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才的婚期在二月初八,现在已经二月初三了,离婚期只有不到五天。
跟宋天才家比较近的亲戚也就宋老爹了,所以宋家人全部都要去帮忙。
好在药材也炮制得差不多了,叶千栀把炮制好的药材晒干,就让墨红全都打包了,让她帮忙卖给睿王府。
墨红听到叶千栀的吩咐,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直接就去办事了,看她动作利落,找人的速度也快,就能看出来她以前没少干这些活儿。
不到三天时间,睿王府那边就派人过来收药材了,叶千栀没跟对方见面,只是把自己准备好的金疮药方子交给了墨红,让她转交给对方。
等叶千栀处理完这件事后,离宋天才大婚只有不到两天时间了。
按照叶千栀的计划,她自己要完成这件事,还真的有点困难,不过有了墨红这个助力,那就简单了,叶千栀直接把事情交给她,她很快就把事情办妥了。
收到了墨红的传信,叶千栀勾唇一笑,心终于踏实了。
等到了宋天才成亲的前一天,叶千栀直接约了宋天才出门。
“三婶,你喊我有什么事呢?”这段时间宋天才都在忙着婚事,叶千栀忙着处理药材,两人还真的好长时间没见面了。
宋天才见到叶千栀把他约到了村子外面,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三婶,我们孤男寡女单独相处不太好,您要有事,就在村口跟我说吧!”
“天才,一段时间没见,你怎么变得这么敏感了?”叶千栀挑了挑眉,换做是以前的宋天才,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
“不是,就是我们都得注意点,免得给了别人说闲话的机会。”宋天才挠了挠头,有些不太好意思道:“而且珍珍她挺在意这件事的。”
“你是说她在意我跟你接近?”叶千栀似笑非笑:“不说我是你长辈,就单单我们在一起时聊得也都是工作上的事情,我们什么时候聊过私事了?”
“三婶。”宋天才低声道:“珍珍会这般敏感,那也是在乎我。”
“是吗?就怕有些人对你的要求这般严苛,轮到自己的时候,就放宽松了。”叶千栀意有所指。
宋天才不明所以:“三婶?”
“罢了,你既然怕别人闲言碎语,那我就长话短说了,我记得我以前提醒过你,让你对身边的人用心点,你可有听?”叶千栀问道。
“三婶说的话,我哪能不听?”宋天才道:“我都按照三婶所说去办。”
“既然如此,那你就没发现身边人不对劲?”叶千栀道:“还有年前的时候,你三叔找你聊天,你却推说没时间,后来过完年,他去找你,你不在家,他给你留了话,你也没来找他,天才,我们夫妇是不是得罪你了?你怎么老是躲着我们?”
“不是”宋天才呐呐道,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还是说,你那位珍珍不仅堤防我跟你接近,还怕你跟宋宴淮多接触?”叶千栀问道:“你就那么信任她?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就疏远我们?”
“三婶,你误会了,这都是巧合,我没想着疏远你们。”宋天才着急忙慌地解释,可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
“你信任她,可她对得起你的这份信任么?”叶千栀直言道:“你知道你的这位意中人的父亲是谁吗?你知道她有个青梅竹马的情哥哥吗?”
“三婶?”宋天才蓦然抬头,盯着叶千栀,一字一顿道:“三婶,珍珍的事情我都知道,她的那位青梅竹马的哥哥她也跟我说过,那不过是家里人一厢情愿撮合他们,珍珍跟我说了,她不喜欢对方,她喜欢的是我。”
“三婶,我不许你诋毁珍珍。”
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怎么能被诋毁?
“好好好,是我枉做小人了,既然你不相信我的话,那不如你现在就去镇上看看,看看你的意中人在干什么。”叶千栀见宋天才反应激烈,也不欲多跟他说了,直接转身走人。
等叶千栀离开后,宋天才还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副傻不愣登的模样,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回家,可是脑海里不断重复刚才叶千栀说的话。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在他耳边回荡。
除了这些话,还有宋云绮以前跟他说的话也出现了,跟叶千栀说的话交织在一起。
似乎很早以前宋云绮就提醒过他,岳柔珍有不对劲的地方,可他却没有放在心上,一看到岳柔珍那张脸,他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满心满眼都只有眼前的这个姑娘。
为了她,他可以做任何的事情,就像岳柔珍不喜欢他跟叶千栀一家人多接触,他嘴里说他们是亲戚,是家人,但是行为上还是下意识按照岳柔珍所说去办,远离叶千栀一家人,尽量不多跟他们接触。
可他为什么要远离叶千栀一家人呢?他们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吗?
没有。
反倒是帮了他不少忙,他能过上如今这样的好日子,那也是因为叶千栀一家人帮助他的缘故。
想到这里,宋天才再也站不住了,想要跑去宋家认错,可是刚走了两步,又停住了脚步,他脚步顿了顿,转身往镇上走去。
叶千栀从来不会无的放矢,她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岳柔珍有不妥的地方。
从东屏村到镇上并不远,宋天才脚程快,很快就到了镇上,他没有冒冒失失跑去岳柔珍住的地方,而是绕了一段路,从后院翻墙而入。
岳柔珍家在州府,按照规矩,她出门子应当在自己家里出,可是州府离东屏村太远了,这一来一回得花费好几天,所以为了省事,宋天才给她在镇上租了宅院,让她从这里出嫁。
宋天才来过这里几次,不过那时候他都是来这里打扫,后来岳柔珍搬进来后,他就没再来了,岳母说了,即将成亲的新人,在成亲前几天最好不要见面,不然就不吉利了。
宋天才一听不吉利,立刻就老老实实呆在东屏村,没敢来找岳柔珍。
可现在宋天才可顾不上吉利不吉利,对他来说,他迫切想要知道真相。
他什么都顾不上,翻过墙后,直接摸到了岳柔珍的房间,他刚刚靠近,就听到了前面隐隐传过来的说话声。
宋天才顺着声音的源头找去,很快就看到了岳柔珍站在屋檐下,正跟一个面色憔悴的男人说话,她脸上挂着泪,手不自觉地轻抚对方的脸颊。
而那男人则直接抱住了岳柔珍,声音哽咽地喊她:“珍珍。”
看着这一幕,宋天才红了眼,他恨不得把人捧在手心里,连小手都不敢牵,就怕唐突了佳人。
可现在看到那两人黏黏糊糊的一幕,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个小丑,独自唱了一出独角戏。
“余哥哥,你还好吗?”岳柔珍轻抚着对方的脸,心疼得不行:“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用受这么多的罪。”
“跟你有什么关系?”余桔苦笑道:“只要你好好的就好了,我一个大男人吃点苦算什么?只是可怜你要跟一个不喜欢的人成亲,珍珍,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用付出这么多。”
“这跟余哥哥有什么关系?怪只怪我碰到了这样的父亲,若不是他为了自己的野心,我们也不用被迫分开这么久。”岳柔珍想到她的父亲,怨恨不已。
“你爹也是为了家里的生意,不得已出此下策,你别怨他。”余桔对于这件事倒是没什么好抱怨的,他还挺能理解王老爷的做法,若是换他在王老爷的这个位置,牺牲一个女儿,能换来一个让家里日进斗金的方子,他也是愿意的。
“珍珍,你爹交给你的事情,你可办到了?”余桔关心问道。
岳柔珍摇摇头,苦着脸道:“宋家那些人都不是好糊弄的,不管我怎么套话,人家都直接打擦边球,根本不接茬,宋天才倒是对我不设防,但是他也不会跟我聊这些事情,我只能先挑拨他跟宋家那些人的关系,争取他们闹掰,然后把他争取过来。”
跟宋天才认识了这么久,岳柔珍自然知道宋天才不少事情,特别是当她关注一件事情的时候,自然是能够发现蛛丝马迹,虽然宋天才没有跟她提起自己在叶千栀那边干什么,但从他的行事来看,还是能够猜出一些的。
“只可惜,我跟他虚以为蛇这么久,都没点进展,我爹给我设置了时限,不得已,我只能以身饲虎了。”岳柔珍说到这里,委屈得不行。
宋天才这个泥腿子,不仅是个瘸子,还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真真是委屈死她了。
她虽然是外室女,但也受过良好的教育,起码识文断字,会做几首酸掉牙的诗词。
也就是因为自己懂得这么多,可最后她却不得不为几个肥皂的方子,委身于一个她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的男人,真是委屈死她了。
“真是委屈你了,既然你这般不愿意,那咱们俩的婚事就此作罢,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宋天才从拐角处走出来,一脸冷漠地看着岳柔珍。
宋天才的声音突然响起,可把岳柔珍吓坏了,当她看到从拐角处走出来的宋天才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结结巴巴:“天.天才,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用力地摇头,眼里蓄满了晶莹的泪珠,似乎下一秒就会落下来。
“我这个泥腿子,可担不起岳姑娘的解释。”她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却没能让宋天才心软,他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哪怕被岳柔珍蒙蔽了一时,但是当他亲耳听到岳柔珍的话,亲眼看到他们拉拉扯扯的一幕,哪怕他再喜欢岳柔珍,他也能狠心斩断这段情。
更别说他还真的没有爱岳柔珍爱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天才你误会了,这位是我的哥哥,他刚刚从州府赶来,就为了送我出嫁。”岳柔珍不确定宋天才听到了多少,所以下意识狡辩道。
“对,他是你的哥哥,你的情哥哥。”宋天才嗤笑道:“岳柔珍,你真当我是傻子不成?还是觉得我蠢,看不出你们之间的关系?你们就差没被我抓奸在床,可你们看看你们的手,你还有脸狡辩?”
宋天才冷声道:“好在我们也只是定下了婚期,还没有拜堂,不然我娶了你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进门,还不知道会被你害成什么样。”
一想到这人不动声色间就挑拨了他跟叶千栀的关系,宋天才心里就忍不住打哆嗦。
若不是叶千栀跟他开门见山说了这件事,他怕是不会怀疑,以后会怎么出卖叶千栀,他也浑然不觉。
想到这里,额头上溢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宋天才不欲跟岳柔珍过多纠缠,丢下这句话,他直接就离开了。
岳柔珍提着裙摆,在他身后大声呼喊,可宋天才充耳不闻,出了门,他到集市门口,坐上了牛车,回东屏村。
岳柔珍一边跑一边喊他,她是女子,哪怕拼尽全力,等到她跑到集市门口的时候,这里也早就没有了宋天才的身影,她跟周围的人打听了一圈,才知道宋天才是回东屏村了。
她顾不上女子的矜持,立刻租了一辆牛车就赶了过去,坐在车上,她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想到她跟宋天才闹掰后的下场,岳柔珍浑身一寒,连刚刚见到面的情郎,她都顾不上了。
等她赶到东屏村的时候,宋天才早就到家了,岳柔珍熟门熟路跑到宋天才家,伸手敲门。
院子里传来宋奶奶熟悉的声音:“谁呀?”
“奶奶是我。”岳柔珍急忙喊道:“奶奶,天才在吗?我找天才有点事。”
宋天才一回来就先跟宋奶奶和宋爷爷说了岳柔珍的事情,两老一听顿时气坏了,恨不得拿着笤帚打上门去,还是被宋天才给安抚了下来。
火气是暂时给安抚住了,岳柔珍不找上门来,宋奶奶是不会打上门去,但是人都送到家门口了,宋奶奶就不客气了,她指挥宋爷爷去开了门,自己则拿了一把笤帚在手,跟在宋爷爷身后。
院门一开,岳柔珍一喜,立刻往前凑,谁知道还没等她靠近,宋奶奶手里的笤帚一挥,吓得她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奶奶?”岳柔珍一脸受伤地望着宋奶奶。
宋奶奶可不吃岳柔珍这一套,她冷着脸道:“装可怜对这个老婆子没用,岳柔珍,我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美人面蛇蝎心的人啊,你这么会演、会骗人,为什么不去戏班子演戏呢?偏偏跑来骗我们这样的穷苦人家?”
“我家天才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害他?”宋奶奶想到自家孙子为了这一场婚事付出的一切,心疼得不行:“你娘狮子大开口,要两百两银子的聘礼,我孙子照给不误,他掏出了一颗心给你,可你呢?你却要挖了他的心。”
“奶奶,您误会了。”岳柔珍着急地解释:“我没想骗天才,他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骗他?”
宋天才家门口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左邻右舍全都闻声跑来看热闹,见到宋奶奶和宋爷爷脸色不好地瞪着岳柔珍,而岳柔珍哭丧着脸正在解释什么。
大家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
宋奶奶也没有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直接把宋天才跟她说的事情全都说了。
大家听完宋奶奶的话,看向岳柔珍的目光就变得非常不善了,其中有个冲动的人,跑到了岳柔珍面前,抡起拳头就要揍她,好在最后被人给拦了下来。
那人的手被抓住了,他很是不服气抬头,见到抓他手的人是宋天才,登时更不满了:“宋天才,你搞什么呢?我这是帮你出气,你拦着我干什么?难不成你对她余情未了?”
“没,你要是打了她,那不是给他们家的人赖上我们的机会?”宋天才有理有据道:“对付她这样的人,不理会就是了。”
“你说得也有道理,天才啊,你不会被这女人的花言巧语给哄骗了吧?三郎家的方子,你没泄露出去吧?”有人关心问道。
“没。”宋天才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这样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告诉她?”
他是挺喜欢岳柔珍,也愿意为她花钱,但是这不代表他会把什么事情都跟岳柔珍说。
村里人会这么紧张,宋天才也理解,毕竟年前叶千栀和宋宴淮刚刚说要出钱给村里修路。
修路可是大工程,也是最花钱的事儿,以前村里到镇上的路,那都是村里人全体出资修建的,村里人每次修路都叫穷。
倒不是他们不愿意出钱修路,而是他们真的穷得拿不出钱修路。
现在叶千栀出资修路,还不是修到镇上的路,而是直接修路到县城,这可没把村里人激动坏了。
所以大家都很怕叶千栀家的生意被搅合黄了,万一叶千栀赚不到钱了,那他们的路可还有机会修?
知道修路的事情不会被影响,大家便没有那么激动了,不过岳柔珍做的事情实在是太恶心了,村里人不愿意她站在这里玷污他们村的土地,所以直接把人给赶出了村。
站在村口的岳柔珍,一脸茫然,她没想到自己都追过来了,宋天才依旧还是丝毫不讲情面,跟先前对她情根深种的那个人完全不同。
宋天才怎么就这么狠心呢?一点旧情都不讲。
岳柔珍在心里埋怨着宋天才,可她却不想想,造成这一切的人,不是宋天才,而是她自己,要不是她怀着坏心思靠近宋天才,宋天才又怎么会这么决绝?
知道自己暂时是挽回不了宋天才,她想到刚才气势汹汹的那些人,岳柔珍打了个颤,她不敢在村口停留太久,怕有人偷偷来打她,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
不过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她的离开只是暂时的,很快她就会回来。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跟宋天才掰了的同时,王家也走到尽头。
王老爷把主意打到了宋天才身上,虽然没对叶千栀造成什么伤害,但是叶千栀在提醒宋天才后,她就直接传书给了秦玉蝶,让她对王家动手。
所以当岳柔珍再次鼓起勇气,打算去东屏村找宋天才的时候,就被王家传来的消息给吓了一跳。
她跌坐在椅子上,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小厮,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声音尖锐又刺耳,显然是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小厮颤抖着声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王家会这么快覆灭是出乎大家的意料,明明早先的时候家里的生意还好好的,虽然缺了一部分富人的生意,但是王家做出的肥皂,在百姓中间还是挺有口碑的。
王家的肥皂挺好用,百姓们都用习惯了,可谁也没有想到王家的肥皂里面居然加了一味有毒的东西。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买了王家肥皂的百姓全都跑去退货,还有此前大量订购了王家肥皂的商户也跑去退货。
王家原本想先把这个消息给捂住,可没想到消息传得太快了,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传遍州府了,等他们想要采取措施的时候,不仅州府的商户和百姓要退货,还有不少外地的商户也给传了飞鸽传书过来,直接要求退货。
事情到了这一步,显然是失控了,王老爷得知此事,气得一口血喷了出来。
但是不管他喷多少血,这事儿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所以他只能坚强地爬起来,处理这些事情。
退的货太多,这就导致王家前期投入的银钱全都打了水漂,不仅如此,因为他把产品卖给商户时是签了合同的,现在他的产品出了问题,商户不仅把货物退了回来,依照合同,他还得赔对方一笔银钱。
白花花的银子一笔笔往外掏,王家本就不太殷实的家底立刻就撑不住了,不过半个月,王家就消声灭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