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参谋那次去八里庄老宋家借雨具,向老宋汇报了与映山红关系发展以及争取对方的情况。老宋要求赵参谋根据地下党丁书记的指示,继续发展与她的关系,不断争取她感召她,尽力将她争取到党的怀抱,直至发展为我党潜伏在军统的内线。眼下老宋要他先上山,其用意不言自明,还不是为了让他增加在映山红心中的分量,为继续争取她投入人民的怀抱创造条件?
想到这里,赵参谋感激地冲老宋点点头:“好吧,那我就上山了。记住,你们要注意隐蔽,注意保护,千万不能跟敌人硬拼。”
说罢叫上小曲摸黑望悬棺崖爬去。
“全体听清了,挖陷阱的三个人一组,设捉野味机关的两个人一组。”老宋下达了第一道命令,“机关和陷阱弄好后,分别找地方隐蔽。敌人来到时的暗号是三长两短的竹鸡叫声,开火的暗号是一长一短的斑鸠叫声。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队员们纷纷答道。
老宋查铺走后,张思求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他躺在简易的木床上,不由得怀疑老宋识破了他的身份。自己与麻子和野田秘密接头回来后,谎称崴了脚去了那么久,他在查铺时为什么检查的那么仔细?难道仅仅是爱兵如子,或者出于感恩心里这么关心他?
快到半夜的时候,张思求看到其他队员都在熟睡,村子里没有任何动静,他悄悄地爬起来,去茅棚外撒了一泡尿。
听着高山流水尿打芭蕉的哗哗声,他抬头望了望满天星斗,又如兔子一样警惕地竖起耳朵谛听四周的动静,彻底放了心:没有任何异常,看来自己是多虑了。如果游击队真的怀疑他,他们肯定会暗中监视他。
他故意咳嗽一声,却只听得空旷的山林里传来他咳嗽的回声,周围仍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经过投石问路后,张思求复又回到茅棚躺在床上装着蒙头大睡起来。他正装模作样打着鼾,陡然听得邻铺传来一声怒吼:“杀鬼子!杀小鬼子……”
张思求悚然一惊,赶忙翻身而起。等他坐起来的时候,邻铺那个从战俘营逃出来的队员翻了个身,牙齿磨得咯咯响,又沉沉睡着了。
估摸着快到半夜时分的时候,张思求幽灵一般溜出了游击队营地。
夜晚的山路静悄悄。张思求经过一棵大树下时,隐隐听到树后的草丛里传来轻微的响动,他不露声色从树下走过,飞快拐过一道山嘴,在路边一块突兀的青石后隐藏起来。
果然,一条黑影跟了过来。
有人盯梢!
张思求狰狞一笑,抽出匕首悄悄绕到黑影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左手勒住对方的脖子,右手将寒光闪闪的利刃送进了他的胸膛。
他将余温尚存的尸体拖到石头后,很快就摸到村口旁边的那个小山包,熟门熟路地和潜伏在密林里的麻子和野田接上了头。
“宫崎君,你的姗姗来迟了。”从身后的灌木林里,突然冒出了七八条黑影。
“这是小林上尉。”麻子指着一条细如竹竿的人影介绍。
宫崎朝细长的人影鞠躬道:“小林上尉,你们这么快就到了?——我的因为担心惊动游击队,所以只有等到夜深人静时候溜出来。刚才发现有人盯梢,但我把他咔嚓了。”
宫崎边说边洋洋得意地打了个杀人的手势。
“游击队?是饭桶脓包的干活。”小林不屑一顾,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让他们多活一会吧,待我的歼灭了军统特工,再杀他个回马枪,将这八里庄统统的杀光烧光,呵呵,杀他个鸡犬不留,血流成河!”
小林是个嗜血成性的豺狼,残暴而狂妄。本来特战分队主要是执行袭击军统地下电台的任务,但他蚂蟥听不得水响,当在豹子岭发现**的一支巡逻队时,他搂草兼带着打兔子,命令特战队突然开火几乎歼灭整支巡逻队。现在一听什么游击队,他不由得手里又发痒起来。
麻子和野田慌忙道:“上尉,我们的任务是偷袭秘密电台,而且所在的地方是重庆军控制地区,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好吧,我的就饶八里庄一次。”小林抬起手腕看了看夜光表,又恋恋不舍地望了望沉睡中的小山村,打了个出发的手势:“宫崎君,你的带路的干活。”
由宫崎带路,鬼子没有进村。他们的队伍绕过村庄,如一条毒蛇一样悄无声息往悬棺崖下的鬼打墙路溜去。
星光下,到了鬼打墙路口的巨石前,在令人昏昏欲睡的草木腐烂的气息中,宫崎一下子傻眼了。
因为前面的两条岔路路边杂树上,每隔十几步都刻有十字架的记号。
他搞不清楚夜色中那黑黢黢山林里的两条岔路,到底是哪条通往悬棺崖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