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跑了约莫三里地，估计人追不上来了，将背上的木架放下来。
用手抓住绳子两头，用力一崩，旋即断了。
红衣女人头发散乱，晕乎乎的——这主要是鹿鸣的功劳。
鹿鸣拨开她额头发丝，露出下面略显稚嫩的面孔，原来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
虽然显得青涩，但一双大眼睛很是灵动。
看来百姓们选出的童女，还是考虑到了河神的审美需求。
小女孩这时候也渐渐缓过神来，跪下磕头道：“谢谢大哥救命之恩。”
鹿鸣也习惯了这个时代的人动不动就下跪，道：“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道：“我叫九儿。”
鹿鸣道：“九儿，你回家去吧。”
说罢，大步往前走去。
他有些懊恼，马还在河对面，现在回去，似乎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弄过来，何况回去之后天知道还能找到马不。
走了十几步，发现九儿默默地跟在后面。
他回过头：“怎么啦？”
九儿道：“我被爹三十两银子卖给了黄老爷，平常买一个丫鬟就二十两，卖我还多给了十两银子，我要是回去，肯定还要被抓起来，就是我爹也会绑了我送去黄老爷家。”
“你爹把你卖了！”
鹿鸣知道这个世界穷人家为了活命，卖儿卖女都属寻常事，生气也没有用。
只是想，刚才还冤枉那跳大神的了，也不知道他游上来没有。
他好不容易在姑苏连蒙带哄甩掉了一个拖油瓶，可不想又带上个更小更麻烦的拖油瓶。
羁绊和拖油瓶还是有区别的吧！
举目四望，这里应该也属于过去的秦川大地。
一片苍茫。
入目可见，大片的土地裸露在天日之下，许多地方都是灰色的。
吃了一口吹过来的风。
呸！
好像风里就带着沙子。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九儿。
小姑娘可能是要献给河神，所以洗漱得很干净，包括牙齿都刷了，不像普通乡下人蓬头垢面脏兮兮的模样。
她眨巴着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鹿鸣。
鹿鸣取下了身上的水囊，递了过去。
九儿立刻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看了鹿鸣一眼，见没有反对，于是拔开木塞，只喝了一小口，便将木塞塞好，递了回去。
她那种谨小慎微的表情，让鹿鸣心里一动。
“你负责提水，走吧！”
鹿鸣道，转身就走。
九儿连忙抱着水袋，踉踉跄跄跟在后面。
鹿鸣走了一会儿，回头一看，尽管九儿几乎是一路小跑，额头上出了不少汗，但仍然越来越远。
这还是自己刻意放慢速度的结果。
鹿鸣朝九儿招了招手：“你过来。”
等九儿到了他身前，鹿鸣教授了她一个新的呼吸法子，然后也不管她有没有听懂，又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九儿望着鹿鸣的背影，赶紧追了上去。
同时，她开始按照鹿鸣教授的方法呼吸。
“深呼吸三下，然后舌尖顶住上腭……”
跑了两百多米，九儿立刻发现，按照新的呼吸方法，自己走起路来果然要轻松很多，甚至两个小腿的肿胀都渐渐消失了。
鹿鸣见她速度快了三分，微微颌首。
脑袋瓜子挺灵活的，不像路上见到的那些被生活担子压得麻木仿佛木头，石头也砸不出一个屁的乡民。
九儿并不知道，鹿鸣传授给她的，是逍遥御风开篇总章里的奠基的内功武学。
这是天下多少人知道了，都会争破脑袋来抢的东西。
两人走的是大道。
走了约莫七八里，终于远远看到了一个镇子。
鹿鸣问了九儿，得知是叫十八里铺，是方圆数十里内不小的镇子。
不过，这也只是九儿听别人说的。
她只来过十八里铺两次。
一次是跟着父亲到镇上卖羊，羊卖给了张老爷的管家。
一次是来给给母亲买药，不过似乎药也没管用，母亲很快就死了，爹一喝醉就就骂刘大夫坑钱，白花了两贯药钱。
就在这时，只听得后面一阵马蹄声，伴随着铃铛声响。
回过头一看，见是两个骑着马的灰衣人。
他们腰上的黑色古朴的剑鞘，随着身子的起伏，轻轻拍打着大腿，年龄大约都是三十多岁的样子，样貌彪悍，风尘仆仆。
鹿鸣让九儿站在他背后，靠在路边。
两个灰衣人停在了鹿鸣身边，一前一后，正好把他夹在路中间。
其中一人拔出了剑来，指着鹿鸣，朝灰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哪里来的岁怂，竟然抢民女，乖乖的束手就擒，爷爷饶你一命！”
九儿轻轻拉扯了一下鹿鸣。
她实在担心，鹿鸣将自己交出去。
她听说过，这种装束的，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关西剑客！
鹿鸣轻轻拍了拍她手，笑道：“正愁没马，这就有人送上来了。”
说完，九儿眼前一花，便将鹿鸣消失了，却出现在了说话的灰衣人的背上。
而灰衣人则被他扔了出去，砸到了他同伴的身上，两人抱作一团，摔下了马。
被他扔出去那人，浑身酥软，竟然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两个灰衣人这才知道遇上了高人。
他们心底暗暗叫苦，黄老爷派人来请时，也不把话说清楚。
只说是有个莽撞的外乡人扰乱了祭河神的仪式，还把准备献祭的河妾给抢走了。
早知道这么厉害，肯定另外谈价，并且多带点人了。
另一人翻身起来，拔出剑来。
鹿鸣冷冷一笑，身子已经从马身上飞了出去，并指为剑，点在剑身侧面。
那人如遭重击，一口血喷了出来。
“我师父是黄河老人，大侠饶命！”他吓得大叫。
指头离他额头仅有十公分，停了下来。
黄河老人？
鹿鸣想起来了，叶玉环的师父好像就叫黄河老人。
“马留下，人滚吧！”
面前的人知道在刚刚从阎王殿逃了命回来，听了这话，反而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鹿鸣走到另一人身边，在他身上踢了一脚，解开了他的穴道。
对九儿道：“一人一马。”
九儿摇了摇头：“我不会骑马。”
鹿鸣道：“不会就学。”
他抓起九儿，将她放倒了马背上，然后说了一些骑马的诀窍。
自己翻身上了另一匹马。
两匹马缓缓地朝十八里铺走去。
“不要把身子趴着，坐起来，跟着马儿的节奏，身子一起一伏，不要怕……”
鹿鸣的声音远远飘来。
两个出师不利的关西剑客面面相觑，搀扶着往相反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