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宫宝板起脸沉声道:“颜羽族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不希望你们再卷进来坏我大事,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今晚之后,我麻烦你带仙儿姐和水瑶师姐离开,走得越远越好,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
“我又跟你没仇,干嘛不想见我?”
庞七把肉块子往盘子里一丢,装腔作势。
而后悄声嘀咕:“你还以为我想见你啊。”
“没错,你是跟我没仇,但轩仙流跟我却结仇不小,我今晚救你、尊称你师兄,全因念了旧情,不要以为我开玩笑,等此间事了我定去轩仙流讨回公道,到时候说不得还要厮杀一场。”谢宫宝语调森冷,满口恐吓,所说却是半真半假。
烝鲜族被屠,他仇恨轩仙流,说讨公道倒也不假。
不过谢宫宝素来恩怨分明,他知道应该找谁清算。
因此庞七等人对他真情切意,此时翻脸却也非真。
谢宫宝之所以语调突变,虚张声势,目的是想逼颜仙儿、庞七、云水瑶离开南疆,免得她们久留不走跟着掺和,既会坏事,又会涉险。在他看来,庞七忒会折腾,迟早坏事,早些赶走早好;况且颜羽一族就是龙潭虎穴,想在这里搅动风云,身旁没人才能做到无牵无挂,无牵无挂了才能一往无前。
“你这人怎么这样,想厮杀是不是,那好啊,我们打一场。”
庞七酒也不喝了,捋起袖子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嚷着开打。
谢宫宝恼道:“打什么打!我问你,究竟回不回轩仙流?”
庞七瞋目相对,转眼没心没肺大笑:“你就会开玩笑。”
谢宫宝费劲脑筋也拿他没法,不由暗暗泄气,心想对付老七还得水瑶师姐才行。想到这儿,心念一动,说道:“不回也好,那等见着水瑶师姐,我就把你的事跟她说说,就说你晚上偷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结果给人逮住扒光衣服绑了一天。”
庞七闻言悚惧,倏地站起,失声惊呼:
“这下麻烦大了,要死了,要死了!”
谢宫宝暗笑,问:“那你回不回?”
庞七哭丧着脸道:“回回回!”
就在这时,有人发现庞七逃跑,奔相互告,来回搜寻。谢宫宝让庞七跳上房梁躲着,不一会儿有人敲门询问,他也放心开门说话。搜查无果,只听张麻子于屋外嚷道:“算了,都别找了,那二愣子猾的跟泥鳅似的,逃了想再抓就难了,只要他不再捣乱,逃就逃了吧。”
众人一哄而散,浪人营又即恢复如常。
其时,午夜刚过,已到子时。
谢宫宝说道:“现在安全了,你们俩可以走了。”推开后窗,一边下瞧一边又道:“这窗下是悬崖,以你的修为爬下去当也不难。”说完,吩咐庞七背上张翠儿,然后扯下被单将她们二人捆在一起,估摸着万无一失了方让庞七翻窗下崖。
待得送走庞七,谢宫宝知道该去密会庄护卫了。
于是吹灭烛火,负上琴袋又悄开房门跳上屋顶。
……
……
营寨很黑,只有营内敞地上燃着两堆篝火。
二三十人围火消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尽管篝火很旺,却也照不亮满天的黑。
趁着这黑,谢宫宝越过几间屋宇,悄然下地,然后伸手推门,发现庄护卫的房门是虚掩的一推便开,他想也没想闪了进去。哪知屋里桌上,庄护卫正跟一人喝酒,两人似乎畅饮多时。谢宫宝愣了一下,以为自己估错了时间,来的不是时候。
庄护卫见他进来,朝他举了举杯,倒也清醒。
只是另外一人像醉得厉害,趴在桌上没动静。
谢宫宝站在门口轻问:“我是不是来早了?”
庄护卫躬了躬身:“来的正是时候,快坐。”
谢宫宝上前坐下,一脸迷惘的盯着那醉酒之人,问道:“你我见面,怎么还有别人?这人是谁?”
庄护卫放下酒杯,正色道:“你放心,他吃了我下了药,这会儿早没知觉了。先别管他了,谢掌观,时间不多,我就长话短说,浪人营实力不弱,侯府出兵围剿即使能胜,也费时费力,倘若浪人营不敌,我想雷公望也有足够的时间转移侯爷,所以我想一会儿你跟我一起去审讯侯爷,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战事一起外面一乱,我便抢在雷公望前面下令转移,届时你则趁机出手,把侯爷救走。”
“这法子好,只是审讯侯爷是你的差事,我若跟着掺和,难免惹人生疑,何况雷公望未必完全信我,他若不让我去,那也没法。”谢宫宝道。
“谢掌观所虑不错。”庄护卫苦苦作笑,把手引向那趴桌之人:“我把这程三叫来喝酒,就是特意为你准备的,我只消把你变成他,那么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谢宫宝越听越迷糊:“你这是……?”
庄护卫没有答话,将那程三搀去床上,然后使他盘腿坐稳。接着又转过头来跟谢宫宝说道:“请谢掌观也来床上盘膝坐好,与他推掌相接,我好施法。”
谢宫宝不明他意,却也信他,依言坐好。
这时,庄护卫右手翻起,突地拍打程三头顶。
而后右手成爪使劲上拉,竟将程三魂体拉出。
就在魂体从程三头顶冒出半截之时,庄护卫喝喊:“魂体解化!”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点向魂体,霎时间绿光微闪,程三的魂体竟自一分为九弹飞而出,相继湮灭。庄护卫施法稳住一魄,将其灌入谢宫宝的天灵盖,随后掌心下压,又拍在谢宫宝的头顶。
一魄入体,谢宫宝顿觉魂识激荡。
掌心拍来,更如天雷轰顶,震得头晕眼花。
紧接着身体时缩时胀,居然缓缓变化开来。
过一会儿,庄护卫收掌,拿来镜子给他,谢宫宝接镜一看,惊的险些甩掉镜子:“你……你把我变成程三了!庄护卫,你好手段啊。”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听着谢宫宝夸赞,庄护卫不觉得意,转头瞧见程三尸体,又不禁惭愧:“哎,这法门有些阴邪,每使一次需杀一人,终归是旁门左道,不能跟谢掌观正统功法相比,我自学成之后也就危难之际用过一回,今天是第二回。”
眼下情形让谢宫宝想起了侯府姚总管。
昨天在友桑野店,姚总管便声称懂得一门易容奇术,现在看来这门奇术还有分号。谢宫宝拿镜子照了又照,恍然于心:“你这法门姚总管也会使得,好像是叫魂变术,是也不是?”
庄护卫道:“没错,魂变术是老的独门绝技,他在世时痴于修炼,没有收过一名弟子,这法门他也只传了我跟姚总管两人。谢掌观,你放心,这术没有任何风险,魂变术每使用一次可维系三个时辰,预计天亮时分你就变回原形了。对了,人变了,衣服也要变变,劳你动手换一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