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说笑笑间,很快到了林家附近的巷口。
一声熟悉的尖叫传来。
月溪蹙眉,大白天的,绿珠又在乍乎什么?
她寻声望去,也尖叫起来:“大哥!”
日熙与几个家仆模样的男子厮打在一起,明显处于劣势,绿珠哭哭泣泣地想帮忙插不进手,欧阳显则立于一边,优雅地晃着手中玉扇:“与你何干?要你多事!”
月溪从马车上跳下去,大叫道:“住手!”
厮打仍在继续,只有欧阳显转头望去。
他认出月溪,随之大笑:“原来这个傻啦叭叽的兄台是林无艳的哥哥,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蠢,一个丑,绝世好兄妹,哈哈!”
“住手!”
欧阳晟也从马车上跳下来,沉声喝道,不怒而威。
扭作一团的几个人立即停下来,月溪和绿珠赶紧把日熙扶到一边,那几个参与打架的家仆则垂着头,齐声道:“大少爷。”
欧阳显没料到欧阳晟会在这时与林月溪一同出现,微怔一下,又马上恢复常态:“大哥这几日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想到竟在这里碰上了,真是太巧了。”
欧阳晟瞪他:“我都忙成这样了,还能碰上你惹事,可见你有多放肆!几人当街围殴一人,成何体统?”
欧阳显自知理亏,小声嘟囔:“他先动手的,又是单枪匹马地闯过来。我以为他很能打呢,谁知……”
月溪见日熙被打得鼻青脸肿,又气又急。冲欧阳显嚷道:“你胡说!我大哥无缘无故怎么会先动手打你?定是你恶人先告状!”
“我恶人先告状?你先问清楚了好不好?是谁多管闲事了?是谁找打了?”
日熙啐一口口中鲜血,指着欧阳显道:“再问你一遍,到底娶不娶?”
欧阳显也啐一口:“不娶!真心待我,我就要娶她?有了身子,我就要娶她?要是这般,我欧阳显早娶过几百次了!”
月溪一听就明白了,顿时绿了脸。方姐姐的肚子还是大了!
日熙听欧阳显仍说着这般恬不知耻的话,挥着拳头又要冲上去,月溪和绿珠赶紧抱住他。
欧阳晟气不打一处来。不用说,二弟惹的事,肯定又和女人有关了。
他把欧阳显拉到一边,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快实话说来。要不我也帮不了你!”
欧阳显没法。只得把之仪的事告诉他。
欧阳晟听之大怒:“简直是胡闹!你先是毁了人家的清白,后来又搅黄了人家的亲事,如今人家怀有身子,你却要弃之不理了,这等薄情寡义、视人命如草芥之事,你也能做得出?”
欧阳显不以为然:“大哥莫要往显弟头上扣帽子,江城中哪个有点儿脸面的公子哥儿不是这样玩?谁都知道是在玩,偏偏有人当了真。活该受罪来的。”
欧阳晟彻底怒了,冲欧阳显俊逸的脸上挥去一拳。
“明明自己犯了错。还摆出这般无赖嘴脸,当真可气!”
一拳下去,欧阳显一边脸立马肿了起来。他捂着火辣辣的侧脸,委屈道:“那……难不成大哥也如那林日熙一般,要显弟娶了那方之仪吗?要知道,如果显弟的心不在她身上,就算娶了她,也不过是让她守一辈子的活寡!大哥知道对一个女子最大的伤害是什么吗?不是男子的绝情,不是男子的狠心,而是一辈子的貌合神离,同床异梦!显弟的前途已经因为大哥三年前的错误连累了,如今,大哥还要连显弟后半生的幸福一并拿去吗?”所谓无赖的人,大抵是这样的,有理的时候,得理不饶人,就像当年欧阳晟为了阿铁,耽误了他的科举一般,他自认为有理,于是喋喋不休了三年;无理的时候,你打他,他虽不会还手,但也要绞出三分理来,让你奈何不了他。
而偏偏,欧阳晟还就吃这一套,因为欧阳显的话让他想起了他与杜心雁……
片刻恍神后,欧阳晟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大错已铸成,你必须得对人家有个交代!”
“那大哥说,怎么交代?”欧阳显双手一摊,眉眼上挑。
欧阳晟觉得此事重大,不敢独自判断,他想了想,走到日熙面前,拜了拜身。
“林兄,方才二弟已将原委告诉了在下,在下也知道此事是二弟错得离谱,林兄先回去好生休养,在下将此事禀告爹娘后,定会给林兄一个说法。”说着,他掏出随身口袋里的银两,拘促道:“在下知道二弟的错误是无法用银两弥补的,这些银两没有旁的意思,林兄拿去先瞧瞧身上的伤……”
日熙见他兄弟二人嘀咕半天,以为已有定论,没想到这个令他久仰的欧阳晟居然妄想用银两打发他!他失望至极,一把打掉欧阳晟手中的银两:“莫要用银两来羞辱我!今个儿我必须得讨个说法,否则就是被打残、打死,我也不走!”
“真真没见过你这般死心眼的人!明明是她有负你在先,你如今倒为她强出头来了!你且说说,这般倔强有什么好处?她的人,她的心,哪一样你得到了?”欧阳显实在不明白日熙为何执着至此。
“住口!”欧阳晟也实在不明白欧阳显怎么还能理直气壮。但是就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唯今之计还是先把二人分开。
他对月溪投去求救的一眼,然后又对日熙道:“在下见林兄伤得不轻,林兄如果信得过在下,就先随在下去保安堂瞧瞧,林兄所言之事,在下以欧阳家的名誉保证,定会妥善解决。”
月溪也知这般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对日熙道:“大哥,小溪明白你的愤怒和心痛,说实话,方姐姐遇到这样的事,小溪心中也觉得难过,但事已至此,欧阳少帮主既已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不如我们先去瞧瞧伤,过几日再商议也不迟。他欧阳家在江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断不会言而无信。”
原以为日熙会再说什么,没想到他只是看了月溪和欧阳晟好一会儿,然后点点头。
此时话分两路。
日熙非一般身娇体弱的公子哥儿,因此虽然挨了打,也只受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一路上,他闷声不吭,直到返回林家,月溪说要去为他煎些活血化瘀的汤药来,日熙才把她叫住。
“小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大哥?”
月溪一愣,不明白日熙何出此言。
日熙舔舔上唇:“大哥直说了吧,小溪是如何知道之仪与欧阳显的私情的?”
“方才大哥与欧阳显不就是为了方姐姐大打出手么?小溪当然就知道了……”
“胡说!”日熙皱眉:“珠胎暗结于女子来说是事关名节的大事,大哥就是再气再急,那欧阳显就是再混再无耻,也懂得分寸,未提及之仪半句。可是小溪是怎么知道的?”
月溪心下一惊,是了,大哥与欧阳显,还有欧阳晟的确从未提及“她”是谁。
她硬着头皮,佯装糊涂:“哦,难道不是方姐姐么?小溪以为能让大哥情急至此只有方姐姐了,而且小溪又听闻欧阳显说“她有负你在先”,于是……难道还有别的女子?”
月溪这一反问,倒把日熙问住了,是啊,他长这么大,上过心的女子只有方之仪了,月溪会这么以为也不是没有道理。他勉强算是接受了月溪的解释,又问道:“小溪与那欧阳晟又是怎么回事?如果大哥没看错的话,小溪是与他并驾马车而来的。方才争执间,你与他又屡屡眼神对视。大哥若不是瞧出你与他有异样,定不会顺了他的。小溪今日从哪里来,又与欧阳晟何时亲密至此?”
月溪心中叫着救命,她哪里想到一向木讷的大哥怎么会突然精明起来?
“哦,小溪今日去城郊赶集市,与欧阳晟碰巧遇见。他……他也算对小溪有过恩义,所以小溪就搭了他的马车,与他多说了两句。”
日熙见她扭捏情态,知她有所隐瞒,于是语重心长道:“小溪,你方姐姐已是遇人不淑,才导致今日难堪境地,大哥不愿你再重蹈她的覆辙。大哥不是对欧阳家的人有偏见,只是像他们那般整日只知享受玩乐的公子哥儿,小溪还是少理为妙,像我们这般小门小户的一介果农,只会招来麻烦。听说你近日天天外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哪里能天天抛头露面?往后你就老实待在家中,需要什么东西就让绿珠和红绣买去,你就哪里也不要去,知不知道?”
月溪从未见日熙这般一本正经地和她说话,知道日熙这次动了真格,于是不敢多言,点点头,去厨房煎药去了。
另一边,欧阳晟在亲自把日月两兄妹送回林家后,就急忙带着欧阳显去见欧阳天和苏氏了。
碰巧的是,杜心雁也在,她给苏氏送来新鲜的山菇,尚未离去。
欧阳晟到底觉得此事不光彩,示意她离开。
苏氏怕杜心雁多想,以为把她当外人,于是拉住她。
欧阳显则如事不关己一般,与欧阳昊照常谈笑。
欧阳晟见他如此,怒火再起,也不管脸面不脸面了,索性道了个干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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