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沁芝做梦也不曾想到,苏芊芊的性情如此刚烈,更让她受辱的是,出手的不是本人而是随侍的丫鬟。纵使心里的怒火熊熊燃烧,但以她的身份和地位,还不足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手。只得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半晌才僵硬地扭头看向了孟若华。
孟若华是此宴的主人,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立刻沉下脸来:“皇婶这是何意?”
双双上前,不卑不亢道:“回太子妃,我们王妃是在为太子妃清理麻烦。”
“胡说,哪来的麻烦,分明是你们蛮不讲理!”一名和杨沁芝交好的贵门之女指责道。
其他人同样也纷纷帮腔道:“你一言不合就上来打人,分明是你们在惹麻烦。”
“虽说两国联姻,但你们东陵如今那可怜的局势,有什么资格在我们西岐这边逞强?”
“打她,正是因为她蛮不讲理。”双双丝毫不理会其他人的谴责,昂首道,“我们王妃和六王爷的婚事,是两国的圣意,那是天赐良缘!这位小姐开口闭口皆是灾星,岂不是在说西岐陛下昏庸,将灾星引进来?”
闻言,在场之人纷纷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脸色皆是一白。
双双见自己的话有了效力,趁热打铁道:“如若各位不服,不如去陛下那边辨一辨是非?”
这些贵眷们帮腔作势不过是为了呈呈口舌之快,真遇到了殃及自身的祸水,一个比一个跑得快,见到双双提去面圣,忍不住纷纷撇清关系:“该打,该打。”
“陛下的圣意,岂是腌臜之辈能理解的!”
“这可是联姻,是两国交好的缘分。”
“天赐良缘!”
双双转过头,看向孟若华又道:“这宴是太子妃邀的宴,如果这话从宴上传出去,被陛下听到了,恐怕就更……”
“贱婢,你敢威胁我?”被嚣张跋扈的丫鬟点了名,孟若华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刺猬,竖起了全身的尖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再者……”
倏然,一道年老但却不乏威严的声音传来:“再者,我们太子妃知道怎么处理,还轮不到你这个丫鬟来指手划脚!”
这疾言厉色的话语引起了苏芊芊的注意,她看向了声源处,只见一个约莫五十岁上下的老媪不知何时站在了孟若华身后。那人穿着粗使婆子的衣服,却气势全开,俨然像个发号施令的正主。
许是老媪的气势太足,双双一时间哑口无言,竟失了场子。
与此同时,张嬷嬷朝杨沁芝说道:“你走吧,这院子容不得你。”
杨沁芝不屑一顾道:“哪来的婆子?太子妃还没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
张嬷嬷言简意赅道:“掌嘴!”
她的话音刚落,两个壮实的丫鬟走上前,勒起了衣袖,并扬起了巴掌。
杨沁芝大吃一惊:“太子妃……”
还未等她求救,两个丫鬟的巴掌如雨点般落了下来,不消片刻她的嘴巴便肿胀如冬日里的腊肠。
由于过程打得极为惨烈,孟若华也看不下去了,但又不好驳了乳母的面子,她低声道:“张嬷嬷,她也是好心帮我,你怎得对她出手?既然打了,那就意思意思一下得了。”
张嬷嬷并未回她,而是脸色冰冷地呵斥杨沁芝:“你对衡王妃出言不逊,这只是太子妃的一个警告。”
杨沁芝此厢被抽得七晕八素,哪还有刚才的架势,只得边哭边求饶:“我错了,求太子妃开恩!”
“既然如此,那就……”孟若华说着复又看向张嬷嬷。
张嬷嬷立刻接了话:“这事因你妄加议论衡王妃而起,太子妃只是代为处罚,若想得到开恩,除非衡王妃能谅解你。”
杨沁芝是像抓了根稻草,立刻转头朝苏芊芊跪下磕头:“六王妃,是我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我这一次吧!”
苏芊芊平静地看着杨沁芝,暗道这张嬷嬷并非等闲之辈。孟若华不过是个花架子,空有美貌而无智谋,刚才若不是这位嬷嬷救场,恐怕她早就被双双激怒,继而说出不该说的话、做不该做的事。
然则,这一切都被张嬷嬷掐灭!
且,这一招够狠!
她要是不放过杨沁芝,那今日之后,必然要冠上一个气量狭小的名声。要是放过了,自身的威信又会受损。
半晌,苏芊芊不慌不忙道:“此事,还是问过杨家族长吧。”
“你出口恶言,已败坏家风。家风这种事情,是杨家家事,旁人又岂能多话。”苏芊芊美眸一扫,养尊处优的她气势立显,即便只是淡淡的一句话,已是令人不由自主臣服。
那是丞相之女与身俱来的气势,哪里是普通女誊能够匹敌。
闻言,杨沁芝脸上已然没了血色,由着下人扶着离开。
贵眷们看着她虚弱的背影,却是纷纷低语。
六王妃真是好手段,一句家风就将球踢给了杨家。一则可以显出自己宽容,二则不落下话柄,三则惩治了杨沁芝。
要知道,一门望族能蔓延千年,首当其冲便是其家风,更不要说那些想要名垂千古的文官,更是把家风看得极其重,苏芊芊将家风这顶高帽盖下来,杨家必是背了极大的压力,绝对会对杨沁芝好好教养一番。
简而言之,苏芊芊在夕宴上一战成名。
宴席结束,孟若华一声不吭地走在前面,张嬷嬷不动声色地尾随其后。
走了半天,孟若华按耐不住地转身,她拽了拽逶迤在地的裙摆,面上装作漫不经心,但语气也带着不满:“张嬷嬷,我敬你是我的乳母,今日之事不与你计较,但你是不是做得过火了?”
张嬷嬷福身:“小姐息怒!”
见她没有道歉的意思,孟若华拂袖道:“杨沁芝那般帮我,却落得如此下场。她会怎么想我?那些贵眷怎么议论我?日后,我若是有什么事,谁还敢站在我这边?今日,就该给苏芊芊一点颜色瞧瞧,她算个什么东西?连个丫鬟都想骑到我头上来!”
“国君不喜太子已久,甚至处处表现出对衡王的偏袒。几次扬言能者居之,皇储既可以是他的儿子,也可以是他的兄弟,其中深意不言而喻。就连老爷也私下揣测,太子若是再没有作为,未来的皇位极有可能是衡王的。今日这事真若张扬出去,小姐和太子必然没有好果子吃。”
孟若华蹙起了眉头:“有这么严重?”
“听老奴一言,国君此番作为,未必就是看好衡王,他可能是想让两方斗争,从而平衡朝局。但小姐若是被抓到了把柄,这账肯定也会算到太子身上!到时候影响的,还是小姐的后位!”
“张嬷嬷……幸好你……”孟若华惊慌失措地握住了张嬷嬷的手,“是我错怪你了。”
“这是老奴分内之事。”
半晌,孟若华跺脚,心有不甘道:“可想想还是气,难不成今日这事,我只能吃哑巴亏?”
“很多事情并非亲力亲为才能解决,杀猪何需宰牛刀!”
“此话何解?”
“小姐的这口恶气,就由老奴全权处理。”张嬷嬷拍了拍孟若华的手背,浑浊的眼里亮了几抹疼爱的光,“你这手,也不适合沾染那些。”
你本该是善良的!
恶人,就由老奴来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