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夫人也激动起站起来,“嘘”一声:“莹儿你小声点,别叫你爹听到,否则就不灵验了。”
胡夫人:“苏木,想不到你竟然出了这么个秒计,说起来,老身倒是想起一个人来。武当山的冲虚真人近日奉诏入京随侍驾前,现下榻在白云观中。这可是一个真正的高人啊,算无不中,是有大修为的人。若是能求得他在家夫面前说上一句话,莹儿的爹应该就会死心的。”
胡莹:“可这样的高人肯帮着我们说假话吗?”
胡夫人:“大不了多许他些银子。”
胡莹担忧地说:“娘,这种神仙未必将区区一点银子看在眼里吧。再说,人家可是奉了皇命进京的,只怕不肯见咱们。”
胡夫人也有些为难,又将目光落到苏木身上。
苏木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没法子。”
胡莹哼了一声:“你怎么没法子,你不是今上龙潜时的旧人吗,未来的权贵啊。冲虚真人只怕也想同你结个善缘。”
苏木低头不语。
胡莹:“好了好了,就你了,否则我跟你没完。”
“也只好试试了,我不保证能成。”苏木无语中。
看到苏木点头,胡夫人这才安了心,咬牙道:“只要那老不修的知道子嗣无望,自然不肯在那些狐狸精身上白费功夫。男人的身子,讲究的是精气神三宝,不可折损太多,这个道理,他也是明白的。”
“娘……”听母亲这么说,胡莹羞的脸都红了。
母亲是军户女儿,说话也没那么多讲究。
胡夫人:“到时候,大不了叫你爹出的钱,将那几个女人给打发了。”
……
“我总觉得这么做不太好。”从胡夫人那里出来,苏木小声地同胡莹说。
“什么不太好?”胡莹不高兴了。
苏木苦笑:“将来你爹若是知道我摆了他一道,不知道会怎么恨我?”
“他敢,放心吧,有我和娘替你撑腰,爹爹不敢怎么你的。再说,你将来做了官,只怕官职比他还大,他还敢惹你。”
苏木一笑:“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当然。”
苏木摇头:“今天本来想找你说说话的,却不想你家乱成这样。”
“怎么,失望了,以后再来过来说话吧。”
苏木:“这几个月只怕要忙上一阵子。”
“不就是要温习功课准备考试吗,难不成连同我说话的工夫也没有?”胡莹有些不高兴。
苏木:“不是,我要去当差啊,一个月才休沐两日。”
就站在门口将自己要去通政司当差一事大概同胡莹说了一遍。
胡莹:“这样啊。”满面都是失望。
苏木:“我还有几日假,要不,咱们一道出去踏青,看看香山红叶。”
“好。”胡莹听到苏木有约,心中一甜,看看左右无人,突然伸直脖子,在苏木的脸上吻了一口:“你今天给我娘立了大功,奖励你的……”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羞得捂了脸一道烟似地逃了。
接下来几日,苏木就成天陪着胡莹在京城周围游玩,感觉两人的感情又近了几分。
天气越发地冷起来,眼见着就是隆冬。
对于将来,苏木也没想太多。
自己身边的女人对他都是情义深重,他一个都不肯放弃。可明朝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度,让人去做小,对她对苏木,对彼此之间的感情来说,都是一种侮辱。
竟然没办法决定,索性就不要去想。
对于胡小姐,小蝶虽然有很多成见,但老爷的事情,她一个做丫鬟的却不便多说。当然,也不可能随苏木一道出去,索性来了个装着不知道。
倒是赵葫芦,自从苏木回京之后,就一直随侍在他身边。
这小孩子自从知道胡家是锦衣卫大官之后,就吓得够戗,看胡莹的表情也颇多畏惧。
到第三天的时候,他实在受不了这种精神压力,就找到小蝶:“小蝶姐姐,能不能换一个小子侍侯老爷啊,那胡小姐实在太可怕了。”
小蝶:“明日老爷就要去当差,不会再被那女人缠住的,且放心好了。”她又扬了扬手中的一封信:“再过一月,夫人就要回来了。”
原来,自从吴大人被免去了扬州推官一职,调到通政司做经历之后,就写信去了扬州,叫吴小姐回京来。
看了她的信,算时间,最多一月就该到了。
赵葫芦好奇地问:“夫人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
小蝶微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赵葫芦又问:“姐姐,小人有一事不明,不知当不当问?”
小蝶:“你说。”
赵葫芦:“这老爷和夫人还没有成亲,吴大老爷就住咱们家里。夫人回来之后,如果也住我们家,好象不太好吧?”
小蝶:“你说得也是这个道理,放心好了,吴二公子在京城也买了宅子,夫人回来之后可以住过去。吴大老爷因为是在咱们这里住习惯了,不想走,也就由着他。”
赵葫芦:“可是,二老爷实在胡闹,他一个人住在外面,没人约束。夫人过去,只怕不太方便。”
小蝶点点头:“却是,到时候再说吧,赵葫芦,你话好多啊!”
次日,就该是苏木和吴世奇去通政司上任的日子。
老先生倒是精神,天没亮就起床了,急着叫人抬了轿子要去报到,又叫赵葫芦去催苏木。
苏木一到早被人叫醒,心中恼火,道:“今天是去报到,又不是正式当值,让吴大人先走吧,至于本老爷,睡醒了再说。”
就倒了下去,继续睡觉。
天气这么冷,谁耐烦凌晨三四点钟出门。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杠,苏木吃过早点,这才去了西苑,到吏部值房领了差遣,又去寻通政司。
这一寻才知道,通政司在西苑却没有设值房,以后苏木得去皇城上班。
苏木心中苦笑,立即明白过来。通政司说穿了就是个传达室,最多再承担起后世诸如信访办的角色,一天到晚屁事没有,也没必要再到西苑来。
西苑什么地方,天子办公的场所。不是六部和内阁这种核心要害部门,你还没资格进驻。
磨蹭了这半天,苏木肚子也饿了。也不急着走,索性去找张永,在他那里蹭了一顿饭。说了半天话,再去了皇城。
一到地头,苏木大摇其头。地方倒是大,表面上看起来也是富丽堂皇,威严肃穆,可就是实在太旧了。听人说,这一片的建筑乃是永乐年间所建,到现在都快百年了,一直没有整修过。
经历司负责通政司的人事管理,苏木就问了地头,去找吴老先生这个新官报到。
刚到了地方,就听到里面吵成一团。
其中就听到吴老先生高亢的声音:“不行,这些东西必须给本官退回去。我等吃的是朝廷俸禄,如何还能受人东西?”
另外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吴经历,每年冬季道录司都有一份心意过来,也不过是一些土产之类不值钱的东西,怎么就受不得了?”
吴世奇:“今日你受了人家土产,明日别人再送来炭敬,叫你徇私枉法,你应还是不应?”
那个尖锐阴柔的声音满是不服气:“大人,你还真将怎么通政司经历司高看了。说好听点是个中央直属机构,天子中枢。其实啊,不过就是一个门房。真当咱们自己是怎么回事,道录司之所以送东西过来,还不是看在大家平日间多有交涉罢了。大人如此不近人情,今后两个衙门之间还如何往来?”
吴世奇大怒,喝道:“段炅你这什么话。你也是饱读诗书的学子,本官你段坚大人的学问文章也是极佩服的。这话,是一个儒家门徒读书种子能说的吗?”
“你!”
听声音,里面乱糟糟的,又是人在争吵,又是人在劝。
苏木听得禁不住皱起了眉头,吴世奇才来通政司上任不过两三个时辰,怎么就与同僚和属下闹成这样,以后他的工作还怎么干啊?
这个吴老先生也是当了一年官的,从推官到执掌一方大政的转运使,为政经验应该也是很丰富的。如今新到通政司,两眼一抹黑,什么人都不认识,就跟别人闹成这样。
这老先生,无论是情商还是智商都好象不怎么样。
听里面的吵架内容,好象是道录司的人送了些土产过来,也不值什么钱,收了也就收了,反正不过是两个兄弟单位之间的感情联络。可老先生却觉得不合规矩,要退回去。
下面的人都不服气,就以那个叫什么段炅的人打头跟吴大人理论。
苏木站在门口朝里面看了看,却看到厅堂里站了大约五六个人,都是一身官服。为首的自然是身着大红官袍正七品的经历吴世奇。
其余几人则是一色草绿色袍服,不用问,自然都是经历司当差的正八品知事。
整个通政司的架子拉得很大,级别也高。
通政使一人,正三品;正四品的左、又通政各一人;正五品的左、右参议各一人;下面则是正七品的经历一人。
再下面,就是具体办事的正八品知事,无定员。
通政司就是一个高等级的秘书机关、养老院、传达室兼信访办。
所以,经历以上的大人们大多是没有任何政治追求的老人,每日只卯时去上个早朝应景,然后就回家睡觉,再不肯在衙门出现。
真正办事的则只有经历司,或者说经历司下面的知事们。
这群人都是举人出身的选官,年纪有老有幼,一个个心比天高,命如纸薄,脾气多半不好,不是好相以的。
尤其是那个姓段的,看起来高高瘦瘦,五官倒也端正,就是面容苍白,看起来面上却带着一丝落魄之气。
苏木见里面吵得厉害,心中好笑,就一整衣冠,大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