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呀。
这世上毕竟没有人能全知先晓,按落这囚龙观来客访道夜求宿的一茬伏笔闲话不提,咱远在另一边的越阳楼却是没法子知道了。
此时此刻,他在干什么呢?
——他在找人。
找人?找什么人?
找一个本来应该在今天死,却因为他而没死的人。
找一个因为身份和背景,肯定能给他带来用处的人。
从早上到现在才这么点的时间,想必诸位也还是未曾忘记。
这越小爷啊,走之前可还是过交代一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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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这无功县城啊,说小不小,说大其实倒也不大,只待越阳楼放开了几分脚力,撒开大步子,少顷时分,便已是出了乐运坊的外缘,接近城门口的地方。
到了这里后,四周围灯火的数量很明显便稀疏了下来,街巷上只剩下一干也不知道这时候还为什么在街面上瞎混的闲杂人等。
随意从这些闲杂人等抽取一个面堂发黑、不像是好人的朋友,越阳楼便几步上前,悄然绕到对方背后,拍了拍肩膀道:“借问一下路。”
“嗯?谁敢吓你老……”
忽然间,那位不像是好人的朋友张口的话才说到一半便迟疑的停了下来,莫名的感到这声音好像有些熟悉。
等等、等等!
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样,他生硬的转过身,当看到越阳楼时,声音便彻底僵硬。
“越、越、越……原来是越爷啊!”
听到这个许久没听到过的称呼,越阳楼也愣了一下,想不到这就恰好撞见认识自己的人。
以前这越老爷还没有犯事的时候,倒也曾是个乡县闻名、结交甚广的游侠儿,有赖于家传的声名、早熟的性格、强大的武力,自打小起啊,他这越阳楼越小爷的名声,自然也是在这无功县的某一类群体、或者某几类群体之中颇有“声名”。
嗯,至少在一些作奸犯科,而又恰巧被越阳楼选来“练手”的泼皮心中,曾经的那份经历,是绝对会给他们留下终生的深刻印象。
‘……哎,都是年轻时冲动犯下的错啊。’
看到对方的神色,从古怪的反应中,越阳楼迅速猜出了对方的内心所想,转念思考后,倒也是觉得省了一番再需要解释的口舌功夫。
越阳楼眼眸微眯,开门见山道:“今天还是他休沐的日子,乐运坊里,你们应该还见过岑教头他出来的吧?”
岑青崖就就住在乐运坊,而因为他在官面上的身份,则更是一向成为了这些“好邻居们”的需要重点关注的对象。
“见过、当然见过!”只是想了一下后,这泼皮便当即回答,犹豫了一下还道:“要说有什么奇怪的就是,当他今天上午突然出门了一趟后,结果便往舍屋里偷偷带回来了一个蒙着脸的人,只有我们几个眼尖的兄弟悄悄看见了。”
看样子那就是明白了自己关于“处理”的暗示咯……越阳楼默默颔首,也没有多和对方说什么,便径直冷冷的道:“带我过去。”
这泼皮也是个经常听说书先生说书,心思相较于常人来说可称活泛,当越阳楼这话一出后,一时间,他砰砰跳的心中便顿时胡思乱想了许多,弄的神色都明显僵硬了起来,也不知道究竟是脑补了什么些玩意。
“还愣着干什么?”越阳楼不快道。
泼皮回过神来,急忙点头,慌乱道:“明白明白,我这就带路!”
沿着清冷了许多的街巷,两人一直向前,直到一座舍屋之前,远远的看见了大门后,越阳楼越发敏锐的强大听觉便使他听到里屋里的一些模糊人声。
“就到这里了,你先走吧。”
忽然间,他停下了脚步,朝那个带路的泼皮说了一声,看着对方好似如蒙大赦般,慌忙夺路而逃后,才忍不住失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向前,咚咚咚的敲响了大门,简单说出了两个字。
“是我。”
于是,不一会后……
嘎吱。
大门随即打开了,从门缝中首先露出岑青崖那双满是警惕之意的眼睛。
呼。
看到是越阳楼后,岑青崖长长松了一口气,直到这时候真正确定是自己没领悟错“处理”的意思,他才略微放下心来。
——而原本的话,他可是准备等到天亮,就趁早出门,直接将屋里的陈元卿埋了的。
“岑教头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跟着岑青崖走进舍屋,越阳楼也是颔首赞赏。看来这一手原来的闲棋,是不用废弃了。
就现在的局势而言,相较于一个死了的陈元卿,还是一个好好活着的陈元卿,能给他带来更大的价值。
譬如说他脑子里可以给禁书目录充作推演素材的武功,又譬如说是他本身“长安动字门”这个背景后隐藏着的意味,这些他自己可能会不以为然的东西,对于越阳楼来说,却都是相对有着很大价值的东西——而且,尤其是在距离祭龙之仪的时间只剩下了四天,他也将前往漆水村亲身调查的情况下……
走到“关押”陈元卿的房门前,越阳楼忽然问道:“岑教头方便给我和这位客人留下一点私人的空间吗?”
“当然没问题。”岑青崖很是爽快的答应了,明明什么都没有问,可却像是看出了越阳楼将要准备进去和陈元卿谈些什么似的。
虽然外表是一副昂藏大汉的粗豪模样,可岑青崖作为衙门中人,曾经在长安城的大染缸多年摸爬滚打的经验,却是使他有着和外貌看上去截然相反的敏锐感觉。
但是……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也并不一定是好事。
直觉告诉他,越阳楼可信,只需要知道这一点,接下来的什么事情他便不需要再问了,不论陈元卿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也好,还是越阳楼和他要谈什么事情也好,都和他这个单纯是跑个腿的人并没有什么关系。
看着岑青崖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后。
咚、咚、咚。
越阳楼也象征性的敲了一下门,然后便径直伸手推门而入,忍不住笑道:“陈元卿,我们又再见面了。”
见到是突然进来的是越阳楼,陈元卿也愣了一下,才不动声色的掩藏住眼中的惊讶,好似早就知道是他一样,顿时冷冷说道:“某要当场取下某头颅的时候,你不肯,白渡子要某把我处理了的时候,你也不干,现在又让人把某单独带到了这里,你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当然是展示我的诚意了啊。”越阳楼毫无羞愧的摊了摊手,好似之前令对方不得不断臂的人不是他一样,转而便若无其事的开门见山道:“之所以冒着被白渡子发现的风险,将陈先生您带到这里呢,我当然是有所的图谋的,而我这回过来,便主要是想和陈先生你谈一个生意。”
“什么生意?”
陈元卿一副好像被这四个字吸引了样子,心中却并不相信,只是暗自盘算着该如何借此脱身。
然而。
他却并不知道,单纯物理系武功终究是比不得奇诡而不讲道理的道术的。
有赖于命图的框架被初步搭建了起来,命丛“尘根”的效果也产生了蜕变,关于他内心的心思,在头顶上还呈现出波动状态的橙黄色名字下,根本就是被越阳楼一览无余。
呵,入了越小爷的手掌心还想翻身?
不把他身上的价值、脑子里的东西都压榨干净,岂不是就白费了他“冒险”从白渡子手下保下他的那番风险了!
“当然有关于你这条命究竟值多少钱的生意了。”越阳楼轻笑着,竖起手指摇了摇,然后一根一根掰着算道:“首先是打上咱囚龙观的赔偿费、然后是我一番辛苦把你弄出来的劳务费、再之后是因为你先前言行而给我造成惊吓的精神损失费……”
“等等!等等!”陈元卿连忙叫了两声,眉毛一挑,便是怒了,咬牙说道:“某什么说要答应了你这无礼的要求了!”
说话被打断,越阳楼不快道:“那难道你想要我就在这里杀了你?”
问到这个问题,陈元卿顿时沉默了下来,打心里话来讲,像之前那样坦荡的死在众人眼前也就罢了,但要说像现在这样,默默无闻的死在这个地方的话,以他作为动字门武师的骄傲果然是极为难以接受的。
见到陈元卿沉默,越阳楼便翻了个白眼道:“这不就得了!还废话什么呢?这些可都是我合情合理的要求,难道你作为动字门的武师,这么多年下来,就连这些给自己赎身的钱都没有吗?”
陈元卿怒目圆睁,咬牙切齿的争辩:“这可是某这么多年来辛苦工作才攒下来的钱啊!难道你这就是抢劫吗!”
“抢劫哪有直接像这样来得快啊!”越阳楼理直气壮的说道。
随后,好像猜到了他这番的反应一样,他又摆了摆手道:“当然了,我越小爷什么的,向来也不是多恶的人嘛!”
“看在你身后动字门的份上呢,咱呢,另外这里还有三种特惠方案,可以供您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