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郊皇陵,天时正好。
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将皇陵边上围得热闹无比,在礼官一声声庄严肃穆的歌引下,永熙帝要入陵寝了。
齐王领头,百官肃拜。
众藩王自然也是要站在前列,恭敬跪拜的。
这个过程,庄严神圣,可以说是出不得一点差错。
谁要是在这个时候出岔子,小则可以说是为人耻笑,前途尽毁,而若是岔子出得大,那甚至是被“青史留名”,遗臭万年都有可能。
江琬施展壶中日月术隐身在皇陵边一棵高高的松树上,她脚点松枝,身形轻盈,目光注视着跪拜的众人,同时启动望气术。。
她开启的是中级望气术,不仅仅看众人,同时也看皇陵周边的山与气。
一边,江琬也在心中思忖:如果齐王那边要想压制秦夙,或许会有可能在送先帝入陵寝时发动些什么。
因为这个时候如果还不动,等秦夙送完先帝,离京回封地了,那齐王他们要想再对付秦夙,可就更难了。
当然,他们也可能会等先帝完全入葬,然后才有所行动,这也是说不准的。
总之,就提高警惕等着瞧吧,齐王那边要是真不出什么幺蛾子,那算他幸运,且叫他再苟延残喘些时日。
而他要真是迫不及待想送死,那江琬与秦夙也不必再等待。
就当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好了,揭穿假齐王的真面目,此刻便送他上西天又如何?
他们愿意暂且退一步,却不等于他们就要装孙子。
要知道,装孙子这個事儿,是不能有开头的。装了一回就有二回,然后就有可能还会有无数回。
装啊装啊的,装久了,那可就成了真孙子了。
真到了要命的时候,江琬绝不惧怕以最雷霆的手段给予回击。
不过秦夙如今已经是造化境,江琬又觉得,不管齐王做什么,要想真正伤到秦夙,只怕也是不大可能的。
她其实也不必太过紧张。
如此心中动念着,江琬中级望气术的视野展开。
却见眼前皇陵周边,一条恢弘的玄黄之气如巨龙盘旋。
那巨龙的大小的江琬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大的,但见其身躯蜿蜒,环山而存。江琬站得虽高,一眼望去看不清它的全貌,只能见到这一条巨龙,身躯之大,几乎是山脉等同。
皇陵的这边开口处倒是可以见到它的龙头在高高昂起,只见那龙头之上龙角峥嵘,龙鳞宛然,真是无处不精细。
这种凝实程度,也是江琬目前为止所见的第一个。
但这巨龙虽然身躯庞大,又凝实如真龙,可在此刻的江琬眼里,它却并没有半分龙的威严。
相反,此时此刻,这巨龙的身躯被无数黑色锁链缠绕着,又有一股不知从何处生起的炽热火焰,攀沿着这些黑锁链,在一刻不停地将它灼烧。
巨龙昂首挣扎,身躯晃动,却既挣不开这黑色锁链的捆缚,也无法熄灭身上的熊熊烈火,只得徒劳抵抗,勉强维生。
江琬看到了它的狼狈,一时间,心中竟亦是随之生起了几分难得的恻隐与哀戚。
这条巨龙所代表的或许就是此刻大周的国运了吧。
或者说,它应该还代表着秦氏皇族的气运。
巨龙受缚,烈焰丛生,这是不是也正说明了,接下来这整个大周天下都要面临无尽磨难?
谷冠/span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如果大周皇朝能够持续兴盛,如果皇权的更迭不必有种种波折,那他们便是不去争夺这江山权柄又如何?
可惜了……
江琬微微一叹,目光转动间,却是不知怎么,忽然就与皇陵前那巨龙的双目对上了。
这一眼,真不知该怎么形容。
是无限江山没入了眼中?还是山河岁月倒映在了心里?
又或者是人间无数悲欢,天下大势涛涛……
江琬觉得,自己仿佛是要看到些更精细的什么,却又在下一刻忽然从这种奇异的感觉中跌落了出来。
然后,她转眼就看见,秦夙身上竟也缠绕着一道黑锁链!
这个锁链,她先前还没看见了。
江琬并不认为这锁链是刚刚才突然出现的,她更倾向于是自己之前的望气术层次还不够,而这一刻,借助方才巨龙的那一眼,她的望气术升级了!
无数玄奥的信息似同实质般在江琬眼中划过,她还看到了,秦夙身上那些黑锁链上又连着一根极细的黑线。
这根黑线一边搭着锁链,另一边却向着京城的方向隐隐延伸。
江琬顿觉不详。
这是怎么回事?秦夙身上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这东西是具体是什么时候来的?
以秦夙的功力,身上又怎么会沾染此物?
江琬正想着,自己应该要再靠近一些,以传音入密提醒秦夙,就见秦夙身上的黑锁链竟如活物般,在这一刻陡然动了起来!
江琬:啊……
心一跳,险些喊出声。
她脚下同时动了起来,咫尺天涯发动,身形一闪就往前进了百米。
却见秦夙身上的黑锁链似同蛇怪般缠住了秦夙的手脚四肢,然后拉着他手脚就要往前动。
在江琬看来,这些锁链倒有些像是用来操控提线木偶的那个线,它们拉扯了秦夙的手脚,要控制他做出某些超常的举动。
比如说,眼下正是永熙帝棺椁入陵寝的关键时刻,上到新帝与诸王,下到勋贵与百官,都在伏跪恭送呢。这个时候,秦夙要是突然跳起来往永熙帝的棺椁那边冲,那会是个什么后果?
江琬心中一急,忽然想到自己与秦夙身上原还佩戴着一对灵犀玉。
这灵犀玉可是自带着一个能令双方瞬间传送到对方身侧的奇术,这奇术虽说每旬只能使用一次,但是,从获得这灵犀玉起,江琬就还从未动用过这门奇术呢。
眼下要用……
呃,眼下好像没必要用了。
就在锁链拉扯,那诡异的力量达到顶峰的那一刻,江琬只见秦夙身上忽然爆发出一股冲天剑气!
这剑气之锋锐,竟是瞬间将这一片天空之上的云气都给切割得出现了空洞。
云气一变,狂风亦立时随之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