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决定晚上去厨房,把江家送来的白糖红糖还有麦芽糖全部藏起来。
做不成糕点,小姐就没有理由去见林公子了。
“迎春我呀,可真是一个小机灵。”
迎春自豪极了。
……
府衙内。
林羽没有参与大吃大喝的狂欢,只拿了一盘糕点垫肚子,继续奋笔疾书。
直到鸡叫三遍,最后一桩案件终于盘完了逻辑,理清了来龙去脉。
一篇诉词落笔后,他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踢了一脚对面趴在桌子上淌口水的江南雁。
“江兄,醒醒。”
“唔?天亮了?”
江南雁双手撑着矮几站起来。
结果因为睡觉姿势不对,腿麻了,疼得他直吸冷气,又一屁股跌坐回去,摔了个人仰马翻,还把裤裆扯了个缝。
还好屋里的人们都在忙着正事,除了林羽和随身的护卫,没人看到他出糗的模样。
林羽慢慢地站起来,适应了一会儿,把桌面上的一摞诉词搬到杜长史那里。
等完全交了差,他才走到江南雁身边,将人拉了起来,打趣他:“江兄这一觉睡得可舒服?”
“不舒服,我除了小时候背不完书,被罚连夜抄写一百遍累得趴在桌子上打盹以外,还是第一次趴在桌子上睡一夜,腰快断了。”
倒不是江南雁不顾大家的进度偷懒。
而是他处理的,是案情里面的银钱纠纷。
或许是藏书阁着火,灰衣老者被杀,萧衍将功立罪的事传了出去。
许多有银钱纠纷还有利益交换的人们,干脆吃了个哑巴亏,吴家许多未结清的账目,十中有六七都没有人来了结。
江南雁都能想象得到,真让长乐郡主查出些什么来,找上门去,他们也只会把责任推到吴家头上,声称被骗了,然后破财免灾,把那些银钱充公。
剩下的三四成,其中大半都是吴家欺行霸市或是恶意抢掠而来的,并且苦主都已全家身亡。
“林兄,你猜光是一个益州吴家,查抄了多少充公的现银?”
现银不算商铺和作坊,但包括金银细软和田契地契。
林羽想到吴雍为了给自己设下圈套,让假京商订了二十万斤重碧酒的事,伸出一根手指。
“才一百万两?林兄你也太小瞧吴家了。”
林羽甩他一个白眼。
“我猜一千万两左右。”
“厉害了林兄,除去银钱纠纷的那些,一共是九百八十万余两。”
大常前两年的赋税收入,除了粮食以外,剩下的现银税收,每年在两千五百万两银子左右。
查抄一个州府的千年世族,本地的商铺和作坊全能落进府衙的口袋,光是上缴国库就能得一千万两。
凭借这个功绩,长乐郡主就算被人上折子参几本,皇帝也会把吴家的案子做成铁案,维护长乐郡主的颜面。
“吴家的产业半数被查抄,因为和林兄竞争,失去了一半的产业不说,还得罪了不少人,吴家列祖列宗泉下有知,一定会教训吴家这些不肖子孙。”
江南雁正幸灾乐祸的说着。
林羽转身回到矮几写了一纸诉词,放到了他的桌子上。
“江兄,最后一桩银钱纠纷,吴雍让人假冒京商预购二十万斤重碧酒,酒已经在酿了,契约也留档旌阳县衙,这二十万斤酒的银子,我是不会上缴府衙的。”
此话一出,原本还在看吴家乐子的江南雁,顿时觉得自己成了乐子。
合着他清闲了这么久,是因为最棘手的纠纷在最后等着他呢!
林羽没给江南雁开口吐槽的机会,促狭一笑。
“府衙要是不嫌麻烦,可以请朝廷派人来石林村,自提二十万斤重碧酒。”
由于吴雍设下的圈套,是逼着林羽赔偿。
二十万斤重碧酒的契约,是花大价钱请了专人书写的,任谁也挑不出一个字的毛病来。
但这份契约涉及的金额太大。
“林兄,这可是四百万两银子的收入,你觉得朝廷会认吗?”
“我想相信一下朝廷的公信力。”
其实林羽不是没想过,把四百万两退还给府衙。
可是他左右思量,还是觉得要争取一下。
假如轻易地将四百万两银子拱手让出,反倒显得他做人只讲利弊,没有原则。
往后自家产业在益州城乃至剑南道想要立足,遇到的官员像是唐知涣与杜长史之流也就罢了,万一遇到崔衍之流,难道要处处让利?
做人可以谋而后动地忍,不能一味地让人骑着脖子拉屎。
“很难办吗?”
林羽在银钱纠结这一块,该如何与官府打交道,不如江南雁有经验。
假如很难办的话,他可以取个折中的方法。
谁知,江南雁朝他摆了摆手:“契约没问题的话,府衙不能逼迫你交银子,只是这诉词怎么写给朝廷,写给陛下看,我得深思熟虑一下。”
卖惨?那不符合林兄在陛下心目里的印象,会被说成巧言令色。
硬刚?陛下的国库一直处于空虚状态,四百万两银子可是益州近三年的赋收总收入,万一林兄的分量比不过这四百万两,说不定还有下一场吴家之祸等着林兄。
“林兄,你先去休息,我要好好想想……”
江南雁抠了抠脑壳。
显然是真的为此事犯了难。
“实在不行的话,我还二百万两,朝廷只需自提我已经安排酿制的十万斤重碧酒。”
“等结了案奏折送到京城再由三司会审完,送到陛下跟前再有回信,早超过了第一批十万斤酒自提的期限,难道你要违背契约吗?”
江南雁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一乐。
“此事包在我身上,不会让你还银子的。”
他不仅想让林兄赚这四百万两。
他还想让林兄再多赚一些,连带着让在北地的青江酒楼,也赚得更多。
江南雁想了一下吴家在京城盘根错节的势力,忽然觉得这是一个把吴家另一半产业搞垮台的机会。
“我知道该怎么写了。”
林羽看到江南雁坐下以后,只写了两个字,就停下毛笔,满面愁容的表情,也不好催促。
既然江兄把这件事大包大揽了下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和杜长史打了一个招呼,借用了下榻的房间,先把昨晚没睡的觉补上。
睡得迷迷糊糊间,听到大堂方向,传来几下惊堂木拍动的声音。
接着,就是众人齐呼“青天大老爷”、“凌迟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