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之后,苏圆姑姑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毫无疑问地她胜诉了,获赔了一套房产和几家店面,比起当初来投靠苏圆时的一无所有,现在她可以不必靠儿子也能殷实到老。
苏琴琴第一时间就履行承诺归还了当初苏圆借给她的钱,她还提出想接奶奶过去住一段时间,一是考虑到苏圆姐弟忙碌没时间照看老人,二是想弥补弥补曾经缺失的孝心。
苏圆理解她的心情,问了苏奶奶的意见,见她老人家也很乐意,便更无话可说了。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苏奶奶离开后,苏圆总觉得家里冷清了许多,当然还有个原因是她和苏玺之间已经回不到从前自然的相处模式了。
自从上次和他交流之后,苏玺像是找到了新的突破口,和她见面的时间也越发频繁,搞得苏圆都怀疑自己这招以退为进是不是用错了地方,不然也不至于造成这种自己步步倒退,苏玺一往无前的局面……
然而系统界面那红闪闪的任务进度条还像定时炸//弹一样提醒着她再妥协下去,对自己对苏玺都会造成伤害的。
苏圆就在这么一天天的纠结中过了一个多月,苏玺距离高考也越来越近。
但该来的总会来,原作剧情就在某个再平常不过的晚上发生了。
那天晚上下着点小雨,苏玺特地骑了自行车来接苏圆下班,刚坐上车时还没感觉到异样,直到她发现苏玺今天所走的路线有些奇怪,好似是专挑狭窄的小路巷道走,时不时还会往身后查看。
苏圆也装作不经意往背后看,没过多久就发现了异样,原来有一辆黑色轿车从出店门开始就一直尾随他们,这会儿被苏玺刻意甩掉了,从车上走下几个高壮的男人,气急败坏地摸出手机打电话。
苏圆心里一惊,抓紧了苏玺的衣摆问他:“什么时候开始跟踪你的?”
“昨天开始的。”他淡定答。
“你怎么不跟我说?赶紧报警啊,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好人。”苏圆紧张道。
她是知道原著有这段剧情的,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些人应该是苏玺生父的原配白湘派来的人。
现如今苏玺生父意外去世,正是争遗产的时候,而白湘只有苏橦易这一个儿子,毫无疑问的财产都会留在他的名下。可苏家也有苏家的考量,在原作设定中白湘这个儿媳地位十分强势,素来与公婆不合,她也有野心合并白氏与苏氏企业,这对于苏家企业来说自然不会乐意。可谁叫白湘将她的儿子教成了白家孙,将来指不定就是个吃里扒外的货色。
苏家两老意识到危机,自然就想到曾经那个逃出家门的私生子,现在的苏玺便成了白湘的眼中钉,自然想派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拔掉。
如果没猜错的话,两天之内他们家会来一批贵客。
看着前面男孩清隽的背影,苏圆不由担心起来,这段剧情发生在苏奶奶去世,苏玺被赶出家门从而触发了系统之后,现如今苏奶奶好端端的,她也没狠心将他赶出去,没有这些外界的刺激,苏玺的系统能被激发出来么?
她还是没忍住问了他:“小玺,你最近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异样?”
“异样?”苏玺半侧过头,表情疑惑。
“就是忽然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话,就像机器人似的,别人都听不到。”她试探道。
“是幻听吗?我们生物课讲过,似乎是精神分裂症的症状,姐姐你怎么忽然这么问?”
苏圆嘴角抽了抽,心里明白他是没触发系统的,立即摇头解释:“没有,我就问问。最近看了本科幻杂志,说有的人大脑皮层异于常人,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我想你智商这么高,或许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呢。”
她随口胡诌,苏玺却听了进去,立即和她讨论起这些科学理论来,苏圆听了半天也没听进去几句,只走着神不时附和两声。
见她不欲交谈,苏玺说着说着便也不开口了,偶尔用眼角余光看看苏圆,转过头去时脸上轻松的神情瞬间消失,黑眸闪烁,是在沉思。
果真如苏圆所料,苏玺的亲生爷爷奶奶在第二天就找到了他们家,巧的是他们居然和段亚认识,而且段亚还曾见过苏玺的生父,所以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对他的脸留下了深刻印象,没想到后来苏家两老在找寻失踪的孙子,而恰巧那孙子也叫苏玺,段亚自然就明白其中的奥义了。
所以苏家人能这么快就找到苏玺的位置,还要多亏了段亚在中间帮忙,只是他们自以为秘密进行的行动早已被白湘察觉,还比两老动作更快,如果不是苏玺本人警觉,恐怕等他们来时听到的就是孙子的噩耗了……
段亚没办法直接联系苏玺,先打了苏圆的电话,经过她的同意才把两老往苏家引。
挂掉电话,苏圆心脏蹦蹦直跳难以平复,原以为自己早有准备,没想到这一天来临之时还是这么紧张。
几分钟后,她平复了心情,才拿起电话给苏玺班主任打去。
苏家小区门口停放着一辆陌生不起眼的老牌轿车,苏圆看了看那车牌,是首都的,她深吸一口气才上楼去。
打开门迎面看到段亚坐在自家沙发上,见自己回来,他立即站起身向她招呼。
苏圆环顾四周没见到其他人,段亚对她指了指苏奶奶的房间,小声道:“苏玺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和苏老先生在里面谈话。”
“哦,谢谢你。”苏圆脱了鞋进客厅,在饮水机下拿出几只纸杯,“段总喝杯水,里面的客人苏玺给他们倒水没?”
她这一问显然是多余的,按照苏玺的性格,全世界除了她和苏奶奶以外,没人能让他主动为对方服务。
段亚摆了摆手:“多谢,我不渴。苏老先生应该和苏玺在谈正事,也不用进去打扰了。”
苏圆点点头,搁下杯子也在他旁边坐下,旁边的段亚从她紧紧交握的手就察觉到她的紧张。
贴心安慰道:“别担心,苏玺能够认祖归宗是最好不过的,他也是个大人了,应该有自己的主见。”
苏圆倒不是担心苏玺认回苏家后就忘了自己,她只是想到苏玺还没触发系统,就这么冒冒然地回到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遇到危险不能全身而退怎么办。
她无法向段亚表达自己的担忧,只能缄默以对。
段亚看着眼前模样秀美的女孩,虽然正和自己在交谈,但她那双漂亮的杏眼还是止不住往房间里望,心里忽然确定了一件事,竟没忍住脱口问出来。
“你也喜欢苏玺吗?”
“什么?”苏圆转过头,一脸诧异,待反应过来脸上一热,“你是说那种喜欢?”
“嗯。”段亚点头。
看着段亚温和带着探究的目光,苏圆有些为难不知该怎么回答,想起那天苏玺说过的话,她不由纳闷:难道段亚真的对自己有点好感?
可是她对他只有欣赏和尊敬啊……
“其实我只把他当弟弟看的,上次的事情我还没跟您道歉,是他误会了,我对您只是下属对上司的敬仰而已,想必您也是。真是对不起,小玺他一直做事很冲动缺乏思考。”
苏圆既然知道自己注定要离开,便不想在这个世界留下遗憾,对苏玺对段亚同样都是。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来了,段亚哪里有听不明白的,按照惯例他应该云淡风轻地一笑而过,并且顺着苏圆给的台阶下去。但不知为何心里总像堵了个东西,让他嘴角沉重得扬不起来,连素日里胸有成竹的气质都一扫而空了。
或许人的本性就是如此,本来并非很深刻的感情,在被对方拒绝之后,便不得不遗憾起来。
他默了一会儿,才抬头笑了笑:“嗯,对。还要多累你跟苏玺解释解释,今后他回了苏家,说不准以后就是商场上的合作伙伴了,有什么误会还是尽早说开了好。”
苏圆松了口气,也拾起轻松的笑。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房间门忽然开了,穿着校服的苏玺从里面出来,一眼就看到沙发上交谈甚欢的两人,阴沉着脸大步上前将苏圆拉开。
“你还没走?”他冷脸对段亚道。
“……”
“苏玺,你的礼貌呢?如果不是段总帮忙,你爷爷怎么能够这么快找到你。”
“我不稀罕什么爷爷,我只有你和奶奶就够了。”他直言不讳,听得里头房间里传来两声咳嗽,苏圆也表情尴尬地站在原地。
“是苏小姐吗?苏老先生想请您一叙。”房间里走出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人,温文尔雅地对苏圆笑着道。
“好的,稍等。”苏圆点头,又拉了拉苏玺的手,“别急着乱发脾气,你忘了咱们之前约定好的?”
苏玺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深深看她一眼:“那个人要跟你单独说话,有什么不妥的你就叫我,我就站在门口。”
“你亲生爷爷能有什么不妥,放心。”她好笑地松开手,走进房间里去。
眼镜男紧随其后合上门,苏圆看到逼仄的小房间里坐着一个拄拐杖的白发老人,看起来已过古稀之年,却精神矍铄,一双眼睛尤其厉害,只打量了她一眼便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一看就是个精明之人。
可惜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任他再是老谋深算,也只是个被儿媳逼到绝境的老年人罢了。
这么一想,苏圆的心理压力减轻了许多,镇定自若上前喊了一声苏老先生,便自行找了位置坐下。
苏老对她点了点头,也不知是欣赏了她从容不迫的气度,还是认可了她对自己孙子的照顾。
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苏小姐你好,我是小玺的爷爷,这些年多谢你对他的照顾,你是我们家的恩人。”
苏圆宠辱不惊:“老先生您不必客气,当初小玺能到我们家也是一种缘分,我一直把他当做亲弟弟看待,这些年小玺也给我和奶奶带来了不少快乐和温情,与其说是替你们照顾了他,不如说天赐给了我一个弟弟,我理应对他好的。”
苏圆一席话让苏老一怔,随后脸上浮起笑意:“小玺能够遇到你是他的福气,小时候他性格自闭,胆小又怯懦。没想到如今倒成长得如此俊秀挺拔,由此可见,你的奶奶对他教养有方。”
听了这句,苏圆脸上的笑意顿减,眼中满是讽刺,连方才对这人外貌生出的敬意都没了。
这糟老头也好意思说,当初苏玺在苏家受了多少苦,他对这孙子不管不问就算了,现如今要争财产才找上门来,而且态度还高高在上。
话里话外都在嫌弃苏玺以前的性格,既然这么不愿意承认苏玺是他孙子,那现在还巴巴地找上门来做什么。
苏圆也不是什么没脾气的人,而且尤其护短,听到他这么诋毁苏玺,心里十分不快,脸上就更没什么好脸色了。
“咳咳……”苏老作势咳了咳,皱纹恒错的脸上浮起一丝尴尬,“苏小姐,我不是说小玺不好的意思,他是我的亲孙子,理应成为苏氏的继承人之一,实不相瞒,这次我来就是让他认祖归宗的。”
苏圆点点头,没接话。
苏老递给旁边站立的眼镜男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支票,苏老挥笔洋洋洒洒写下几串数字,签好名又由眼镜男递给苏圆。
“苏小姐,你对小玺的养育之恩我们苏家会时刻铭记在心里,这是一点小心意,请你笑纳。”
苏圆接过来看了看,扬扬眉,这心意的确不小。
不过她脸上并不见欣喜,甚至只看了一眼就将支票放到一边。
“多谢,不过老先生还是把这些钱留给小玺,想必现在正是你们需要资金的时候。”
苏老诧异地扬扬眉,万万没想到对面这个看起来还是个学校的小姑娘居然有这般气度,要是平常人看到这么多钱,不说欣喜若狂但至少也喜笑颜开了。
而且难得她还很聪明,居然一语中的猜中了他的难处。
没错,苏老虽然出手大方,但一次性给了这么多钱还是有些肉疼的,特别是在他和白家拉锯战的紧要关头,每一笔钱都可能是成败关键。
当然,他并非人傻钱多,这一举有他自己的目的。
表情为难地沉默半响,最后还是开口道:“看来苏小姐是真的将小玺作为亲人看待,能够有你这样的姐姐,小玺是真的有福气。不过这孩子……”
他顿了顿,才又接着道:“这孩子十分执拗,他似乎还记恨着小时候的事,完全不想回苏家,可他如果不接受我们的庇佑,白家那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我们也怕他遇到危险……”
苏圆心里一紧,细想来他说得也对,回到苏家的话,虽然没有系统金手指加持,但至少可以拥有苏氏的庇护,可如果留在这不就等于成了随时可宰的小绵羊了么,果然是她之前想得太天真了。
“苏小姐,我知道你和小玺感情好,如果你真的为了他着想,请尽量劝他和我们走,多谢了。”
苏老作势就要起来给苏圆鞠躬,苏圆哪里敢受,连忙惶恐地拦住他,嘴上话也不说满:“苏老先生放心,您不用说,我也会多劝劝他的。”
眼见着他老人家还不起身,苏圆才不得不道:“小玺的性格有多执着您是知道的,这样,这几天您先找个地方安顿一下,我会尽我所能劝他随您回去,不过这期间请一定派人保护他,昨天我和小玺回家时就被一群人跟踪了,对方可能比您更急切。”
苏老听了心里一惊,连忙点头应是。
苏圆最终还是没收那张支票,她走出时,段亚已经走了,只剩苏玺在饭桌上做作业,发现她出来连忙转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紧张得生怕她走了似的。
送走苏老先生,苏圆转身回家,看着饭桌前明显心情忐忑的苏玺,声音轻柔道:“今晚跟老师请假,留在家里复习功课。”
“好。”苏玺乖乖答应,甚至不问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