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宫宝一行走了五天,第六日中午才到幽都。
连日赶路,都疲惫不堪,投宿客栈歇息一晚。
次日,帝女贞启程返回颜羽,谢宫宝送到妖山脚下,问“这妖山凶险,你们几个行不行”
不等帝女贞答话,柳三娘抢过话头,埋怨道“你这人真没劲,一路上跟我们还保持距离,我们是毒蛇么,还会咬你不成。说你没良心一点都不冤枉你,前些日子陛下听说十五之期,说什么都要赶来轩仙流看看你,来的时候她还跟太上王吵了嘴,你以为我们来的容易啊,哼,现在送我们到这儿就不想送了,不想送就别假惺惺的问这么多。”
谢宫宝笑道“我什么时候跟你们保持距离了难不成你们解手、睡觉、擦身子的时候,我还杵着不动看着你们啊,我要真看了,你又要骂我淫贼。”
柳三娘双手抱胸,扁嘴道“那你到底送不送嘛”
帝女贞拉了拉她的胳膊“三娘,别跟小宝开玩笑了。”继而又朝谢宫宝天真笑道“你放心,这妖山也不是地狱,况且白驼山庄的祖辈开辟过一条山道,这条道很少有妖兽出没。对了,上次出兵的事情是我父王不对,你别怪他,你回去后帮我向乔姨带个好,还有还有,你也帮我帮我向仙儿姐和思弱姐带个好。”
说完,就跟柳三娘带队上山走了。
等她们去远,谢宫宝返回幽都城。
他买些干果甜点,然后才驾羽南下。
回到月牙城,谢宫宝先把干果和甜点拿到仙堂给孩子们吃了,然后才去乔府跟聂小乔奏禀此番轩仙流之行发生的大小事情。得知姜在黔身败名裂,聂小乔自是解恨,但听到姜在黔趁乱逃脱,她又拍桌大怒,直骂老贼。
告禀完毕,谢宫宝又问聂小乔地道挖得如何了
聂小乔说,族老带队日夜挖掘,预计半月完工。
于是谢宫宝提醒,姜老贼阴狠毒辣,此番身败名裂,必恨他入骨,恐姜老贼报复,这地道应多派人手挖掘,早日完工才能安心。聂小乔点点头,当即将其意交代下去。
谈完正事,已到晚饭时分,聂小乔留他吃饭。
吃饱回去仙堂,爬至门前竹林,瞅见葵九和无霜钻进了林子里。
谢宫宝顿了顿步,心咦一声,暗想“她们俩鬼鬼祟祟干什么”
原想出声喊话,却听葵九说话“师姐,你叫我出来干嘛”
无霜把什么东西塞给葵九“屋里人多,不好拿吃的给你。”
葵九捞捞头,问“师傅给的糖果,很好吃的,你不吃啊”
无霜盯着葵九手中的糖果猛咽口水,说道“我特意留给你的,你喜欢吃就多吃一点啊。”继而抓起一颗往葵九嘴里塞,羞羞涩涩着又道“别发愣了,把嘴巴张开,我喂你。”
葵九张嘴吃下,也拿起糖果喂无霜
“真的好好吃吔,师姐,你也尝尝。”
“真这么好吃么”无霜忍不住咬下一口。
两人一边嚼一边呵呵发笑,笑得极是天真。
谢宫宝无意间看到听到这些,不由心道“又是姐弟姐弟。”心里面吞吞吐吐一阵,忙收思回神,只当啥也没看见,啥也没听见,绕开道进了屋。然,进了屋之后,谢宫宝心里不觉一甜,他记得十岁那年,颜仙儿悄悄带了糖果点心到仙堂来,那时她也是这么喂他的。
时隔多年,颜仙儿变了,变得都不认识了。
想到颜仙儿,谢宫宝先是一甜,跟着又好不难过,什么心情都没了,自上回颜仙儿负气出走,至今音讯全无,他有些担心,也有些气愤。有时他就想了,都说丫头精灵古怪,难以琢磨,我看她比丫头还要古怪,骂她几句就躲起来不肯见人,她分明是知错不改,心里有怨。
可不管怎么说,她始终还是颜仙儿。
谢宫宝气归气,该担心的仍要担心
趁着这股亦苦亦甜的念想还在脑子里荡来荡去,他来找雍牧问话,看见雍牧懒在床上睡觉,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怒火,掀开被子“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雍牧屁股上。雍牧“哎哟”一声,弹跳起来,一边搓揉屁股一边道“师弟,你干嘛啊你,没大没小。”
谢宫宝怒喝“你这懒东西,又再睡觉,我就知道不能信你”
雍牧站在床上,挺着大肚子,昂头挺胸,一本正经且有滑稽可笑“喂喂喂,俗话说长兄如父,你说话要注意分寸,这懒东西三字是你能叫的么。再说,我编著功法两天两夜没合眼了,你还不许我睡一会儿。”
谢宫宝道“当真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雍牧摊摊手“我改了,你咋就不信”
“好好好,我误会你了,我错了,我跟你道歉,你睡吧。”谢宫宝提步出门,忽又转身回步,又道“等等,差点忘了,我找你有事呢,我想问问这几天你有没有发现仙儿姐的下落”
雍牧打了个哈欠,躺下来盖好被子,没好气道“我又不是神仙,这魂识出游要睡觉才能施展,你看我现在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我哪有时间睡觉啊,就算睡着了,天下这么大,她有心躲着,我想找到她也难了。”
谢宫宝道“你用点心找,找不着也没人怪你。”
雍牧挥挥手“好了好了,俗话说长兄如父,我还用你教啊,出门左拐,别打扰我睡觉,明天我还有好多事要忙呢。”
谢宫宝听到“长兄如父”四个字,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实际上雍牧这话也没说错,只是听到耳朵里味道不对。
此后数日,谢宫宝都在仙堂讲课授课,传授功法。
还别说,雍牧果真变得勤快许多,他编著的功法字迹清晰工整,娃儿们依书修炼,领悟极深。谢宫宝用心观察了几天,发现雍牧于修炼一途也有进步,关键是勤洗澡,不像以前脏兮兮的,现在穿得体面不少。
最主要的一点,雍牧不像以前做事不着调,处处荒唐。
尽管聂小乔安排唐美丽住进仙堂,雍牧再没招惹人家。
他只让唐美丽烧火煮饭,平时都处处躲她,不敢见她。
前几天聂小乔忽然又莫名其妙的把唐美丽招去乔府栖住,雍牧不安的心才定了下来。不过也怪了,唐美丽住进乔府之后,肚子就大了,每天总要出门抛头露面,甚至传出绯闻,说她坏了雍牧的种。
雍牧获知绯闻,见人就说不是他的种,然而却遭聂小乔打脸。
聂小乔行族长令,准雍牧迎娶外族人,安排他与唐美丽成亲。
大婚当晚,聂小乔以闭关为由,并没有出席婚宴。
婚后,聂小乔传话说,唐美丽怀孕,需有人悉心照顾,故依旧把唐美丽留在乔府,与她同吃同住。关于唐美丽怀孕一事,谢宫宝心存质疑,却又百思不得其解。他很好奇,问过雍牧,雍牧也不否认了,但支支吾吾说不明白;后来他又去问聂小乔,聂小乔捂着渐渐鼓起来的肚子只笑不答,最后聂小乔索性对外宣传自己要闭关半年,谁也不见。
至此谢宫宝才明白,族长这是要借唐美丽的肚子移花接木
这日中午,族老那边终于完工,每家每户挖掘出来的地道都相通相连,而且也都铺上了一层息土。谢宫宝前去检验,甚觉满意,当晚去乔府,在聂小乔门口向她辞了行,之后飞去北冥。
前几日,谢宫宝收到方泰吉的信,方泰吉信上一再验明,叫他务必带上息土往七星坛一行。谢宫宝可没听他的,息土全拿去铺设地道了,宗族的安危和方泰吉的一执纸信件相比,自然是宗族重要。
此去北冥七星坛,他没带息土,却揣着一颗真心。
要不是等着族老完工,他早就去七星坛拜访去了。
那日跟方思弱分手,他答应过要去七星坛看望她的,一个多月过去了,他始终没有履行诺言,故而此番出行,中途没作休息,不敢又丝毫耽搁。如此从南到北,昼夜飞行,只花了三天三夜就到了界山。
途经界山之时,在师傅和师娘的假冢边顿了顿步。
稍作伤感,又回头望了望身后的那片无底深渊。
这深渊云雾缥缈,寄托着他无限的记忆,六年前坠落此渊,与白继文和醉心猿朝夕相处足足五年,他一身的修为都来自于这里。自从一年前出山,他还是第一次回到这里,他犹豫要不要下去拜见师傅
出山那天,白继文曾告诫过他,不准回来。
可是到了家门口,又如何抑制回家的冲动。
他不管了,大不了挨骂挨罚,于是跳下深渊,从瀑布钻进洞室。
这不回家则好,一回来立觉不对了。他在这个洞室里住过五年,这里的一桌一凳,一石一物,他都了如指掌,可是进来之后他却发现,石桌裂了,棋盘破成两半,棋子也散落一地,旁边的书橱也是空的,地上尽是生霉的书籍,像是被贼翻动过似的。
更惊讶的是,床边还有几滩干涸的血迹。
谢宫宝心道“这血是谁的贼人的么”
他不觉得有何不妙,因为他知道师傅天下第一,没人可以伤他,加上猿伯的千年道行,纵然神仙下凡与之匹敌,怕也未必是他们俩的对手。他在洞室里左观右看了片刻,遂又闯进师傅设下的结界去了地底幽林;然而地底原本草木繁盛,是个森林,这时触目却成了一片焦地,什么都烧没了。
这时,谢宫宝才察觉不妙,大声喊“师傅猿伯”
喊声远远传出,回音激撞往来,就是等不来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