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伶醉被誉为酒行第一,还是千年老字号,推崇它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再加上吴家在益州的势力,想要借机卖人情的更多。
唐知涣同情地看了一眼想替无忧酒楼证明的青年:自信是好事,但过分信任别人,很容易被人卖了还要替别人数钱。
“在喝之前,你是否承认,这两坛都是使用吴家特殊手法封坛的新酒?”
“那是自然的,大家都能看得出来。”
“在此之前,你是否曾在无忧酒楼里喝过免费的酒水?”
“喝过。”
两个问题问完,唐知涣无话可说,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青年也不含糊地拿起两碗酒,仔细地抿了一口,深吸一口气,面露享受之色。
“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唐大人,这碗酒是正宗的吴伶醉白,绝对不存在以次充好的情况!”
生怕大家不信似的,青年还举着手里没喝的那碗酒,对天发誓。
“我说话凭着良心的,如果我此言有假,就让我天打雷劈。”
呼——
一阵疾风骤起。
众人抬头向蔚蓝的天空望去。
远处只有几朵雨云在飘动,但绝对不会变成雷云落在青年的头上。
“现在我要喝另一碗了!”
青年大喝一声,将酒碗凑到嘴边。
因为刚才喝的酒无误,他并无任何防备,张嘴就是一大口。
然而入口的一股油腻子味,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让他大惊失色,从嘴里喝进去的酒,“噗嗤”一声,从鼻子眼里冒了出来。
“咳咳咳!”
此时眼泪鼻涕一大把,还在呕吐的青年,把大家吓了一跳。
“这是喝太急呛着了?”
“呛着需要把酒吐出来?”
“别说话,你们仔细闻闻,是不是有股子泔水味?”
不提泔水味还好。
提到这三个字,刚刚把嘴里的酒吐完的青年,猛然间回过味来。
他喝的酒碗里的酒,除了油腻子味就是泔水味。
于是,再次呕吐起来。
没吃早饭的他,直到把苦胆汁都吐了出来,吓得贴身小厮想找郎中时。
青年一把推开小厮,指着被擒的掌柜破口大骂:“你们酒楼到底往酒坛里放了什么东西?明明是新开封的酒,怎么一股子油水和泔水的味道?”
“……”
掌柜眼神闪躲没有回答。
但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
唐知涣又将两碗酒,递到了刚才说想喝的那个青年面前。
“你们放心喝,这酒里并未下毒,只是将客人们喝剩下的碗底酒,收回重新利用,装坛封好再上桌而已。”
“根据酒楼厨子的交代,为了防止大家喝坏肚子,他们还特意用布过滤了,可能有些人手脚不勤快,用的布没有洗,或是用了擦桌布,这才有一股泔水的味道,不必大惊小怪。”
刚才质问掌柜的青年,听完唐知涣的解释,恍然大悟。
然后,他再次呕吐起来。
边吐边对着小厮命令:“给我砸!”
无忧酒楼敢给老子喝隔夜的油水泔水?
老子也不必给无忧酒楼留脸面!
而刚才还在替无忧酒楼开脱的那些新客熟客,更是面面相觑。
特别是在此喝过免费酒水的人们,胃里隐隐作痛,不论早饭吃了什么,此时嘴里都是一股臭油泔水的味道。
“各位如若还有不相信本官言辞的,大可以亲自品尝一番,只是这旧酒开封后,多久会变质,是否有人偷懒没有过滤,本官也不晓得。”
话音落地。
无忧酒楼门前,听取“呕”声一片。
也算是旌阳街头一大奇景了。
唐知涣顺利处置了无良经营的无忧酒楼,面对着愤怒的人群,让衙役们贴上封条和告示,押着掌柜先行离去。
离开前,他不忘记叮咛看守封条的衙役们。
“躲远一些,等大家发泄完再重新贴封条即可。”
“是,大人。”
几乎是唐知涣前脚离开。
无忧酒楼门前围聚的客人们,心里压抑的怒火彻底爆发。
“我说怎么前天来这里喝了酒,回家身体不舒服,合着吴家卖给我的是别人喝剩下的酒!”
“狗屁的千年老字号,吴家就是心黑胆子肥!”
“这口气谁爱忍谁忍,反正我忍不了,给我砸!”
酒已入肚。
谁也不可能吐出来与吴家理论新旧,找吴家要赔偿。
再说了,知情的人都晓得吴家两任掌柜和东家,全都死了。
他们难道去找死人理论旧事?
只能自己动手撒撒气,好过吃了这个哑巴亏,不光胃里难受,心里还堵得慌。
“除了贴封条的那扇门,其他的全砸了!”
酒楼里,倒地的桌椅板凳,这次不光七零八落。
而是直接被气愤的客人们摔摔打打,沦为了废柴木块。
后厨里更是鸡飞狗跳。
谁也不敢趁乱偷拿食材,生怕吴家黑了良心的,再在食材里面动手脚。
热闹的动静引起了更多街坊邻居们的注意,无忧酒楼利用喝剩下的旧酒,重新封坛装成新酒的事,一传十、十传百。
很快传遍了整条大街,并且还在朝外扩散。
斜对面的马车上。
林羽端坐在车厢里,隔着车窗遥望这家繁华的无忧酒楼,脑中闪过第一次见到它时的气派景象。
和眼前的混乱落败,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谁能想到,当初不肯对我放行的无忧酒楼,如今不仅可以自由出入,我进去掀翻桌子,也没有人用管呢?”
当真是世事无常啊。
林羽嘴角难掩嘲讽的笑意。
林大力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摩擦着拳头问:“老爷,我们要不要也进去练练手?”
“你没看到门都只剩下一扇了,里头早就被砸烂了,我们进去收垃圾吗?”
他又不是无忧酒楼的客人,更没喝过吴伶醉的新坛旧酒。
这场狂欢他只是看客和推手,不是局中人。
林羽放下竹帘,对着林乘风说道:“走吧,去县衙。”
客人们讨不到赔偿,可以对无忧酒楼撒气,不像他。
可以直接向吴妨的父亲讨要赔偿,索要道歉。
……
一刻钟后。
吴雍乘坐的马车经过无忧酒楼,老远便听到了打砸的声响。
“老爷,这是发生了何事?”
吴箭大吃一惊,摁住腰间的佩刀,等着吴雍发话,他好上去阻拦。
可是,吴雍眼看着身穿官差制服的衙役站在门口却不制止,想到唐知涣特意用官文通知他去领尸的事,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