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得顾韶一愣，他隐隐的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你干嘛突然说这个，你都嫁给我了，你不能离开我。”
乔素衣抬起头来，往天上看了一眼。
天意如何，谁能说得准呢？
许久，乔素衣笑道：“我只是开玩笑的，你干嘛这么认真？”
顾韶生她的气，干脆赌气道：“哼，我才不稀罕你，你要是不在我身边，我就娶别人，跟别人长长久久，气死你。”
她虽然知道他是说的气话，可心里难免一痛。
或许是她还是旁人都无所谓的。
乔素衣看着顾韶，她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她不想再参与这件事了，就把所有的选择交给顾韶吧。
如果他真的愿意娶妻，她不想阻拦，也没有能力阻拦。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等到他娶别人的时候，她会体面的离开，不会打搅顾韶的生活。
若是他心里还惦念着她，他就该记得她当初所说的那些话。
她不会跟别人共享丈夫的。
“你在想什么，脸色不太好，不会真的要离开我吧？我刚才胡说八道的，你不能离开我。”
顾韶说着，如同小孩子一般，从背后抱住乔素衣的腰，撒娇般的在她耳畔蹭了蹭，道：“我很喜欢你的。”
乔素衣低声应着：“我知道。”
两人站起身来，乔素衣从怀里拿出一块帕子，给顾韶擦了擦手，又擦了擦自己的手。
顾韶努着唇，道：“你嫁给我多久了？”
“一月有余。”
顾韶眼睛眨了眨，一副委屈的样子，“都一个多月了……”
“嗯。”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了？”
乔素衣怔了怔，没明白他的意思。
顾韶提示道：“寻常人哪有喊自己丈夫顾韶的？”
或许是因为这场嫁娶来的太过突然，也没有什么仪式感。
乔素衣嫁给他的初衷也是陪着他走完剩下的路，至于称呼一类的，她甚至没有想到。
经得顾韶提醒，乔素衣才惶惶然的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喊过顾韶一声夫君。
甚至，此时此刻，让她喊出这两个字，还有些艰难。
她张了张嘴，有些生疏的喊了一声，“夫……夫君。”
顾韶顿时眉开眼笑，她一把抱住乔素衣转了两个圈，像个吃到了糖的孩子一般，天真无邪的欢愉。
被他这一甩，乔素衣的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好了好了，别转了，我头晕。”
顾韶赶紧放下她，可乔素衣还是感觉一阵头晕恶心。
她弯着腰干呕了几声，硬是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可胃里那股子难受的感觉上不来下不去的，很是不舒服。
顾韶皱了皱眉，有些自责，“都是我不好，我没想到你怕晕的，你怎么样了？”
乔素衣不想惹他担心，便强忍着笑了笑，道：“我没事，你看你急得。”
顾韶抱住她，“我当然着急了，好不容易到手的媳妇儿，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啊？”
她无奈的笑了笑，从未觉得他又半点做丈夫的样子。
在乔素衣眼里，顾韶就像是个长也长不大的小孩子，总是用最单纯的想法去处理事情。
别的他不知道，至少，在感情的事情上，他是这样的。
“我想回家看看。”
顾韶怔了怔，道：“你那小屋子也没什么好的，还回去干什么？”
其实，他也不是不想带乔素衣回去，只是心里还惦记着白盈那回事，故而不想让乔素衣回去，总觉得，要是回去了，见了面，他不高兴。
乔素衣却没想他这么多，只是道：“那里虽然小，但我挺喜欢的，家里也有些我喜欢的小物件，想带走。”
她这么说，顾韶也不好小气成那样，也就答应了下来。
顾韶也是流年不利，越是担心什么，便越是遇上什么。
两人骑着马还没到门口，便瞧见一个粗布衣少年正站在门口，好像在等什么。
那少年单单是看背影，顾韶也能轻而易举的分清楚，不是白盈还能有谁？
顾韶心里顿时有些窝火，这人怎么这般讨厌。
一想到乔素衣离开这里的每一日，这人或许都来找她，顾韶心里便不高兴。
他有一种想掉转马头，赶紧离开的冲动。
“有人来找我，好像是阿盈。”
顾韶一听这称呼，顿时更是如鲠在喉。
今日若不是自己提出来，她还一口一个顾韶叫他呢，到了白盈这里就是亲亲密密的阿盈。
任谁听了能心里舒坦？
顾韶不满道：“他是阿盈，我是什么？”
乔素衣被他问得有些愣了，听着他这不善的语气，她回答：“你是夫君啊。”
很显然，这对顾韶是很受用的，一听到这个称呼，脸色也好起来了，他仍旧扭捏道：“这还差不多。”
两人下马，白盈也注意到了他们，便三步并作两步走，迎了上来。
“衣衣姐姐，你从外面回来的吗？”
乔素衣点点头，问道：“你来找我有事吗？”
被她一问，少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脑袋，小声道：“没……也没什么事，只是……我娘说，好几日没瞧见衣衣姐姐了，让我……让我送些东西过来。”
他说着，双手奉上一个小竹篮，上头盖着一层白布。
乔素衣接了过去，手还没拿稳，又被顾韶抢了过去。
他掀开那白布，道：“原来只是些鸡蛋。”
这话分明像是在挑衅，乔素衣也觉得有些尴尬，手肘撞了他一下，道：“我挺喜欢鸡蛋的。”
顾韶气鼓鼓的瞪她一眼，不说话了。
白盈笑了笑，挠了挠头，道：“衣衣姐姐喜欢就好了，我这就回去跟我娘说，改日请衣衣姐姐去我家吃饭。”
乔素衣还没想好要怎么拒绝，被顾韶抢先开口，“你的衣衣姐姐已经跟我成婚了，日后不会再去你家吃饭了，你跟你娘说一声，要是她高兴，赶明儿来丞相府喝茶。”
这话一出口，白盈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许久的沉默，他才艰难的说出一句，“衣衣姐姐，已经和顾公子成婚了吗？”
他像是无法接受，一双眼睛带着几分恳求的看着乔素衣，他想从乔素衣这里得到确切的答案。
乔素衣点了点头，道：“嗯，阿盈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找个好姑娘娶回家，也让白大娘放心。”
少年双眸颤颤，快要哭了。
他捏着自己的手，垂着头，小声道：“我知道了。”
说罢，他便魂不守舍的离开了。
看着白盈的背影，乔素衣只觉得有些可怜。
但她可怜的不仅仅事白盈，还有自己。
顾韶一把捂住她的眼睛，道：“别看了，他都走远了，你看你，这么呆呆地望着别人的背影，你就……不怕我吃醋？”
乔素衣苦笑了下，道：“你会吃醋？”
顾韶将手环成一个圈，做出对着假想的罐子狂饮的模样。
喝了“一罐子的醋”，他有模有样的擦了擦嘴角，好像真的喝了什么东西一般。
“不光会吃，还吃的很厉害呢！”
乔素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有的时候她也觉得顾韶很可爱。
乔素衣：“你怎么老是这么孩子气，不是都做人家夫君了吗，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顾韶不以为然，“我爹说了，要成了家，有了孩子，才会慢慢有责任心和为夫为父的感觉。所以，你要是不想我这么幼稚，就赶紧给我生个小娃娃，等我做了父亲，我就不会这样了。”
乔素衣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两人也不是没有过，可终归那时候她心里想的是，要跟顾韶分开，抱着最后一次见面的心态才有了那么一回。
而两人成婚之后，顾韶又一直一直的病着，根本没有那个机会。
等到顾韶的病好起来了，乔素衣总觉得两人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莫名的提起这回事有些怪怪的。
她干脆不理顾韶，自顾自的进屋去了。
顾韶也顾不上什么马了，一把扔下缰绳，追了上去，“我跟你说的，你听到了没啊，你要是给我生个小娃娃，一定长得好看。我长得就好看，你长得也好看，我们俩的娃娃肯定是全京城最好看的娃娃。”
乔素衣羞怯的瞪他一眼，“一口一个娃娃的，你来生。”
顾韶撅了撅嘴，“要是我真的能生，我一定给你生上十个八个的，只可惜我不能，所以要……委屈夫人了。”
这也是头一回顾韶喊她夫人。
乔素衣听了莫名的有些心砰砰然。
难怪了顾韶喜欢她喊他夫君，倒真是让人听了欢喜。
只是自打乔素衣嫁给了顾韶，越发觉得他的脸皮厚了起来，要是放在以前，他不会说这样的话，如今倒是半点儿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乔素衣嗔道：“你还想要十个八个的，你把我当什么了？”
顾韶笑嘻嘻道：“子孙满堂多好啊，你看我爹，家里那么多的妻妾，还不是只有我一个孩子，冷冷清清的。”
这番话，乔素衣听了心里有些惆怅。
她抿了下嘴唇，问道：“你羡慕你爹吗？”
顾韶怔了怔，“羡慕什么，只有一个孩子吗？”
乔素衣摇了摇头，道：“很多妻妾。”
顾韶很清楚乔素衣不喜欢他有别的妻妾，但想着她是以妾室嫁给自己的，自然也是答应的当初他要娶别人的事情。
可虽然这么说，顾韶总觉得跟她讨论这个会伤害感情。
他只道：“你别担心，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我不要那么多妻妾，不过你可要争气，给我多生几个孩子，好不好？”
“嗯，好。”
乔素衣原本觉得自己的家里有很多自己喜欢的，值得留恋的东西，可真正回到家之后才觉得好像也没什么要带走的。
回去的路上，她想明白了。
或许自己留恋的是家的感觉，丞相府虽然很大，一应的用品也很是齐全，对她照顾的很周到。
可那里就是少了家的感觉，少了很多的温馨。
夜里，乔素衣在顾韶的百般恳求，终于完成了成婚的最后流程。
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顾韶像是本着要生上十个八个孩子的心愿，日日都百般纠缠。
这日，顾韶从顾夫人房里回来，心情有些不好。
乔素衣正在铺被子，见他一脸失落的回来，便问道：“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顾韶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把抱住乔素衣的腰，把头埋在她肩头。
乔素衣也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想起了那日听到小厮们说起的那件事。
“你怎么了？”
顾韶摇了摇头，仍旧没有说话。
乔素衣暗下眸子，他不想说，她也不好再继续逼问，只能宽慰道：“好了好了，都多大的人了。”
顾韶呜咽了一声，道：“素衣，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一定……”
他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就像是在印证着乔素衣心里的那个疑问。
顾韶什么也没说，但乔素衣已经感觉到了。
次日一早，顾夫人便命小厮来喊乔素衣过去。
乔素衣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她几乎能想到顾夫人要对她说的话，心里正反反复复的练习着自己应该怎么体面的离开。
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一进门，她便瞧见一个顶漂亮的姑娘正坐在顾夫人身边。
那姑娘生的很是明艳，无论是从妆容发式还是仪容坐姿，都体现着她是个标标准准的大家闺秀。
只是一眼，她便能轻而易举的感觉到对方和自己的差距。
乔素衣怔了怔，直到顾夫人喊她，“素衣，别站着了，过来坐。”
那姑娘跟顾夫人坐在并排的座椅，她坐在客座上。
摆明了，这是顾夫人给她的下马威，让她对自己有自知之明。
乔素衣虽然不在乎这些礼节，但是面对着那位大方的姑娘，她或许感觉到了自己的差距。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了那姑娘一眼。
姑娘怔了怔，对她报以点头微笑。
乔素衣怔了下，也对那姑娘笑了笑。
顾夫人瞧了，道：“看你们两人这么和睦，我便放心了，素衣，这位是郭家的小姐，名唤郭彩儿。彩儿是韶儿的青梅竹马，两人从小就互生情愫，两家人早就定下了婚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