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老爷子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教我这个老头子自己去给自己的乖孙女挑夫婿吧!笙儿放心,爷爷的眼光,不会差!”
洛云笙半是无奈半是甜蜜地笑了,她知道,爷爷哥哥也是疼她才会为她的后半生着急。只是她现在,实在是不想论及婚嫁。
这边洛老爷子出了门,马车才行不过数里路,迎面就遇上了夏公公的马车。
这夏公公正巧要去洛府召洛老爷子进宫,这会儿子在路上碰见了,于是也省去许多麻烦,便叫人给洛府捎了口信,教洛老爷子随同他直接一起进宫了。
可是这夏公公捎的口信过于简短,只说是要召洛老爷子进宫,也没说是什么事,以至于阖府上下都在猜测,为之紧张起来。
其中最甚者便是洛云笙。
昨日她在柳府休夫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的,现在京城上下没有谁不在茶余饭后谈论此事。
说起她和柳州青的婚约,当时是圣上下旨钦定的,如今她一声招呼不打就退了婚,休了夫,说不定,是惹圣上不满了。
如今圣上召洛老爷子进宫,很有可能就是为了此事。
洛云笙心下越想越着急,生怕洛老爷子会出什么事儿,毕竟昨天他们才好不容易团圆了一回,现在就给他惹了麻烦,实在说不过去。于是也来不及和洛清逸说声,她便趁众人不注意之时悄悄溜出了洛府,想跟着去皇宫看看情况。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好容易到了宫门口,眼睁睁看着洛老爷子随着夏公公进了宫门,洛云笙干着急却没有办法。
没有宫中令牌也没有宫中人引路,她洛云笙自然是不能够随随便便跑进皇宫里头去的。这要是被抓住了,指不定又是个什么罪名。但是既然都跟来了这里,洛云笙也实在是不想就这么打道回府,何况爷爷的安危重要,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儿,可该怎么办呢?
正在心下盘算之际,洛云笙的余光忽而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颀长身姿投在地面被日光徐徐拉长,一身玄色衣衫更将其周身气场加上了几分威严庄重。银质面具下,他深邃的目光像是寒潭幽微。
这是……辞王殿下。
洛云笙缓步上前:“辞王殿下。”
顾寒辞听一熟悉的清脆女音叫住他,便也回过头去,却见一身着月白长裙,鹅黄短衣的少女笑意盈盈看着自己。
如此眼熟的美人,他似乎在哪见过。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位少女正是昨日柳府休夫的那位佳人。没想到不过是换了身装扮,差别竟会有如此之大。昨日洛云笙身着妇人衣衫,梳的也是妇人发饰,给人更多的是端庄之感,眉目之间也更多是美艳。
而今日她这一身装扮竟如同二八少女,清纯明丽之中又透着股聪敏简单。
不知道为什么,顾寒辞突然觉得,有些后悔这么晚认识这位洛小姐了。若是在她出嫁前与她相识……
略一抬眸便见洛云笙依然看着他温温和和地笑着,于是他也启唇轻笑,深邃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柔情:“没想到能在此处遇见洛小姐。不知洛小姐叫住本王,是有何意?”
“本无意叨扰殿下,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洛云笙犹豫了一下,还是如此说道。
顾寒辞抿唇一笑:“但说无妨,若有本王能帮到小姐的,本王定会尽这份绵薄之力。”
“今日圣上召爷爷进宫也不知所谓何事。我怕……许是与我昨日大闹柳府一事相关。若是惹怒了圣上,牵连了爷爷,这件事……”
“洛小姐是怕圣上怪罪?可昨日洛小姐在柳府发表一番慷慨陈词之时,本王也未见小姐有何惧色,怎么今日不过是召洛老爷进宫,就让洛小姐如此紧张呢……”
顾寒辞的语气明显有打趣意味,洛云笙听了倒也不恼,只浅笑道:“殿下很是会开玩笑。不过今日我我可不是来找殿下开玩笑的。请殿下,带我入宫。”
顾寒辞本以为她是要求自己为洛老爷子求情一类的事,没想到她话出口,竟然只是要让他带她入宫。也是有趣的紧。
顾寒辞意味不明地勾唇一笑,抱着双臂玩味地看着她:“带你入宫?洛小姐的胆子,原来也不见小。不得圣旨传召随意入宫,这可是死罪呢。”
洛云笙依然不移目光,带笑看着他:“殿下的马车这么大,难道还塞不下一个我吗?”
顾寒辞伸手摸了摸下巴,心中玩味更甚,但依然是带笑的语气:“洛小姐舍得用自己的性命开这个玩笑,本王可不舍得。像洛小姐这样的美人,怎可轻易冒险。若有什么差池闪失,岂不教本王心痛。”
洛云笙略微皱眉,听他像是在戏弄自己。且见他言语间很是坚持,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好。本想回头再想别的法子,却听他又开口说道:“其实洛小姐何必忧心。本王可以保证,洛老爷此去,不会有事。”
“当真?”洛云笙微微歪头问他。
“当真。”
洛云笙微微垂眸,不知道为什么,许是经过昨日他为她解围一事,现在她听见这一句“当真”心里就……莫名的安心。
洛云笙抬起眼睑定定地看向他:“那就拜托辞王殿下了,千万……千万别让爷爷有事。”
“洛小姐大可放心。”话毕他转身唤道:“锐火,派人护送小姐回府。”
洛云笙无奈转过头去,上了锐火安排的马车往洛府而去。
而顾寒辞仍然目光深沉地望着她远行越远的马车,心中思绪万千。
这个姑娘,实在与他见过的别家姑娘,太过不同。他略微弯唇轻笑,面具下的目光更加深沉。
洛云笙回到洛府之后,心中仍然不安。虽说辞王殿下已经答应她不会让爷爷有事,但毕竟伴君如伴虎,谁也说不清楚在堂上究竟还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出来。
思绪越深,洛云笙的心里就越是放不下。于是也顾不得什么,一个人坐在厅上干等起来。
洛清逸认真地看着洛云笙如画眉眼,轻声问道:“笙儿,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最爱吃糖葫芦,每次家中长辈出门你总是缠着他们为你带糖葫芦回来。”
洛云笙睫毛微颤,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不是她不记得了,相反,这些记忆在她的脑海中非常清晰。但是同样清晰的是,她知道这些记忆并不属于她。但犹豫之后,她还是回答:“记得……”
“那时候爷爷最疼你,他甚至要求家中厨子每日为你做一支糖葫芦。当时娘亲还在世,总劝阻说会吃坏了小孩子的牙。但你这个臭丫头,一日不吃就哭,爷爷哪见得了你哭?硬是要给你做,有时候还天天自己躲厨房偷偷做给你吃。结果啊……”
“结果没过多久,我的牙蛀了!”洛云笙爽声笑了。她回忆起那些鲜活的记忆就像看一部生动的电影,只是虽身处局外,亦有局中之情。
“是啊,之后你天天喊牙疼,爷爷又满城开始为你寻医。现在回想起那段日子,真是简单又难得。”
洛云笙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落寞。如果他知道自己的亲妹妹其实已经死了,又该是如何的撕心裂肺呢?
洛家虽然人丁稀少,但是洛老爷子却偏宠他们嫡房的两个孩子,对于二房所生的洛云霞、洛云衣二姐妹不说是不闻不问,至少也是冷落得紧。
洛云笙可不希望,这世上对自己最好的长辈就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受到任何责罚。
恍惚间,洛云笙眯着眼睛开始数天上一颗颗闪现的星星来,身旁的洛清逸一遍遍和她说起他们儿时兄妹二人间的趣事。就这样在无聊与忧心之中,洛云笙耗费了心力,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洛清逸看着面前自己这个在柳家受尽折磨,好不容易又回来来的妹妹,内心复杂异常。
他看着洛云笙睫毛轻轻颤动,鼻翼随着呼吸一翕一动,时不时还要嘤喏两声,似乎睡梦之中并不安稳。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妹妹,送到柳家后竟然被如此冷落,甚至被逼到撞墙寻短见的地步,怎能让他不心疼,不痛恨柳州青那个混账东西?
“笙儿……”洛清逸轻声唤她的小名,像是在安抚她。
他知道现在洛云笙心中还在担忧着爷爷的安危,睡得并不踏实,所以生怕自己的动作会弄醒了她,可又担心她在厅上趴着睡着了凉,只好动作轻轻柔柔,仿佛捧着一只传世瓷器般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又缓着步子将她送到卧房,仔细为她盖好被子又千叮咛万嘱咐让旁人莫要产生一点动静惊扰了她,做完这些看她依然熟睡后才放心地退出洛云笙的卧房。
他心中自然也放心不下爷爷的安危,于是又独自一人走到厅上,硬撑着不睡,站着等爷爷回来。
至于洛云笙这边,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竟是天已大亮。她慌慌张张洗漱好赶到厅上,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目瞪口呆。
却见洛家人阖府上下无一不穿戴整齐排列好位次齐刷刷的跪着,为首那个正是洛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