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阁主有儿子?
对啊!秦阁主有儿子啊!
雾隐大会那场天下皆知的赌战,死去的不正是秦阁主的亲儿子隐龙秦明月么!
原本众人下意识地以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秦璃是个男人,男人嘛,随便找了个女人生了个孩子,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谁也没想到藏在秦阁主赫赫声威背后的,是这么一身大青衣,是这么一张娇颜。
为什么没听说过秦阁主的婚配啊!
莫非是???
嘶!
倒吸凉气的声音又接连响起,众人的神色一片炙热。
那是浓浓燃烧的好奇火焰。
哪怕一个乡野村妇这些事情也能引来一片好奇,更遑论这位大端的定海神针了。
秦璃皱着眉,看着荀郁,并未出言回答。
“罢了,合道境巅峰不可辱,辱你等于辱我。刚才那句话就当给我外孙找回一个场子,此事就此揭过,咱们都让开路吧。”
荀郁忽然收回身子,不再执着此事。
没想到秦璃的神色却突然激动了起来,五官微微扭曲,似有忍不住出手之势。
站在人群外围的蒋琰和符临已经不再开口说话,而是以心湖涟漪交流。
“国相实在是太......”
“我就说凌帅当年的无......风姿是从哪儿学来的,原来根在这儿啊!”
二人无声摇头,心中默默佩服。
秦璃深吸一口气。
原本计划的在白墙留字,将那头黑色蛟龙打碎的想法也暂时抛却。
带着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深深看了一眼荀郁,身形再度冲天而起,消失无踪。
荀郁自然知道那种复杂的情绪是什么,在刚才的瞬间,自己在秦璃眼中,不是什么合道境巅峰的修行者,也不是什么蜀国国相,荀氏家主,而是一个元配的父亲。
他娘的,杨灏这丧尽天良的东西,干的都是些什么狗屁倒灶的事!
秦璃啊秦璃,你的脑子是都献给了修行吗?
摇了摇头,驱散心中的奇怪情绪,他环视一圈,视线仿若无意地在清溪剑池的方向停留一瞬。
曹选的脸瞬间变了颜色。
若说天底下还有哪些人能够也有胆子肆意打杀了他而无需计较后果,这位老迈的蜀国国相一定是其中一人。
他很想在秦璃离去的一瞬间扭头逃跑。
但也明白,这一跑,在清溪剑池殚精竭虑的辛苦也就白费了。
于是,他只好胆战心惊地坐在原地。
大袖之中,轻轻握住的双拳微微颤抖。
正惶恐间,荀郁动了!
他扭过头,看着一条道路的远方,随意地甩出一拳,朝天击出。
城墙边上,已经堪堪要驶出长州的马车中,荀忧心头警兆突生,连忙冲出马车,窜向了道旁。
同时,还不忘一把将毫无察觉的车夫扯下。
砰!
一只拳头虚影从天而落,马车轰然炸裂。
马儿觉得浑身一轻,茫然又开心地撒开蹄子跑得老远。
荀忧搓了搓脸,臊眉耷眼地朝前走着。
心中腹诽,“我又没想打隐族的主意,老头子心眼这么小要不得啊!”
听见极远处的细微声响,荀郁心满意足地将双手重新负于身后。
哪有老子骑马奔波,儿子坐车享受的道理。
更何况,这个儿子还是个败家子。
一场风波,在荀郁强势登场后,彻底平息。
要说起来,唯一遭了难的,就是西岭剑宗了。
原本携着复兴的声势,再加上姜太虚亲自出手帮陈清风隐藏的修为,在五宗大会上,西岭剑宗的局面是一片大好。
可如今陈清风不止被秦璃逼出了真实实力,而且还大白于天下,关键是,还受了伤。
更关键的是,这伤还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
一念及此,知晓内情的白清越、霍北真等人脸上都闪过了一丝阴霾。
不过,这些阴霾来得快,去得也快。
何谓剑修,宁折不弯。
千般变化,千难万险,我自一剑破之。
西岭剑宗,已得其真意。
所以,当云落手下的人飞速将破碎的高台清理完毕,剑宗众人很快便神色如常地便由白清越出手,在白墙上留下了西岭剑宗的大名。
虽然没有《接天剑经》加持,但白清越所修行的心法也是不凡,至少在场面上不落声势。
【西岭剑宗】
自上而下的四个大字,如同一柄巨剑,散发着凌厉而森寒的剑意。
大小也就跟云梦宗那个差不多。
不算出彩,但也不算丢人。
有了陈清风的事情,也没人觉得西岭剑宗名不副实。
反而有好些人更佩服了,毕竟你看,人家一个副宗主也这么厉害呢!
接下来的一切,风平浪静。
甚至一个男人默默上来在白墙上留下了名字,然后又飞快地默默离去之后,众人才看见“逍遥门”三个字。
前后的强烈对比,放肆的哄笑声下,整个场中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观礼台那边,人越来越多。
但城门方向,渐渐没了动静。
众人的目光便自然而然地渐渐汇聚到了荀郁的身上。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有荀郁在此,暂时并没有现身留字的李稚川、苦莲、庄晋莒等人身上的关注都少了许多。
反而就连他们也都看着荀郁,想看看这位国相是否会出手题字。
这样,便能够看明白,他背后的势力,所站的立场了。
如今这座天下,并不能够简单地以云落和杨灏为核心分成两个纯粹的阵营。
虽说对于此事,每个人都各有倾向。
但世间事又不止这一件。
而且就算这一件事上,也还有太多可以改变这些倾向的。
比如,一次五宗大会。
利益和忠诚之间,永远是一种彼此关联又相互较劲的博弈。
荀郁霸占着那张原本属于云落的椅子,悠闲地感受着周遭的目光。
云落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不止这爷孙二人觉得理所当然,其余众人也是一样。
在荀郁的身旁,还有跟着他过来的一队人马。
尽是生面孔,却个个都散发着强悍的气息。
惊得诸如曹选、葛焰等人眼角狂跳。
葛焰悄悄以心声对曹选言说,“这些莫非就是当年的凌家旧部?”
“凌家旧部中但凡有点能耐的都被杀得差不多了,上哪儿找这么一批打底知命境的高手来!”
作为捕杀凌家旧部最为积极,战果最丰硕的司闻曹前统领,曹选的话,很有信服力。
于是葛焰就更加迷惑了,“可不是么,那上哪儿找这么大一批高手来?这要是同属一个势力,极有可能拿下一个五宗之位啊!”
其实按照整体实力,这批人若真是一个势力的,论整体实力,在场的宗门还真没哪家没人比得了。
但五宗大会,比的却不是单纯的整体实力,也就是所谓的高手数人头。
三场战斗,一场二十岁以下弟子的,看的是未来潜力;一场四十岁以下的,看的是当前实力;一场宗门最强者的,彰显的是宗门底蕴。
在这样规则的束缚下,哪怕一个宗门尽是四五十岁的知命境和问天境强者,也几乎是没有可能得到五宗之位的。
当然,这是最极端的情况。
所以葛焰也才说是极有可能,而不是板上钉钉。
曹选自然也明白这些,微微皱眉,“等着看吧,答案应该很快就会揭晓。”
果然,即使是荀郁也知道不能拂了众人的面子,题还是不题,大家散还是不散都需要他给个说法。
老头脸上的皱纹忽然朝中间一挤。
原来是笑了。
一边笑着一边站起,他看着面前的人们,“我今天就不题字了。”
在场的各家大人物都悄悄松了口气,就连庄晋莒这些也不例外。
皱纹聚拢的态势愈发明显,笑容也绽放得更开了些。
“因为,我已经题好了。”
???
众人正要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却因为打得太慢,疑问都还没有形成,便眼见着荀郁大袖一挥。
一抹流光自他手中没入白墙,如一块巨石砸落平静的水面,洪波涌动,水花四溅。
那面白墙忽然光芒大盛,道道波光闪耀不停。
众人的神识根本无法捕捉其中的变化。
等到光芒渐渐黯淡,白墙又重新恢复了常态,一道道好奇而焦急的目光便迅速投了过去。
“咦?哪儿呢?怎么没变化啊?”
“我看看啊,兽神宗踩着弱小无助又可怜的清溪剑池、丹鼎洞、云梦宗.....对啊,没有变化啊!”
清溪剑池众弟子:.......
“不对,有了!快看!”
只见白墙的底色上,一行行半透明的字时隐时现。
就像从林间飞过的白鹭,不断在树干和光影中勾勒出自己的样貌。
慢慢地,所有人都看清了那些字的内容。
只有不断重复的两个字。
【隐族】
“这面白墙,本就是我隐川荀氏的族中重宝,所以,在借予长州用于五宗大会之前,我就已经在上面留下了印记。”
荀郁的解释恰到好处地响起,“诸位,不会因此怪罪老头子我吧?”
“不会不会。”
“应该的应该的!”
“国相敞亮,国相大气!”
“俺也这么觉得!”
不说场中这些毫无意义的马屁,观礼台那边的众人也尽皆表态。
“大家还真是好说话呢!”
荀郁哈哈一笑,将手中拳头松开。
云落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似乎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好像又不是很想走上去。
眼看天色不早,干脆便下令散去。
一边让这些各家宗门下榻休息,一边也好命人重建高台。
荀郁摩挲着下巴,“乖孙,你说我要是让秦璃把修台子的钱出了,会不会有点过分?”
云落埋着头,装作没有听见。
决定了,还是不走这条路了。
着实没有那么厚的面皮。
人群渐渐散去,陆家父女所在的阁楼上,陆运看了眼还在昏迷中的陆琦,一掌拍开禁制,然后渡入一丝真元。
陆琦很快悠悠醒转,连忙朝外冲去。
陆运差点没拦住,无语道:“下面都没人了,你上哪儿去!”
陆琦这才抬头一看,果然不见了聚集的人群,同时也不见了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
她扬着小脸,姿容动人,眼中渐渐有泪凝聚,“父亲,你女儿是不是要守活寡了?”
正担心女儿会不会因为刚才的事情计较的陆运忽然膝盖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