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陛下?”
辅国公声音方落,便见惠丰皇帝脑袋向前倾倒,随即“咚”地一下掉在地上,顺着台阶一路滚到了他脚前。
那还穿着金色龙纹中衣的无头尸体也随即倾倒,露出了执剑站在身后,眼眶红润的薛闵兮。
“陛下——”
叶皇后惊呼一声,挤出眼泪哭着扑倒在地,颤抖着爬上前去想要扶起惠丰皇帝的脑袋,却似乎因为过于悲痛,体力不支,爬不过去了,只能抱着年幼的皇太子坐在地上嚎啕痛哭:
“陛下!陛下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呀!陛下,呜呜呜……你个贱人好狠的心呐,怎敢如此!怎敢弑君杀父啊!造孽呀,造孽呀,我薛氏奉天牧民,怎生出这等不忠不孝的暴戾之徒呀!呜呜呜……”
薛闵兮不作解释,持剑迈出大殿,杀气腾腾。
叶皇后满脸悲愤,怒吼道:“薛闵兮!你究竟想干什么!当众杀了你的父皇,现在又要将你的母后与皇弟一块儿杀了吗!来吧!将我们母子也一并杀了吧!陛下……呜呜呜……”
“父皇……呜呜呜……”年幼的皇太子还不懂发生了什么,却也认得出来这脑袋是他的父亲,在母亲情绪的感染下也嚎啕大哭起来。
辅国公看着这身首异处的惠丰皇帝,已经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听见身后皇太子的哭声,终究还是出手拦在了薛闵兮身前,劝阻道:“丫头,够了!”
薛闵兮红着眼眶看着这个小时候还抱过她的叔祖父,忽然癫狂发笑,将手中的软剑一丢,转而走向自家阵营。
“殿下……”灰袍长老满脸心疼地上前来搀扶她。
一旁的许新正都看傻了,都忘了给苗国师捏肩。
内阁大臣们与辅国公闻言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能忍下来就好,最怕就是上演自灭满门的悲剧,到时候大淮皇位谁来继承?
上哪儿去找这么合适的幼主?
而且兵祸一起,京城又是一番腥风血雨,谁都无法安然度日。
却见薛闵兮走到自家阵营前,忽然转身抬手御剑,先前交给李公公的那把佩剑如灵蛇般出鞘,腾空而起,转眼从辅国公身旁掠过,直刺叶皇后。
却在即将刺中时,飞剑悬停在了叶皇后身前。
或者准确说,是悬停在皇太子身前!
关键时刻,叶皇后居然“无意间”将皇太子抱在自己胸前。
飞剑,也被辅国公一把拽停,猛地摔到薛闵兮身前,怒然斥责道:“我说,够了!丫头,够了!”
薛闵兮漠然招手,飞剑落回她手中。
抬剑,剑指叶皇后。
“诛杀叶氏,谁敢拦,杀无赦!”
“虎!”身后三十多亲兵其声答应,浑然无畏辅国公这个一品武夫。
灰袍长老更是二话不说就接上一道剑气。
“噗!”
辅国公闪至那对母子身前,双臂交叉格挡。
灰袍长老的剑气打在他身上,只划破了袖子便直接消散了。
“好强悍的肉身!”许新正忍不住惊呼道。
“保护太子殿下!”魏谦已经从皇帝驾崩的哀痛中缓过来,大吼着下令道。
镇魂司众人纷纷向前。
“虎!”西北汉子们也大喝一声,挥刀上前。
吓得夹在中间的许新正一个激灵,赶紧抱紧苗国师的大腿求庇佑。
苗国师恼火地抽他一巴掌,抬头望向西边,呵斥道:“莫吵吵!后院失火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有威压加持瞬间镇住了在场所有人。
原本还在剑拔弩张的双方不约而同地愣了下。
辅国公也回头望向西边,眉头紧锁,呢喃道:“西宫方向为何死气冲天?”
“西宫?”薛闵兮也困惑地呢喃一句,手上动作却根本没停,先前被她丢在地上的那柄软剑突然飞起,试图趁辅国公不注意将叶皇后刺死。
“铿!”魏谦一剑将她的飞剑挑开,也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辅国公怒道:“丫头,你真要逼皇叔祖杀你吗!”
薛闵兮漠然道:“辅国公最好能杀本宫,如若不然,本宫外面还有三万铁骑待命,今日誓要诛杀这妖妇!”
辅国公听见这话恼得很,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最不想看见的就是同室操戈。可如今,薛闵兮却如此不懂事非要逼他做出抉择。
如果他现在不能杀掉薛闵兮,等薛闵兮出城与部下汇合,三万铁骑在手,他自身都难保更别说保护这对母子了。
“皇叔祖救救我母后吧!父皇死了,若母后也死了,孙侄儿也不想活了!呜呜呜……”年幼的皇太子忽然哭着求道。
叶皇后躲在后面,冲薛闵兮冷笑。
“穿云箭,破军阵!”薛闵兮一声令下,身后将士便以她和灰袍长老为核心结阵,同时一枚信号弹点着升空。
辅国公也似乎做出了抉择,将叶皇后母子拽起后撤,内阁诸公也赶来保护太子。
不过他们都是六品儒士,没啥战斗力。与其说是保护太子,倒不如说和太子站在一起更安全。
魏谦带着镇魂司众人上前护主,两军前排刀刃相碰,顿时杀作一团。
许新正缩着脖子躲在苗国师边上,人都看傻了。
西宫那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确实是死气冲天,连他这对肉眼都能看出来那边情况很糟糕。
可即便这样,双方还是不管不顾先互相杀了起来。
“看见了吧?本座那日与你说的没错吧?这大淮呀,没救了。”苗国师冲他得意一笑。
“大哥当心身后!”许新正根本没有心思听她说这些,眼瞅着有人偷袭宋泽,大喊着便要去助阵。
苗国师一招手,直接将他又拽了回来,笑盈盈地凑到他耳边问道:“少年郎,那天本座给的锦囊你可带在身边?”
“嗯?”许新正懵了下,转头看她。
什么意思?
苗国师眨眼微笑:“少年郎,你保重,本座先走一步。”
“???”
不等许新正反应,苗国师已经穿好绣花小鞋,身形一晃落在了墙头。
“喂!你别走呀!什么情况说清楚呀!实在不行你带我一起跑呀!喂!”许新正大喊一声,才发现留在墙头的那道只是她的残影,本尊已经不知跑哪儿去了。
没了苗国师的保护,周围的西北汉子立刻盯上了他,挥刀便砍。
许新正现在好歹也是七品武夫,哪里会反应不过来,身法灵活地避开,架起刀鞘又挡了旁边一刀偷袭,抽手拔刀弃鞘,转眼已经退至韩烁身边,二人默契地背靠背。
“三哥,找机会快溜!此地不宜久留!”许新正提醒道。
“什么意思?”韩烁不解,临阵脱逃可是重罪!
“苗国师说的,她自己都溜了,快走!”许新正说罢,又且战且退去找其他俩哥哥。
忽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出现在身后,相伴随着他脑海中的神识视野内也出现了一个西北壮汉。
许新正弯腰躲过他一记斜斩,反手一刀捅向他腹部,却感觉像是捅在铁板上一样硬。
“不好!六品武夫!”
“给爷死!”那壮汉猛地又是一刀砍来。
许新正猛驴打滚,滚到一旁,拍着地面借力站起,学着薛闵兮方才御剑的架势抬手冲他一指:“咻——”
那西北壮汉本能地双臂交叉格挡,结果毛都没飞来,再看时,许新正早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