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你这玉坠子上头,是串了颗石榴吗?”
上手一摸,根本数不清到底有多少颗珠子。
林羽都替杜家人发愁:这是欠了多少条人命,才集齐了这么一颗石榴?
李苍术看了一眼多不胜数的玉珠,意识到自己确实冲动了。
可他实在担心,羽娃子光凭小聪明赢不了那群吃人的家伙们,给了也没打算收回来。
“一颗珠子一条人命,你慎用。”
起先林羽便猜到,按照前辈的身份,必定是救人所得。
但听说一颗珠子一条人命,他心中一凛,连忙将玉坠推还了回去。
“前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拿着它我担心会浪费了。”
杜家这么多条人命交到前辈的手上,估计是什么疑难杂症的家族遗传病。
杜家与前辈之间是互相信任,前辈与他之间也是相互信任,可转借这么贵重的信物,他受之有愧。
“拿着吧,我相信以你的心性也不会滥用,而杜家上次与你接触,印象不错,只要不涉及家族生死这样的大事,他们定会帮你的。”
懂了,除了关乎杜家家族存亡的事,其他都能请求帮助。
看来前辈的信物不是定金,而是诊金。
设置了条件限制,反倒让林羽收回手来。
他拱手一拜,还想再说些什么,李苍术又装作一脸不耐烦地挥挥手。
“走吧走吧,趁早走吧,不然耽误了你挣钱的时辰,我可赔不起。”
“好,那我把教导好的厨子也一并带去益州?”
“……”
作为平时只能接受别人投喂,否则可能会饿死的李大神医,当场白了林羽一眼。
快步冲向马车,先把四十来岁的厨子迎到家里,这才返身回来处置焦尸。
林羽此时也已坐上了马车。
他盯着外面郁郁葱葱的山林看了许久,抚摸着一串串的玉珠,起伏不定的心情因为有了这些底气而平静下来。
“师父,出发?”
“出发!”
……
益州府衙。
直到掌灯时,杜慎行一直在纸上耕耘的毛笔方才停下。
他伸了个懒腰,刚想吩咐杜夏摆饭,吃罢饭再继续处理公文,抬头便看到两个精美的食盒,还有堂妹关切的脸庞。
“慎行哥哥,你今晚又在宿在府衙了吗?”
杜小姐一边摆饭,一边提醒他。
“差事确实要紧但也不能不顾身体,你最近都瘦了一大圈,要不今晚还是回家睡吧?”
要不是堂嫂在京城不在益州,杜小姐说什么也不会插手堂哥在哪睡的事。
谁叫婶母不好开口,说慎行哥哥最疼她,也就她的话能听进去,这才派了自己来送饭。
杜慎行接过杜夏递来的帕子净了手,端起碗筷,囫囵吞枣地吃完两碗饭。
这才对着杜小姐说道:“知道你是娘派来当说客的,可今晚真的回不去,你来的时候,没发现衙门前头堵车了吗?”
提到这件事,杜小姐明眸一亮,身体靠在桌子上,往前凑了凑。
她压低声音问道:“听说明日一早开始发卖吴家的产业?”
杜慎行抬起眼皮,看了眼平时除了对琴曲和诗词感兴趣,连天塌下来都不会理会的妹妹,嘴角微扬。
“看来阿若不光是为了劝我休息而来,还想分一杯吴家的羹?”
杜小姐外祖家的财力雄厚,祖上曾任皇商,在生意场上颇有名望。
但近年来因决策失误,损失了不少银钱,财富缩水了三四成。
想要借助这个机会捡吴家的漏,也能理解。
钱嘛,谁也不会嫌弃太多。
“慎行哥哥你又不是不晓得我不插手外祖家的生意,外祖家也担心传出风言风语,说你徇私,所以没打算参加竞价。”
提及此事,杜慎行难掩内疚之色。
他这个长史当了这么久,根本没给家族里增添任何好处,反倒成了掣肘。
可谁叫当初祖宗立下的规矩,官商可以互通姻亲但不能互享恩惠。
阿若的外祖家,可没少明里暗里在银钱花销方面帮扶杜家,只能说,伯父人好命好,连带着整个杜家都能跟着沾光。
“这次竞价是公开的,阿若你可以请舅舅他来看看,若有合适的产业,可以入手。”
一连两个可以。
再迟钝的人都能听出杜慎行的意思,更何况杜小姐天资聪慧。
可是这件事她做不了主,只能微微颔首,表示稍后回去,会给外祖家报个信。
“天色已晚,阿若你先回吧。”
“我……还有件事想问你。”杜小姐绞着手里的丝帕,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问道:“林先生何时会来参加竞价?今晚?还是明早?你有没有给他传信?”
此时,杜慎行才恍然大悟。
原来堂妹特意打听这方面的消息,不是为了外祖家,而是为了探知林先生的行踪。
女生外向,古言诚不我欺。
“他今晚要来的话,你要在府衙等着吗?”
“怎么可能!”
杜小姐声音陡然拔高,让整个屋子埋头吃饭的人们,好奇地看了过来。
但他们看向的,都是杜小姐身边膀圆腰粗的婢女迎春。
谁也不会想到端庄典雅的杜小姐,会发出尖锐的声音。
就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杜慎行,见堂妹如此失态,哪里还不明白。
此乃谎言!
杜小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言不由衷,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绞抽丝了。
如果林先生马上要来,时间还早,她当然想等,可如果堂哥根本没通知林先生,她自然没必要凑这个热闹。
猜到她心思的杜慎行没有接她的话茬,而杜小姐也不好意思再追问。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饭菜不再冒热气,引起了旁人的侧目。
“咳!”
迎春无语极了,只能假咳一声,替小姐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小姐,慎行公子不回家睡,我们还要回府知会二夫人一声,免得她等着。”
“啊,对对。”
终于有了台阶下的杜小姐,旧事重提。
“慎行哥哥,林先生他……”
“他记挂家里的妻妾,应当会赶在最后的时限抵达。”
杜慎行有家眷在异地,自然了解像林先生那般重情之人如何处事的。
这句话,成功让杜小姐倍受打击,她脸上的羞云褪去,浮现些许苍白。
杜慎行见状心中不忍,他将声音放柔,点明一个良机。
“明早辰时二刻开始竞价,林先生与江公子交过保证金,会在此之前来府衙领取回去,你明日还要来送早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