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雁说到这里停顿下来。
别看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但实际上,有钱能使鬼推磨。
只要林兄肯花钱,还是可以从远处买粮运送过来的,反正第一批预售的酒不用发愁粮食,时间足够周转。
“不卖就不卖,正好最近粮食涨价,等过段时间粮价跌了再买也不迟。”
林羽的话让江南雁露出诧异之色。
他还以为林兄会趁粮价正在上涨时,备好下一批酿酒的粮食。
没想到林兄智者千虑,也有一失。
“林兄,南北小麦收割要等到六月,稻谷收割要等七月,其他杂粮也要差不多等到那个时候。”
农作物的播种和收获时间,虽因种植时间多少不同,与林羽前世记忆有差别,但原主可是耕读传家,是个老庄稼把式。
他自然不会遗漏这一点。
正因如此,他让人传扬出去的,未来粮食会涨价,才会让许多粮行的人相信。
从而愿意打着配合吴妨的口号,私下里囤积粮食。
“所以呢?”
林羽似笑非笑的问江南雁。
“江兄你是担心,粮食价格越来越高,等到大多数人从年岁到开春攒的粮食,等到下个月吃得差不多了,粮食会迎来一大波涨价潮,我更难买粮食?”
“啊……对。”
事实如此,江南雁见他的心思被看穿,可林兄还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林兄你不会是打算只酿这一批重碧酒,窖藏一些,坐等它升值吧?”
“是个好主意,但今年卖速成酒,全国至少能再喝五十万斤。”
知道林兄不是害怕吴家封锁粮行打退堂鼓,江南雁才放下心来。
但他很好奇,在这种劣势的情况下,林兄要如何扭转局面。
林羽给江南雁倒了杯茶,话锋一转,问:“我给你的榨汁工具,只是初版,你可以找一些工匠再改进一下,应该还可以提升产量。”
“还能提升产量?!”
提及自家的生意,江南雁果断转移了注意力。
“要如何改进?”
“我要知道我还让你找当地的工匠?”
砂糖的产出和榨汁的工具,都是自外引进而来,再本土化的。
林羽根据印象里画出来的图,设计出来的榨汁器,虽然是奶奶使用的本土化且后期的成品。
但有些地方可能并不适配现在的生产模式,所以还要改旧制。
另外他没拆开榨汁器看过,只有一个大概的设计模版。
术业有专攻,精益求精这事还得专业的匠师们来才行,他只懂皮毛。
“我还寻思林兄你要是连木匠都无师自通,那简直就不是人了,现在来看,你还只是一个天才。”
林羽举起茶杯,遮挡住自己嘴角的笑意。
他虽然只懂皮毛,但确确实实是一个业余的木匠。
所以,一些普通的木匠活,他还是会干的。
比如除了借助改良种子增产,这种靠运气的手段以外。
想要稳定粮食价位,他还可以利用木匠的手艺达成心愿。
“江兄,你放心,粮价不会再上涨了。”
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破局之法的江南雁,此时听到林羽的话,心里却没由来得相信。
这是真的。
尽管匪夷所思,但他相信林兄一定有奇招。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给大伯写信,预定你下一批的重碧酒,我家那么多酒楼,你少说要给我整二十万斤酒吧?”
兜了这么大的圈子,终于说到了重点问题上。
林羽合算着下一批市面流通的酒水存量,毫不客气地砍了一半。
“只能给你十万斤,物以稀为贵,何况粮食不涨价不代表很好买。”
他没有把握能够在两个月时间内让吴家在剑南道酒行与粮行,彻底失去话语权。
江南雁一阵牙疼,碍于兄弟情面,只能气势微弱地还价。
“十五万斤!”
“十二万,再多真的一滴也没有了。”
“成交!”
生怕林羽以后反悔似的,江南雁还特意拿出了一张存银票据。
上面落款的是益州钱庄的印章。
“这是二百万两存据定金,密语对上暗号,有这张玉牌即可。”
江南雁把玉牌给了林羽又说完了暗号密语。
如此阔绰的下定,倒让林羽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问道:“这么大笔银钱流转,你恐怕做不了主,恰逢吴家封锁粮行,要不我给你写个赔偿契约?”
“写个屁,我就是怕你手里没钱和吴家较劲,特意拿钱来支援你的,大伯来信,说皇商之位的事已确定,等到圣旨发下来,我就是江家整个剑南道的大东家和皇使采买。”
靠着林兄帮助,他在家族里的地位那叫一个蒸蒸日上。
连大伯对他的态度都客气了许多。
这年头还没有老板的称呼,不然林羽一定给江南雁竖起一个大拇指,赞他一声。
老板大气!
二百万两的定金可不单单是银钱支援,更代表了江家支持他的态度。
“江大东家,你们江家还是要居安思危,上次我提的事,江大伯回信了吗?还有,糖增产的事先别外传,趁着大家还稀罕,多卖一斤是一斤。”
“晓得,只是我家又没皇差,这信还没出蜀呢,偏偏大伯军事繁忙,这回来信都只是绑着飞鸽写了三个字——事已成。”
除此以外,大伯是一个字也没写。
不知道是太忙还是不便谈及制糖的事,以免信件让人查看,让陛下误会江家像吴家一样爱算计。
想到迟早要将制糖方子上交的事,江南雁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林兄给他铺的路,其实他已经看出来了。
先展现江家卖糖的实力,再以此来换取功劳。
手里积压着没有完成的订单,利用得当,指不定能换个正经官身或者最次等的爵位。
想到这里,江南雁顺嘴将吴家降爵的好消息说了。
“子爵不入流,公侯为上卿,林兄,以后等我换了三头马,带你绕着无忧酒楼转十圈。”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了。
哪怕是仗着江家的势去踩吴家的脸,但能仗势也是一种本事。
林羽含笑点了点头,旁敲侧击地打听着:“吴家降爵降得这么干脆,是不是因为上头不想分发太多爵位?”
一句话成功让摆龙门阵的闲适感,变得严肃凝重起来。
江南雁谨慎地朝着四周张望,见除了自己的贴身小厮还有没长脑子的林大力在附近,并无他人,这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提醒道。
“林兄,有些话可别乱说,你要知道,因为你和长乐郡主的关系,说不定京城那边的人,会悄悄派人来调查你。”
说不定吗?
林羽想到如今铁桶一片的石林村周围,每日村民八卦里,都会提及有操着官话的外乡人,假装流民来问东问西。
知道江南雁一定是听到了风声,但不能肯定是何人,又不敢确定,这才有此一言。
“懂了。”
江南雁见他听明白,端起茶杯刚要喝。
便听他那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又问出一个要命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