那就是,她并不真的认为骆思恭对蘩卿动的是真情。在她认为,像骆思恭这般,在血腥屠戮中摸爬滚打的男人,不大可能会将虚无缥缈的情爱看的多重。他追求的,除了利益,无非就是一种心里上的满足。
以自度人,或者可以这么讲,芍药对自己的相貌和能力都很有些自信。而对像骆思恭这样风流之名在外的男子,她不能说志在必得,却是暗暗相机而下,怀有了某种不言自明的,猎用借上之志了。
骆思恭是信了芍药的话的。“小王八蛋!”他深深的蹙了蹙眉,咒着狠又恨,声音虽极小,满满都是失望。一边迅速的两下将护肘套向伤处,撇嘴低叹一声,又道:“好凉的心!倒还是岁数大的才懂事些!”
“要我说,大人也不必这样的。你们锦衣校尉平日都是穿草鞋的,大人自然木鞋,却也没听说到了谁家要脱鞋入堂的。奴婢是下等人,才都知道这些。那会儿才想该替您收拾鞋履。可我们小姐不一样,她可还从还没见过穿着鞋进阿阁的人咧!她想不到,那是有理的啊。”
骆思恭不以为然,随意嗤道,“都是惯得她!”又冷笑道:“你是怕我故意脱了鞋引人,才去瞧瞧的吧?”上一眼下一眼扫芍药,“说什么好听的,哼,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芍药讪笑着否认,却红了脸。
骆思恭转身想走,边还是问道:“她,说了什么吗?”
芍药垂着的眼睑小心的闪了闪,低柔道:“小姐嘱咐您,在鳄鱼池边找个地方猫会儿再出去,惊动了护院可不好。”
骆思恭暗暗呵一声,急走几步又突地停住,回头抬抬手臂问:“这绣的是什么叶子,怎么是红色呢?”
书中暗表,其实蘩卿绣的不是叶子,是一品冠的花瓣。此花耐寒,是报春花的一种,最得页向荣喜欢。蘩卿绣给孙氏的护膝护肘,原也不常用这花,因为它的颜色是紫红,和绿色一样,蘩卿都是不认识的。芍药却对此周知不详,对这护肘上另外藏着底事更是一点也不知道,定住脚步,心愣了一下,笑道:“奴婢绣着玩儿的,雀林老院儿有梧桐树,到了秋天叶尖儿都是会变红的。奴婢可爱看那个。”挑眉反问一句:“再说,也没人规定叶子不能是红的呀!您觉得不对吗?”乜眼带笑,流光中带着深意,很是好看。
“也是。”骆思恭冷冷一笑,哼道:“你有些意思。只是,要记得管好嘴。”说完,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出了页家,敲开酒楼的门,先叫了一桌子饭,随后才上了三楼的房间。长顺却已经在桌案后趴了打盹了,听到门响,机灵灵醒了,舒了口气呦道:“哎呦,我的爷,您可露面了!”
“怎么了?”
“嗨!刚才曾校尉到处找您,说东厂的没主管,叫您去呢。”
“去不了!去告诉他们!”骆思恭一屁股坐到椅子里,倒了口水喝,眼角不由自主的往对面那扇隐隐亮着灯的窗口处飘。
“是!”
长顺应着跑了。两罗预就又跑了回来。
骆思恭在椅子里坐着闭目养神,门一响就吩咐道:“天亮去查许国,看看那天那女人见他都做了什么。”
“怎么查?”长顺不太愿意办这事,吭哧了一会儿才不太情愿的应了。
骆思恭没在意,慢慢睁开疲惫的双眼,问:“李鸿英呢?”
“说李鸿英今儿不当值,回家了。”长顺瞄着骆思恭望着对面的眼神深的邪性,眼睛眨了眨,恍惚着似乎有些反应过来,“您不大对劲儿,怎么,不会是……去了吧又?!”说着,眼珠急转,上下打量着,急问:“这么累的,那那那那……那啥……啥了?”
“吃他妈罗圈儿了你!结巴什么!”骆思恭狠狠剜他一眼,斥问:“东厂的人干什么吃的!去李鸿英家找啊,才几步路!”
“没有就没有呗,您急什么呀!”长顺憨笑,又转了转眼珠,神秘兮兮的嘻嘻道:“说去庄子上了。”骆思恭眯了眼,歪嘴斜眼儿的看他,他才又笑道:“说去庄子上了。”
骆思恭抬手啪的闪了他的后脑勺一下,“究竟怎么回事,别装神弄鬼!”
长顺嘿嘿笑,“说他把彤史陈敏芝搞到手了。”
“我艹!”这消息劲爆,骆思恭不由坐正了,“陈敏芝?确定?涂文呢?”彤史姑姑陈敏芝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涂文的相好。
长顺无声嘿笑,“那我哪儿知道啊!”看着骆思恭陷入深思,忍了忍又终是没忍住,眉飞色舞的笑起来,“唉呀妈呀,太监们争风吃醋也这么强啊?这回涂文完啦!只能干瞪眼看着自己女人被人占了呗!李鸿英能过城防,他行啊?”兴奋的道:“崴了崴了!等天亮什么都完了!唉呀妈呀这绿帽子戴的高!看他们一定好打。爷,有热闹您可别忘了叫上我啊!”
骆思恭不知道为什么,才突地又想起甄国泰说的那句:王思於和许国的公子是青梅竹马云云。他一时本来没往心里去的事儿,一下竟觉得刺心刺肺的愤怒,胸口闷的一时居然有点上不来气儿,下意识刺啦一下扯上了窗帘,边沉声道:“涂文正当红,他和李鸿英的热闹,我是不敢看。你找死可别拉上我。”看着一脸讪笑的长顺,指指门,“去干正经事,爷饿死了!”又道:“对了,那只飞龙你没顺便让广贤带走吗?天亮就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