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劭帝许久没有说话,直到确定晋王要说的都已说完,才道:“你刚才说的这些,还有谁知道?”
晋王本以为他会质疑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提出许多疑问,没想到他最先担心的却是这个。
但他也明白他在担忧些什么,便回道:“陛下放心,知情人本就没有几个,在臣入京前就都已经处理干净了。”
“臣这一脉,如今只余一个孙儿,臣可以自己去死,但绝不会拿我孙儿的命开玩笑。只要我孙儿无恙,我保证不会有任何人将这件事说出去。”
“但臣的孙儿若是不能平安长大成人……那臣留在外面的部下便会按照臣留下的地址去取出一封信,届时……可就不能保证会有多少人知道此事了。”
镇国公的身份若是闹得人尽皆知,必然天下大乱。
现如今就已经有很多人担心国公府功高震主,若是知道阮劭东是宣王遗孤,国公府上下都有宣王血脉,那怕是会立刻弹劾逼迫他们交出兵权。
若国公府愿意交还,朝廷也就此放过他们,与他们相安无事,那还算是好的结局。
但这层窗户纸一旦捅开,又怎么可能真的相安无事?
劭帝听了脸色果然稍稍缓和一些,微微颔首,又问:“可你刚才说了这么多全都是国公府的事,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的封地离京城千里之遥,你与国公府素来也没有什么瓜葛,为什么会忽然去查他们?”
晋王嘴角的笑意僵硬几分,眸光也变得阴沉,恨意转瞬间便溢了出来。
“原本跟臣是没有关系的,臣也不关心镇国公到底是什么身份。宣王遗孤也好,阮家长子也罢,都与我无关。”
“臣这一生老实本分,从未想过要去争权夺位,尤其是十一岁那年看过诸位兄长为了皇位而彼此戕害,血流成河之后……我就只想找个远离京城的地方,当个闲散王爷,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
那时他作为年纪最小的皇子,又是庶出,是最没有可能继承皇位的,所以压根也没想过要去争抢,只希望能在兄长们的争斗保全自己。
后来安王拔得头筹,战胜宣王登基为帝,他便立刻递了折子,主动请求离开京城,前往封地。
又过了二十年,先帝那一代人陷入同样的夺嫡之争,他这个皇叔为了避嫌,数月未曾踏出王府一步,没有接触任何朝廷人,更没接触任何兵马,直至京城尘埃落定,他才重开王府,并给京城的新帝送去了请安的折子。
他一生没有大志向,只求做个庸人,守着自己的妻儿平安顺遂地过完这人生短短几十年。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愿望,还是没能达成……
“陛下应该记得吧?臣如今已经年近六旬了,膝下却只有一儿一孙……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二十年前的一场意外。我的两儿两女,和一个已经有了身孕的儿媳,都死在了一场大火。”
“着火那天,我携妻儿一同去位于城郊的温泉山庄避寒,结果当天夜里,我那已经出嫁的长女忽然早产,且有难产之势,情况危急。”
“我和王妃心急如焚,带上府里的大夫匆忙赶回城,没有惊动已经在庄子里歇下的孩子们,想着等他们长姐平安了,就回来继续陪他们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开春了再回去。”
“可就在我们离开之后,庄子却失火了……等我们又匆匆赶回时,山上已是一片火海……庄子里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
“我几次想冲上山把我的孩子们救出来,可是不行啊,火太大了……火太大了!”
山火滔天,别说是冲进去,只是靠近都会被那热浪灼回来。
他的衣裳被烧焦了,下人怕他出事,死死地拽着他不让他再往里冲。
下人们徒劳的从附近的河里打水来灭火,不过是杯水车薪,半点用都没有。
妻子哭晕在他边上,他跪在山下撕心裂肺地呼喊,喊自己的儿子,喊自己的女儿,直至嗓子被浓烟呛的发不出声来,也未能得到一声回应。
“那场火烧了很久,很久很久……等火势终于熄灭时,山上已经一个活物都没有了。我……我跟下人一起去寻找自己的孩子,可到头来却连哪具尸体才是我的孩子都分不出!他们一样的满身焦黑,一样的形如枯木,连个人样都没有了!没有了!”
即便时隔二十年,晋王再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仍旧是心痛如绞。
那庄子里除了他的家眷还有许多下人和农户,火烧起来时显然惊动了他们,他们仓惶之下全都冲了出来想要逃跑。
可下山的路已经被堵死了,到处都是大火,他们像羊群般被火舌驱赶,最终除了靠近山脚的几家农户及时逃脱,其余人一个不剩,全都死在了这场山火。
“我最终……只认出了一个是我儿媳,因为那庄子上当时只有她一个妇人有孕,而我那还未出世的孙儿……就这么死在了娘胎里!”
他说到最后咬牙切齿,声音极低,但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的恨意。
劭帝听说过这件事,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