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东市。
前不久,拐角处新开了一家酒楼,名曰“幸福”,上下共三层,占地面积颇大,内部陈设精致讲究。
当时不少勋贵名流都来道贺,形形色色的字画玉石,装饰得到处都是。
这也是时下长安城里最热闹的地方,没有之一。
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地方,因为这地方鱼,肉,蔬菜,种类丰富,传说连宫里都望尘莫及。
关键做得好吃,价钱还不贵,若只在一楼大厅用餐,那么一家五六口人,一条三五斤重的烤鱼,再下点豆腐豆芽之类的配菜,来点饼,不过三五十文,便能吃得又饱又好。
长安城那些有钱人,勋贵世家子弟,就更不用说了。
请客聚会基本上都是这里。
谁要是请客聚会不在这里,那就是没档次,说出去人家笑话,都不乐意参加。
也因此,自打开业的第一天起,这里就没消停过,从上午开门,到入夜打烊,人满为患。
李二带着一帮人过来,兴致勃勃打量着,上三楼,进了一间特意空出,平时几乎不怎么开的包间。
“永嘉啊,你这小日子是越过越舒适了啊!”
酒楼自然不是旁人开的。
主要是陈远带郑丽婉回门了,眼下村里又没多少事,闲着无聊,永嘉便带人捣鼓起了这座酒楼。
反正也不用她干什么。
正好永嘉今天也过来了,闻言笑道:“托二哥的福,确实是越过越好了。
说吧,吃点什么,先说好,这地方比别的地贵的,包间一开,吃不吃都得两贯钱打底。”
菜单是一样的。
食材用料,厨师灶具,基本上也没区别。
但楼层不一样,空间大小就不一样,布局陈设也不一样,所以价格差别很大。
尤其这种特意为有钱人准备的私密包间,光包间费随便一间就够平民百姓一家子敞开肚皮消费好几天。
李二自然不在意这个,指着摇头笑道:“你这丫头,自从跟了那厮,是越来越不把你二哥放在眼里了。
行吧,菜单拿来,二哥看看有没有什么新菜。”
其实也蛮纠结的。
作为一个lsp,永嘉现在怎么一回事,不用问李二都知道。
他甚至都清楚,只要铁了心,指不定哪天孩子就出来了。
可他又没法说什么。
因为陈远实在是太重要了,不论出于何种考量,他都不应该因为这点小事制造隔阂。
永嘉是根本不在意。
若说最开始那段时间李二还本能的让她感到畏惧,那么现在她是丁点都不怕。
当然,无端端去招惹也是没必要的,她还没那么蠢。
闻言从侍女端着的红木托盘上拿起一卷系着红绸的竹简递给李二,笑着说道:“看吧,有没有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不管新菜还是旧菜,都好吃。”
“那倒是,要说这吃得好,普天之下怕是没有比这里更好的了,包括宫里头。”
李二接过竹简,解开绸带,边看便笑着说道。
很快便发现目标,笑逐颜开:“这个清炖甲鱼上次来好像还没有,来一道。
这个水晶鹿肉丸上次好像也没有,来一道。
再来一条烤鱼,大一点,来一盆香菇炖鸡,也大一点。
多弄点配菜,麻酱油麦菜来一道,毛血旺来一锅,瓦罐红烧肉来一罐……”
很懂。
因为基本上都吃过。
谷喹/span也很贪。
就差没让把所有的菜全都上一遍了。
等这竹简菜单经过房玄龄等人的手,再一补充,更是不得了。
永嘉也不在意。
反正这么多人,不怕吃不完。
就算吃不完,也不怕不给钱。
是以很快就撤了。
继而开始上菜。
先凉盘,有酱鹿肉,醋芹,醋泡花生,麻酱油麦菜,等等。
再温酒,是上好的黄酒。
“来来来,都是自己人,别客气,吃。”
“饮胜!”
“咝,喝来喝去,还是这里的酒好啊!”
“菜也好,同样是凉的,别处就没这里好吃!”
“那可不,那别处也没有啊,辣椒辣椒没有,油麦菜油麦菜没有,怎么比嘛?”
“……”
气氛颇为热闹。
主要还是心情好,几杯黄酒,几道凉菜,便足以让气氛火热。
等到几道大菜陆续上来,火锅点上,开始下菜,就更好了,吃得冒汗。
这时李二才把奏折拿出来,不多久便嘿然笑道:“陈远那厮派人从荥阳送来的,你们谁要看,我估摸着看完你们有些人就要忍不住骂娘!”
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
奏折这种东西,大多数时候也不是直接到皇帝手里,实施更是要经过下面。
况且就这么一帮人,风里雨里这么多年,各自有些什么样的利益诉求,大家伙心里都清楚得很。
长孙无忌也不傻,李二这样说,那必然就是有对世家门阀不利的东西。
闻言便笑道:“既然陛下都这样说,那老臣还真就要看上一看,免得一不小心又被坑了。”
其实也就这么一说。
真要说对陈远有多少不满,那也不至于,因为至少就目前来说,虽然有些损失,但得到的更多。
况且真要说起来,让他们损失的也不是陈远,而是皇权。
李二便把折子递给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一看,很快便满脸惊讶,“咝,难怪陛下说有人要骂娘,看这折子,我这是真忍不住想骂娘了啊!”
闻听此言,顿时众人愈发好奇,纷纷询问。
李二哈哈大笑:“那依辅机之见,此举是否良策?”
“良策,自然是良策。”长孙无忌捋须笑道:“站在国家的立场,堪称创举,若能实施,当为万世之典。
就是对我们这些世家门阀不友好啊,这要放在过往,指不定又是一场江山板荡,社稷倾颓。”
“是啊,策是良策,可实施起来,却动了太多人的利益。”李二叹道,又问:“那辅机以为此策可否实施?”
长孙无忌苦笑:“老臣说了,是过往,而今跟过往不一样了啊!
诚如陛下所言,这是一个全新的时代,是一个自三皇五帝以来从未有过的时代,这个时代跟过往任何一个时代都不一样。
就好比当下,这商税之策,且不说不会伤筋动骨,即便是伤筋动骨,是陛下能按捺得住不推行,还是吾等门阀世家有能力反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