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雁门关的围城,叶玉环问:“刘师兄,刚才那人留下你所为何事?”
鹿鸣取出牌子,在叶玉环眼前晃了晃。
叶玉环拿过牌子一看,吓了一跳:皇城司!
鹿鸣道:“你知道?”
叶玉环道:“如何不知道,我师父偶尔会提及,痛骂这是朝廷鹰犬,江湖豪杰都不会喜欢皇城司的人。”
鹿鸣微微一笑,侠以武乱禁,江湖人要能喜欢这种机构就见鬼了。
后世锦衣卫、东厂,也是如此。
就算放到地球世界,社会大哥有几个能喜欢警察的,尤其是是除非是沆瀣一气。
纵然这些机构,比如锦衣卫,其实在保家卫国上做了不少事儿,但是朝廷文武都很讨厌,读书人更是在史书上使劲的骂,也就到了现代文明社会,影视文学作品才算是肯给正名。
自己在地球任职的开拓局,虽然不是特务组织,但是作为暴力监察机关,也都不讨开拓者喜欢。
“只是外围人员而已,主要还是对付大辽、西夏这些敌国。”鹿鸣解释道。
叶玉环道:“那倒还好,否则江湖上的名声可不好呢。”
鹿鸣道:“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只要你不说,江湖上自然不会有人知道!”
叶玉环不知道想到哪儿,突然耳根子一红。
鹿鸣道:“刚才皇城司的人也说了,麒麟暂时不能杀,不过我才不管呢,我会把他安置在一个稳妥的地方,等你师父他老人家来了,我就把这小子交给他,任你们处置!”
两人一路回了代县,叶玉环道:“不知刘师兄要去哪儿,可是要去五台山?”
她之前不想去五台山,现在觉得去五台山看看热闹也未尝不好。
鹿鸣道:“我打算去登封少林一趟。”
叶玉环“啊”的一声,随即道:“去少林,也要经过五台山的。”
鹿鸣摸了摸鼻子:“是么,我去少林另有要事,我也劝你不要去五台山,丁春秋毒功厉害,而且为人乖戾,喜怒无常,毒药施展出来,可不管谁谁谁,那些看热闹的江湖豪杰,未必不会被殃及。”
叶玉环“哦”了一声,心里突然多了一点失落。
鹿鸣看了她一眼,又道:“叶师妹,你何不先回去,把韦、金二位师兄的事告诉家里,让家里派人将两位师兄遗体带回去,如果叶师妹事情办完,我还没回代县的话,可以到少林寺来找我,你只要在少林寺门前的石狮子的腿上系上一根绳子,我便知道你来了。”
叶玉环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两人在代县分手,临走前,鹿鸣还赠了她一百两银子。
临走时,被鹿鸣撩得心猿意马的叶玉环,都忘了问后面如何去接手麒麟的一些细节。她以为,鹿鸣早已经把这些事计划妥当了。鹿鸣本来准备了一堆话敷衍她,见她不问,自然也就没有主动提起这事儿了。不过他也看出来了,叶玉环对那两位同伴的死,除了惊吓外,其实说不上如何伤心。只能说,女人啊!
鹿鸣赶回义庄,正见到看守老人惊恐万分的往外跑。
“老丈,何事惊慌?”
“诈尸了,诈尸了!刚才那屋里的棺材,突然咚咚作响,我要去寻道士来作法收妖!”
鹿鸣等看守老人匆匆走开,进了屋,果然见之前盛放麒麟的尸首在震动,棺材盖发出咚咚响声。
鹿鸣观察了一下,有些诧异:此人内力看来还是有些底子的,如果给他时间,真有可能把棺盖给打开!
“麒麟兄,何故如此惊慌!”鹿鸣笑道。
棺材里的震动停了下来,传来麒麟悲戚的声音:“飞哥,别把我活埋了,放了我,你大人有大量,求求你饶我一条贱命如何!”
鹿鸣摸了摸下巴:咦,这骨头比昨天还软了些,看来昨天的恐吓还不到位。
他将棺材盖打开,放了麒麟出来。
鹿鸣本好心放了馕饼和水,但是麒麟根本没碰,而且跟干尸躺了一夜,浑身恶臭难闻。
“走吧,趁着道士来收鬼前,我们先行一步。”鹿鸣笑道。
麒麟被这么折腾了一回,似乎精气神儿都丢了大半,也不跟鹿鸣玩心眼了,说走就走。
鹿鸣留了两匹马下来,一匹自己的,一匹是之前麒麟骑的。
鹿鸣按照浮屠心法,补了麒麟的穴道,让他暂时施展不出来内力来,却不影响正常行动。
不过鹿鸣功力不足,基本上每隔十二小时,需要补一次穴道。
如此一番,再让麒麟骑马,他也没有表现出要逃跑的意思。
两人上了大路,路上遇见人,问清楚往嵩山方向,此时的嵩山所在不叫河南,而是淮南东路,也叫淮东路。
去淮东路的一条大路果然要经过五台山,鹿鸣果断避开,宁可绕远路。无论丁春秋还是鸠摩智,都是武功高深、心机狡诈之辈,他不想去火中取栗。
两人白天赶路,夜里住客栈。
住客栈时,虽然选的是两间房,但睡觉之前,鹿鸣先将麒麟点了穴道,让他晕过去,天亮再唤醒。
因为绕了远路,两人行了六七天,才进入河北西路。
这天,眼看天色将晚,前方出现了一个风吹黄沙的小镇,位于往东边去唯一一条官道上,是河东路到河北西路的必经之地。
小镇不大,只有横竖两条长街,连接了东西和南北两条官道,总计不过数百户人家。
不过,因为商旅往来较多,镇上设施倒是齐全,有客栈、酒楼、赌场、商铺、妓院等,镇上的过路客也不少,随处可见,比一些偏远地区的小县城还要热闹些。
鹿鸣选了镇上唯一的客栈。
一走入客栈,鹿鸣便见到一个奇怪的青衣年轻人。
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正在一楼大堂的吃饭。
他用右手吃饭,另一个左手却握着柄剑,剑鞘连同剑柄通体一身的漆黑。
门外,黄沙飞扬,屋内有些晦暗,已经早早的点了烛台,散发着黄色的光,倒显得有几分温暖。
偏偏青衣年轻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人觉得,在这温暖的烛光中,他也是冰冷冷的。
鹿鸣多看了一眼,青衣年轻人的手和脸有种不正常的雪白。
“开两间上房!”鹿鸣放下一锭银子,对小二道,“另外,上几个菜,我看看你们这儿有什么!”
他看了一眼黑衣少年桌上的食物,道:“他点的什么,就跟他一样吧!”
“刚炖烂的肥美羊羔肉,雪白的大馒头。”小二笑道。
鹿鸣皱了皱眉:“有酒吗?”
小二道:“有散卖的村酒,味道还正,若要最好的,还有十年陈的花雕酒,就贵些,需要二两银子一坛!”
鹿鸣道:“羊肉和馒头照着那年轻人的来双份,另外来两坛十年陈的花雕酒,给那旁边那穿青衣的年轻人一坛!”
小二奇怪地打量了一眼青衣年轻人:“客官,我劝您别招惹他!”
鹿鸣疑惑道:“咋啦!”
小二低声道:“这个人来第二天了,昨天第一次来,有两人正好喝醉了酒,就去招惹他,被他一剑!”
“怎么?”
“一剑就把眉毛给剃了!”小二回忆,有些惊恐。
“是一剑剃了一个人的眉毛,还是两个人的眉毛?”鹿鸣饶有兴趣地问道。
伙计回忆了下:“好像是只出了一剑。”
鹿鸣有些惊讶了,道:“那更应该请他喝酒了,没事儿,一坛酒而已,我付钱嘛,交个朋友,值当什么,送上去就是!”
不一会儿,鹿鸣的酒肉都上了桌,满满一大盆羊肉,肥瘦相间,配了两个小碟子,里面是蘸酱。
雪白的馒头,蒸得十分松软,像是松软的棉絮一般。
两坛花雕,给鹿鸣桌上放了一坛,又给青衣年轻人桌上一坛。
“少侠,这是那位公子请的。”小二道。
青衣年轻人摇了摇头:“我不喝酒。”
鹿鸣已经开了泥封,给自己斟了一碗,浅浅地喝了一口,道:“酒不错,麒麟公子,你说这种酒,在咱们那儿,得多少钱?”
于麒麟苦笑道:“我不怎么看价钱,家里不缺酒,都是别人送的。”
鹿鸣哈哈一笑:“你看,别人送你酒,你喝,我送别人酒,却没人喝。”
他朝青衣年轻人拱了拱手:“这位少侠,酒逢知己千杯少,我看你很投缘,请你喝杯酒,交个朋友。”
青衣年轻人缓缓道:“我不喝酒,是因为喝酒,会影响剑法。”
鹿鸣“哦”了一声,将碗中酒豪饮了一口,对小二道:“那位少侠既然不喝,便请屋内其他客人喝吧,都算在我头上。”
麒麟疑惑地看着鹿鸣:“飞哥,我们不是应该低调点么!”
鹿鸣不理会他,道:“那年轻人我一进门,就发现他似乎随时可以对我刺出致命的一剑,如果不是杀我的,那么本身就是剑法到了一定境界的好手。”
麒麟奇怪道:“为何我没有这种感觉。”
鹿鸣道:“估计你对他没什么威胁!”
麒麟顿时无语,自己内力被穴道封住了,自然没什么威胁。
他给自己默默到了一碗酒,咕咚咕咚一口作气喝完,看样子是存心求醉。
鹿鸣夹了一筷子羊肉嚼下,又饮了一口酒,然后轻轻唱道:“醉过风、喝过茶,寻常巷口寻个酒家,在座皆算老友,碗底便是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