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仗着人多、枪多、路子硬在蒙阴县里作威作福的雷云垮台后不久,他那些旧时狂嫖滥赌的兄弟也听到了风声。从民国11年开始算起,五年的时间里,雷云带着一帮亡命徒在小小的蒙阴县称王称霸。从明面上的厘金到暗地里的黑市交易,就没他们不沾手的。彻底垄断了黄赌毒,所获得巨额收益有相当的份额用在了采购军火上。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混了一辈子绿林响马的雷云自然知道。本着利益沽占(钱过扒层皮)的信条,那些昔日的老兄弟也自然乐得帮衬一把,奉天兵工厂出的辽造13式步枪、德国原厂的MG-08马克沁、汉阳厂的鄂造57山炮,一个地方性质的保安团装备绝对不逊色于安国军主力部队!
就是这样一支装备精良的队伍,转瞬之间被连根拔起,上上下下几百号人马连一天都没坚持下来,这到底是怎样的一股力量?!每每想到这里,这些常年混迹军伍的老兵油子都忍不住一阵哆嗦,手段简直是狠辣到了极致。这年月有枪便是草头王,只要手里握着枪杆子,到哪里不能混口饭吃?都是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老油子,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全都默契的选择了沉默。绝口不提报仇雪恨的事情,反正人都死了,江湖义气又不能顶饭吃,犯不着再为死人搭上了活人不是?
默契的选择了沉默,本来这件事情也就这么揭过去了,但谁曾想一个月后有人主动找上了门。早些年混土匪时的线人神秘兮兮的找上了门,酒过三巡后,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摸出一张二十万元的汇票里。在直鲁联军里混饭吃,一个团100多号人,一个月的饷银也就一万多块大洋。一出手就是二十万银元,这一手当真是豪到了一定的境界了!酒桌上的几个人立马不说话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汇票转悠,但谁也没有下手,无功不受禄哇!
从华北驻屯军里抽调了两个步兵小队(排),在加强了两具最新的十一年式掷弹筒后,乔装打扮后跟随车队一起出发。护送着大量的熟**和一批军火,作为活动经费移交到察哈尔的德王手上,有鉴于华北一带糟糕的治安情况所以特地安排了现役官兵负责护送。一路上都由当地的“顺民”负责接应,为了以防万一还特地扣压住了一家老小,作为人质。自认为是计无遗漏,结果整个车队连带着一百多号鬼子兵神秘的在沂蒙山区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百多名鬼子兵和价值不菲的烟土、军火一起打了水漂。赔了夫人又折兵,吃了一个哑巴亏又不能明着报复,于是就辗转着日本驻济南代理领事西田耕一。
鬼子虽然一根筋,但毕竟不知低能儿,光靠着山里的几股土匪能轻而易举的吃掉一百多号鬼子兵的话,平行时空中的八年抗战也不需要那么惨烈了。于是,保安团和秦漠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撒气筒。反正是借刀杀人,二十万元的汇票摆在那里呢,一个是杀,一群也是杀,干脆来个干脆的!
“都他娘的打起精神了,在磨磨唧唧的耽误了老子的大事,直接军法从事!弟兄们,加把劲,进了县城每人五块现大洋!”骑骑着代步的军马,带队出动的黄姓团长,燥热难耐的揭开了领口,挥舞着马鞭嚷嚷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20万银元再加上秘密交付的一批日式步兵炮,有了这些撑腰,这位黄姓团长觉得自己赢定了。保安团装备再好,也毕竟只是守备地方的乌合之众,没有打过仗、见过血。是个人总有犯错的时候,保不齐这雷云就是自己玩大发了,放松了警惕,被这伙悍匪抓了个现行!反正保安团成分复杂,混进去一两个细作和内应根本不稀奇,说到底还是运气使然,给土匪捡了个便宜。
在这位黄团长看来,直鲁联军一个团1000多老兵,装备大量的轻重机枪和迫击炮,又有日本人暗中支援的火炮,干掉一支不入流的小土匪那就跟玩一样。顶天了损失一些大头兵,二十万现大洋入账,还怕找不到兵吗?竖起招兵必有吃粮人,怕他个球哇!到了地方摆开阵势,轻重机枪再加上迫击炮一通猛打,这些不入流的小毛贼就自己垮了,剩下的只要撵在后面踢打就成了!似乎没有什么难度吗,说起来还庆功宴来的吸引人。几个大户和商人脑袋发热,掏空了家底跟着胡闹,搞了一个什么自行车厂,嘿嘿,这可是好东西啊,正好便宜了他老黄!人无横财不富,这就合着该他发财!想到这里,被一筐筐白花花的银元砸晕了脑袋的老黄,豪气的挂红悬赏道。一人五块现大洋,到县城就兑换,差不多顶得上一个大头兵一个月的军饷了。
“谢团座赏!”顿时,散散拉拉的队伍里狼嚎声一片,冲着五块现大洋的悬赏,之前出工不出力的士兵,立马跟**一样加快了步伐。抄起脏兮兮的衣袖,摸了摸满脸的汗渍,1000多号人嗷嗷叫唤着在夯土路上飞奔,马车被赶的像汽车,由20远及近卷起滚滚烟尘。
“卸下背包,各营连的主官集合,领授任务!”
“检查弹药和枪械,进攻开始前枪口低垂,小心走火!”
蒙阴县,城外二十里的范围内,原先的旷野被上前把工兵铲挖掘的面目全非,一条半人高带着斜面和棱角的战壕,悄然隐蔽在旷野里。除了留守县城的一个步兵营,保安团剩下的部队全部集中到了这里。三个步兵营,一个留在后方充当预备队,另外两个则立即进入阵地隐蔽待命。靠着战壕的外壁,参战的官兵们默默的检查着自己的武器。8发的桥夹一个个掏出来,在饭盒或者石头上磕一下,确保两排子弹水平排列,防止卡壳。六枚德制M24型木柄手雷加上160发7.62X51毫米步枪弹,士兵身上的携行具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刺刀的皮套也被转移到了大腿上,用一根帆布带固定,方便取用。战壕里响起一阵拉枪栓的声音,战壕的拐角处挤满了人,凑在一起用毛了边的旧报纸卷香烟。趁着开战前,抽空过一把烟瘾,全团上下对于这次连练手都算不上的战斗,兴趣缺缺。在秦漠看来,直鲁联军的这个团,充其量也就比土匪强上一丢丢,也就是欺负一下老百姓的本事。跑过来打保安团的注意,纯属嫌命长!
“真是一群不怕死的,他们来了!”趴在沙袋上,秦漠放下手里的蔡司8倍望远镜,撇撇嘴。
无知者无畏,这支从上到下被现大洋迷晕了脑袋的鲁军,浑然不知近在咫尺的杀机。1000多号人在黄团长的带领下,嗷嗷叫着一路飞奔,一群人在大路上乱糟糟的追赶,完全没有一点队形。一个齐装满员的步兵团,居然连先头部队都不派,就这么一窝蜂的往前冲,跟乱民一样。而目睹这一幕的保安团军官,丝毫不掩饰眼里的鄙夷和不屑。
“长官,炮兵营报告,全营18们M-1型75毫米榴弹炮准备完毕,射击诸元装订,请示是否开火?”发现敌军后不久,前沿指挥所里的野战电话铃声大作,一名参谋把话筒搁在桌上,请示道。
“已经进入火炮射程了吗?再把他们放近一点,炮火覆盖后迅速延伸,争取一次冲锋解决战斗!对了,咱们的观众都到场了吗?”兵力上四比一,又动用了一整个75毫米榴弹炮营,和对面的黄团长一样,对于这次战斗秦漠也稳操胜券。
“到了,长官!刚才,王副团长(王天纵)还来问,是不是抽几个军医去凉棚那坐镇。老老小小的,看到75炮腿抖的站不住,被枪炮声吓死几个,咱们还得搭上丧葬费。”指挥所里气氛不错,这名参谋也调侃道。
“这家伙,什么时候都不忘耍宝。。。。行了,从预备队里抽出几个卫生员去,咱们犯不着搭上丧葬费。”秦漠也应景的呵呵一笑,打趣着命令道。
在保安团的阵地后方,用凉席和圆木搭建起了一个临时的凉棚,凉棚里摆放着木质桌椅和板凳。从做工和木料看,都是城里大户人家的日用品。包括县太爷在内,蒙阴县周围十里八乡的大户和乡绅们被保安团硬拖着在这里集合,铁了心死的打算杀鸡给猴看。一个老老小小的,一个个穿的袍乎套兮,丧考妣一样哭丧着脸在凉亭里挤成一团,望着周围杀气腾腾的保安团,直哆嗦。桌子上精美的糕点和降火的菊花茶,动也不动,一群人忐忑不安的挤在一起,满头大汗。这里面有些和保安团有过矛盾、唱过反调的家主,肠子都快悔清了。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对着凉亭外的哨兵猛磕头,希望可以面前秦漠,争取原谅。
“呜~~~呜~”
“这声响不对。。。。MD,炮击,炮击!”乱糟糟的行军队列中,那些上过战场的老兵停下了脚步,听着耳边越来越近的呼啸声,顿时脸色大变。也不顾实在拥挤的人流里,咬咬牙,抱着脑袋就地蹲下。
“呜~~~呜——轰~~~轰~”没有试射、没有校正,按照之前测绘的射击诸元,团属的75毫米榴弹炮营开火了。在这帮乌合之众反应过来前,第一波炮弹呜呜作响着在到了。行军状态下,在大路上挤成一团的陆军,顿时遭到了灭顶之灾。
密集的弹雨覆盖了一大片区域,置身其中的陆军就像是插在地上的固定靶,冷不丁的洗了一把弹片雨。炮弹在地上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弹坑,掀起的黑色硝烟滚动着遮住了战场。中心点附近的倒霉蛋在众目睽睽中,一瞬间被撕扯的七零八落,深色的肉块和残肢被气浪裹挟着掀起,散落的到处都是。大量的杀伤弹片,呜呜呼啸着在人堆里乱窜,打的一具具血肉之躯血花飞溅,在不明就里中稀里哗啦的倒了一地的人。
“娘的,碰上硬茬了,弟兄们,撤,快撤!”被爆炸的气浪推下了马,这位黄团长捂着被开了瓢的脑袋,在亲信的搀扶下干脆的嚷嚷着。
黄天,这是火炮,正儿八经的管退式大炮!数量还不少,不然绝对不会有这么猛烈的弹幕!被甩了一个脆生的巴掌,置身于炮火中的黄团长忍不住嘴里发苦,这样的家底还算土匪,那我们算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反正兜里装着二十万现大洋,只留能撤出去,这一趟也算是不亏。炮火猛烈成这样,还没接敌呢,就死伤了一地,傻子才留下来死磕!
到底是上过战场的老油子,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当场干脆的命令撤退。反应也算是不满,但是架不住有人比他更快来着。
“他们这是撑不住了,要撤退!命令炮火向后延伸,步兵部队准备,弹幕徐进,开始进攻!”口气不小,还以为有多大能耐,才挨了一轮炮击就扛不住了。对鲁军的评价又低了一等,秦漠背朝着手,下达了总攻击的命令。
“全都有,检查武器弹药,跟我上!”平端着手里的MP-28冲锋枪,一名挂着少校领章的军官,大吼着率先冲出了战壕。那些被集中起来的轻重机枪,也在己方炮兵掌握了主动权后,蹲在工事里疯狂的冲着目标倾泻弹药。枪口火光闪烁不断,马克沁的哒哒声和转盘机枪的点射声汇聚在一起,跟着隆隆炮声一起回荡。
“呜啦!”军官和士官们冲在最前面,从战壕里迅速涌出一阵墨绿色的人流,踩着跳板冲出战壕,咆哮着发起了冲锋。两个营1700多人的队伍,迅速的拉成一条散兵线,紧跟着弹幕一起向前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