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三娘语气坚定,“你别想打它的主意,这药的副作用十分棘手,就算让小姐来解,都很是棘手,你别想打它的主意!”
“诶——”马隆肉疼。
但他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吐掉了芦苇根,转身去看天上的一弯峨嵋月。
“我已经扔了,你再生气也不卖!”
梅三娘以为马隆生气了。
马隆的声音不高,但很是坚定:“嗯,三娘,明天我一定能保护好你,青龙帮那帮杂碎,谁也甭想动你一根指头!”
一向头脑简单,从来都不会在梅三娘面前耍心眼的他,刚才却说了谎。
梅三娘药箱里那一瓶天心丹,他早就悄悄倒出来一粒,留在了自己手里。
方才就是料准了梅三娘的反应,故意刺激梅三娘的。
梅三娘习惯在入睡前整理药箱,检查所有的丹药和药膏存货,如此一来,她不会发现他动过的手脚了。
月落日出,熹微的晨光遍洒水泽之乡。
秋风渐起,吹皱了大奖小河里的水面,随着日影的西斜,转眼就到了和青龙帮约定的时候。
青龙帮总坛前就是一个水坞码头。
巳时整,一条渔船停在了码头上。
撑船的男子虎背熊腰,煞气凛凛,让人望之生畏。
船客是一名红衣女子,眉如春山,眸若秋水,肤若白雪,身如纤柳,让人见之心动神摇,不能自已。
陈奇带着一众帮中弟子,亲自上前迎接。
“青龙帮七堂主陈奇,恭迎梅神医,马壮士!”
“陈堂主亲自相迎,妾惶恐!”
梅三娘起身,嫣然一笑,眼波如丝,虽然口中说着“惶恐”,脸上却没有一丝半点儿的惶恐模样,反倒是有些得意洋洋。
“神医言重,帮中突遭横祸,还请神医不吝援手。
只要能保住众位兄弟的性命,不管神医有什么条件,我们青龙帮都会全力以赴。”
陈奇也笑着起身,和梅三娘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懂的眼神。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开场!梅三娘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笑容越发妩媚如春水:“是么?
我行医多年,所到之处,黑白两道无不敬若神明,如你们青龙帮这般赶尽杀绝,几乎把我逼到绝路的,还是头一次。”
虽然笑容深深,却显然不怀好意。
陈奇赶紧赔笑道:“我们帮中兄弟先前不识神医真面目,损了神医颜面,的确该罚。
但有道是医者仁心,帮中兄弟的性命也是人命,何况那不是一条命,而是三百多条性命,还望神医慈悲为怀,冰释前嫌!”
梅三娘突然收了笑容,甩起了脸色:“夫人我是郎中,不是菩萨,只知道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从来不懂什么慈悲为怀!”
陈奇一噎,低声下气道:“那梅神医先前给帮中的回复,又是何意?”
梅三娘扬了扬眉,又笑了起来:“我看陈堂主目光有神,言辞凌厉,应该还没到老眼昏花,昏聩痴呆的年纪,怎么看不懂我的意思呢?
如果你们真的有赔罪的诚意,做到人家的要求,人家就破例出一次手,否则,就别怪人家心狠了!”
陈奇脸色一苦,强笑着说好话。
但梅三娘却不理他了,带着马隆,冷着脸走进总坛大宅,来到前院。
前院的杂物已经被清空,变成了一个大广场,青龙帮上下三百多人,都在这里。
上首摆着桌椅的,是帮中高层的位置,下首站着的是普通弟子,还有许多躺在草席上的,是陷入昏迷的弟子。
梅三娘要求所有人都到,青龙帮就连昏迷中的都带来了,的确可见诚意。
梅三娘踏进广场,便有帮中弟子大声通报,“梅神医到!”
无数双热切的眼睛,齐齐看向陈奇身后的那对男女。
帮主站了起来,朗声笑道:“梅神医来了?
本帮主身体不适,有多怠慢,还请见谅!快请入座!”
帮主对面的客位上,摆着一桌一椅,显然没给马隆准备位置。
梅三娘面无表情地在坐在了竹椅上,心道,从一开始就故意贬低马隆,难道是想挑拨离间不成?
马隆直接站在了梅三娘身后,一双虎目直视帮主。
到底是战场上杀出来的大将,当今朝堂上的重臣,威仪气势又岂是寻常江湖人所能相比,这一眼,就让帮主心头一跳,生出一种俯身下拜的冲动。
等回过神来,不由为方才的冲动而羞愤,不怀好意道:“马壮士果然气势非凡,听两位护法说,你一身武功十分高明,不知今天本帮主有没有荣幸好好见识一番!”
他想找人试一试马隆的身前,若是马隆真的伤势痊愈,武功高强也就罢了,若是只是装模作样,他就没必要戴着一张斯文面具客气来客气去了。
梅三娘心中一紧,冷冷道:“我本以为,帮主请我来是治病的,却不想,如今你们帮中这么多兄弟危在旦夕,帮主还有心看人家比武!”
这话是指责帮主不顾惜帮中弟子的性命,只在乎自己的私欲。
帮主目光一沉:“梅神医这话却说错了,我帮中弟子不幸染上了疫病,本帮主又何曾例外?”
“听说这位马壮士武功高强,但两天前还身受重伤,本帮主只是好奇在夫人的神医妙手之下,他到底恢复到了什么程度。
虽然夫人自诩神医,可要本帮主什么都不怀疑,就将所有人的性命都托付给你,为免太过分了!”
这话的意思是,他并不是不在乎帮中弟子的性命,而是太在乎,所以必须慎重,看看这神医名号是不是有假。
此话一出,站着的普通弟子的神情,果然从动摇变成了感动。
然而,梅三娘闻言,当即拂袖而起:“帮主既然信不过,有何必大费周折请妾身出山?
如此,我这就告辞了,至于你们身上的疫病,另请高明吧!”
这是早就预料到的情况,梅三娘走得毫不拖泥带水。
帮主大怒:“放肆,拦住他!”
左右护法齐齐出手。
梅三娘直接甩出了两粒药碗。
那药碗迎风散开,化作一片粉尘,洒在了两人周身十步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