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白霜贸然告诉迟迦南,她是卧底,那迟迦南的反应肯定会特别大。
但上一世令雁落覆灭的卧底是钟幽夏,不是温白霜。
所以白霜一直在等。
迟迦南已经在调查虎擎苍这个护法,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开始调查法王。
到时候,钟幽夏多多少少要露出点破绽。
白霜不说话,迟迦南只以为她是害羞。
他重新趴回去,优哉游哉地说:“你既不愿意说话,那我便默认你对我负责了。
突然之间有了个能负责我的人,我可要仔细想想,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白霜也继续帮他擦药,声音淡淡的,不含一丝情绪,“该对你负责的人不是我。
你在外有数名红颜知己,你若是想要人对你负责,那随便挑一个便是。”
迟迦南闷笑一声,“你这是从哪听到的流言蜚语。”
白霜说:“不用特意听,四处皆是。”
最真实的,不是有人故意到白霜的耳边来说。
而是不论白霜走到哪里,别人都会奉承阿谀地向她介绍,哪处新来了美人。
一人如此,还可以说是栽赃抹黑。
但若是人人都如此呢?
白霜一想到迟迦南曾经和不同的女人在一起,用他对她的态度,对待过其他女人。
她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白霜不知道那种感觉代表了什么。
但是她知道,她不可能再像对待前几个世界的堕落之神的分身那样,对待迟迦南。
白霜在这个世界的能力,受到了限制。
迟迦南的武功比她高强,不需要她的保护。
迟迦南的性格比她乐观,不需要她的引导。
白霜要做的,只是帮助迟迦南查出真相。
其他方面,迟迦南都很好,似乎没什么需要她救赎的地方。
白霜认为,或许在这个世界,她无法令堕落之神臣服于她。
屋内寂静无声,只有烛火燃烧时,偶尔会爆出的清脆声响。
白霜默默地给迟迦南上药。
良久后,她放下药膏,帮迟迦南盖好被子。
白霜说:“伤势恢复得不错。从明日起,我便无须日日都来上药。
隔三天来一次,足够。”
迟迦南躺在床榻上望着白霜。
烛火的橙橘色光芒映在他的眼眸中,仿佛令他的眼神都变得深邃认真。
“温白霜,要想真正了解一个人,不要相信别人口中说的一切,你要自己用心去感受。”
这是迟迦南罕见的,好好说话的时刻。
不带笑,无不羁,神色平静,言辞恳切。
白霜愣了愣。
她刚张开唇,想要回应点什么的时候。
就见迟迦南眉眼一弯,语气又恢复了那般玩世不恭的样子。
“你看我演得怎么样?
是不是和之前的我判若两人?
所以我说,要想认识一个人,你就得相处。
你看你跟我相处,是不是觉得我简直就是一个天才?
不管什么状态,我都能信手拈来,毫无压力。”
白霜:“……”
“我先走了。”白霜丢下几个字,推开窗户轻功飞下去。
迟迦南耳力极好,他在白霜轻功下楼之际,特意凝神倾听。
而后,他果然毫无意外地听到了一声轻微的闷响。
迟迦南都能想象到白霜摔倒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他忍不住勾唇,笑容浅淡,却是从心底油然而生。
是真正的快乐。
迟迦南用劲风打灭了烛火,四周顿时湮没于黑暗之中。
他躺在床上,却没有合上眼。
他的视线微微偏移,看见窗外夜空挂着一轮弯弯的明月。
“厨娘,还是你说得对。”
迟迦南淡淡地笑,“你说过,若是像我原来的性格,我就算穷极一生,也不可能找到可以相伴终老的人。
你让我多笑,你让我不要那么沉闷,冷漠。
我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
你看啊,你看。
你怎么就……看不到了呢……”
温柔的月色照进屋内,像是一只无言的大手,轻轻地落在床榻上。
落在那个娇小的,蜷缩在被中的,小小可怜人儿身上。
……
半个月后。
白霜收到迟迦南那三个兄弟的飞鸽传书,让她下山到雁归楼一聚。
她偷偷去了濯清苑,把这个消息传递给迟迦南。
迟迦南表示他要静静,仔细想想这件事到底要不要说。
白霜离开濯清苑,准备回自己院子的时候,梦绣云忽然窜了出来。
“教主,好巧啊,你也来花园散步吗?”梦绣云笑意吟吟地说。
梦绣云今日穿着一身翠绿衣裳,将她明艳动人的脸庞映得更加鲜艳。
“嗯。”白霜对梦绣云的态度,一直都是不冷不热,不远不近。
也正是因为这种态度,才会让梦绣云觉得她还有机会。
梦绣云娇羞脸:“教主今晚有空吗?
绣云刚学会几道新菜,如果教主能赏脸品尝一番的话,那真是极大的幸事。”
白霜淡淡道:“今晚我和朋友有约。”
“啊,教主的朋友!”
梦绣云惊喜道:“就是大诗人骆诗博,大画师随海,和大邪医禾肆瑞吗?”
“嗯。”白霜微微诧异。
原来迟迦南的三个朋友,整个魔教中人都知晓的吗?
“那教主可不可以带上我?”
梦溪云羞涩又期待,“这三位都是江湖中声名远扬的前辈,绣云早就想见见他们。
可是以绣云的身份地位,根本没有资格。”
白霜一听就知道梦绣云想搞事。
她想搞事,就代表虎擎苍想搞事。
那来吧,狐狸总要露出尾巴。
她就给他们一个施展阴谋诡计的舞台。
白霜说:“好,你尽快去准备准备,待我出发的时候,我会派人去叫你。”
梦绣云惊喜万分,“真的吗教主?我真的有资格跟你一块去吗?
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教主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打扮,绝对不给教主丢脸!”
梦绣云说完,匆忙地行了一礼后便赶紧跑走。
那副样子,生怕白霜会反悔不带她去似的。
白霜又给迟迦南送去消息,让他不管做出什么决定,都迟点再去雁归楼。
……
夕阳西下,雁归楼。
骆诗博和随海又在例行吵架,禾肆瑞则心不在焉地喝着茶。
楼梯上有声响,三人纷纷抬头看去。
一袭黑衣的白霜缓缓走上来,在她身侧,跟着一个身穿月牙白衣裳的娇嫩女子。
骆诗博愣愣地看了一会儿,转头对两个兄弟说:“怎么回事?他怎么又带了个不同的女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