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皆苦,世上才有糖的出现。
叶千栀跟朱辛月说好了中午的时候会到金玉斋给朱家父子看病,不过她为了打时间差,自然得早点出门。
今天她是出门给人治病,带着宋云绮和于月就有点不妥了,刚好最近她给于列上了不少的理论课,就差实践课了。
所以她直接带了于列一起去。
自从他们来了京城,于列极少有机会跟叶千栀单独相处,主要是他不敢来找叶千栀,怕宋宴淮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一直都在避嫌。
今儿他也是极其不愿意跟着叶千栀出门的,不过叶千栀说他学了这么久的理论知识,得开始结合病情开始教学了,为了学医,他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叶千栀出了门。
两人上了马车,于列往旁边躲了躲,似是想要离叶千栀远一点。
叶千栀看了他一眼,纳闷道:“你的凳子烫屁股么?怎么一直动来动去?”
“不是。”于列紧张反驳道:“就是我们孤男寡女一起出门,会不会被人说闲话啊?”
他最想问的是,宋宴淮会不会吃醋啊?
“孤男寡女?”叶千栀打量了他一番,揶揄道:“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男人看待,我都是把你当我的同性,所以你这个词用错了,我们不是孤男寡女,是姐妹出行!”
“叶姑娘,我是男人。”于列低吼道。
“你是不是男人,这得问你未来的媳妇,她才知道,我可不知道。”叶千栀一脸无辜道:“你也别证明给我看,因为我只跟你当好姐妹。”
见于列脸色很黑,叶千栀小心翼翼道:“要不,当兄弟也成。”
“.......”于列的脸更黑了。
“......”她这是说错了什么么?叶千栀无辜地眨了眨眼!
于列干脆挪开了头,不再看叶千栀,免得自己被不按常理出牌的她气死!
金玉斋在最热闹的街道,晌午时分,金玉斋店里人来人往,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反正不是叶千栀能得罪得起的人,她也不是喜欢得罪人的人,下了马车,拎着裙裾往里面走去。
掌柜的正满头大汗地招待客人,见到叶千栀进来了,他忙把自己手里的活儿交给了伙计,自己迎了上来:“宋太太,您昨儿要的玉石已经到货了,请您上楼一观。”
“行!”叶千栀跟在掌柜的身后往楼上走去。
上了楼,掌柜的这才小声道:“还请叶大夫从这边的小楼去后院,朱老爷他们已经到了。”
金玉斋的二楼有很多房间,叶千栀跟着掌柜的在宛如迷宫的房间里穿梭着,很快就来到了一处有暗门的地方,打开暗门,三人走了进去,走过一段斜坡,接着又下了楼,很快掌柜的就打开了暗道的门。
门刚刚打开,屋外的阳光就迫不及待照了进来。
叶千栀跟着掌柜的往外走,入目出是一座精致的院子,两人穿过了几个回廊,很快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回廊的尽头处。
朱辛月见到叶千栀,连忙迎了上来:“叶大夫,您来了,这位是.....?”
“这是我的徒弟,他是过来帮忙的。”叶千栀解释道:“我听你说,朱老爷受了很重的伤,我想着,或许有需要挪动的时候,有他这个懂医术的人在一旁帮着,会比较好。”
“叶大夫带来的人,那定然是信得过的人。”朱辛月听到叶千栀的解释,忙道:“对不住啊,我现在见到陌生人就害怕,还请叶大夫见谅。”
“我理解。”叶千栀倒是不觉得朱辛月小题大做,在她看来,朱辛月会堤防陌生人是很正常的事情,换做是她,肯定会比朱辛月更草木皆兵。
见到了朱辛月,掌柜的便退下了,他是金玉斋的掌柜,不能消失太久。
叶千栀跟着朱辛月到了朱家父子暂时居住的宅院。
从朱辛月昨儿的描述中就知道朱家父子的情况很严重,可当她见到朱家父子的时候,叶千栀还是被朱家父子的惨状给吓到了。
朱父全身伤痕累累,身上就没有一块好肉,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药敷在身上,有些伤口已经黑了。
朱公子身上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双腿被废了,叶千栀看了看他脚上的伤,就知道他的伤治好了,这辈子也只能坐在轮椅上度过了。
“叶大夫,我父亲和大哥可有办法医治?”朱辛月一直注意着叶千栀的脸色,当她看到叶千栀脸色难看下来了,她登时心里一紧张,就怕得到了一个不好的结果。
“治是肯定可以治的,就是结果可能不容乐观。”叶千栀说道:“他们的情况太严重了,就算治好了,也还是会留后遗症的,而且很严重。”
“比如?”朱辛月紧张地问道。
“比如你父亲以后需要长期吃药。”叶千栀指了指朱父身上的伤:“他身上有些伤已经好了,但是因为没有经过正经的医治,所以有些肌肉萎缩了,这种情况,我是没法把他这块肉给治好的,我只能开药,延迟这块肉的衰老。”
“还有你大哥的双腿算是废了,就算华佗在世,他也没有办法治愈,我也只能尽量而为,让他以后少遭点罪,但是他这辈子怕是都得在轮椅上过活了。”
“他们都还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朱辛月对于这种情况,心里早就有底了,所以她并不意外:“那他们身上的毒?”
“毒是比较麻烦了一点,不过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叶千栀把了脉,又拿了银针挑破了他们的手指,验了验他们的血,知道他们是中了什么毒。
“他们身上有好几种毒,而这几种毒在他们身体里有了交集,产生了新的毒,解药我需要一点时间研制。”叶千栀说道:“在这之前,我先给他们施针,延缓毒素的蔓延。”
叶千栀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眼眸发亮,像夜空中的星星,那么的耀眼夺目,让人一看到她的神情,就不由自主相信了她的话。
叶千栀先给朱家父子开了两副药,让朱辛月抓了以后,直接熬着给他们喝,再又开了一副药浴给她,让她每天熬了水,给他们擦身子。
至于身上那些皮外伤,叶千栀还贴心地给了金疮药。
叶千栀研制出的金疮药,那是有市无价的宝贝,比市面上,乃至皇宫里的金疮药效果都更好。
药开完了,接着就是施针这个大事了。
叶千栀把于列喊了过来,一边施针,一边给他讲解:“针灸可不是胡乱来的,得选好穴位,这个选穴也是有讲究的,得挑选几个主要穴位,剩下的是一些配穴。”
“穴位也有主次之分?”于列好奇地提问。
“当然有了。”叶千栀说道:“就跟人开药方是一样的,有不可缺少的主药,也有可有可无的配药,配药虽然是可有可没有,但是添加了配药,就会使药方更完善,促使人体能最大限度地把药效全都给吸收了。”
“我们选穴位,有三种办法,第一种是局部选穴,即是在受病部位就近取穴。第二种是循经取穴,在受病部位的远距离取穴,这种选穴方法紧密结合经脉的循行,体现了‘经脉所通,主治所及’的治疗规律,特别适用于在四肢肘膝关节以下选穴。”
“第三种是对症选穴,这是针对个别症状进行选穴。”生怕于列听不懂,叶千栀还举例道:“假如有人发高热了,想要退热,那该怎么办呢?”
“在没有药物的情况下,可以在大椎和曲池两个穴位针灸,能退高热。”
于列认真听讲,看着叶千栀给他讲解人身上的穴位,和穴位对应的病症。
一旁看着的朱辛月,见此情况,恍然大悟。
叶大夫刚刚说她是让这个人来帮忙的,可现在看来,哪里是让人来帮忙的啊,明明是让这个人来这里学习的。
不过能帮到叶千栀的话,朱辛月还是很高兴的。
她对医术一窍不通,不过叶千栀的讲解深入浅出,很容易就听懂了。
说完了如何选穴,接着叶千栀就开始讲怎么配穴了。
配穴可不是乱配的,跟配药也不一样。
有些人开药方,喜欢在里面添加一些无用的药材,这种药材可有可无,吃了对人体没好处,但是也吃不坏人。
而配穴就不一样了,针灸对于每一步都得认真对待的,绝对不能含糊其辞。
更不能乱来!
“配穴呢,主要有五种方法。”叶千栀道:“第一种是前后配穴,是以身体前后部位所在腧穴相互配伍使用的方法,例如,咳嗽、气喘,前取中府、膻中,后取肺俞、定喘。”
“第二种是上下配穴,‘上’是指腰部以上,或者上肢,‘下’则是腰部以下,或者下肢。比如,牙疼时,上取合谷,下取内庭。”
“第三种是左右配穴,经络在人体呈左右对称分布,既可以左右交叉取穴,也可以左右对称取穴,例如左侧面瘫的时候,可以取右侧合谷穴,右侧面瘫的时候,可以取左侧合谷穴,胃痛取双侧梁门、足三里。”
“第四种是表里配穴,以脏腑和经络的阴阳表里关系为依据的配穴方法,简单来说,就是某一处的脏腑和经脉有病,除选取本经腧穴以外,同时配以表里经有关的腧穴。”
“第五种是远近配穴,病变局部和远端局部同时选穴,配伍成方。”叶千栀手下动作没停,嘴里继续给于列讲课:“以头疼为例,近取太阳、头维、百会,以疏通局部气血,远端可依据辨证论治的原则选取相关经脉的穴位,以治其根本。”
“总之一句话,在以针灸疗法治病的时候,一定要注意配穴的主次分明,恰到好处地选择一组或者几组处方,既有针对病因的主穴,又有对症选择的配穴,穴位的数量不宜多,在治疗过程中可根据病情适当加减,或者是几组处方轮流使用。”
等叶千栀说完,她也已经给朱家父子施完了针,她收针后,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于列认真地把叶千栀讲的地方给记了下来,对于穴位,他并不陌生,不过那都是看书上所写才知道的,看书跟实践是两码事。
叶千栀不带着他来这里,于列只能纸上谈兵,他究竟能记住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他现在看着叶千栀给人施针,听着叶千栀的介绍,现实和理论结合在了一起,于列记得更牢了。
施针过后,这次的治疗算是落下了帷幕,朱辛月笑着道:“叶大夫是一个好老师,听你的讲解,我一个没学会医的人都能听懂。”
“卖弄了卖弄了,我就是随便说一说。”叶千栀摆摆手道:“三天后我再来给他们施针,今儿的治疗就到这里了,对了,你可别忘了,每天都得熬药给他们擦拭身子。”
临走前,叶千栀又把注意事项给说了一遍,就怕朱辛月给忘记了。
朱辛月连忙拿着纸笔给记了下来。
来时是怎么来的,离开的时候就是怎么离开。
等叶千栀再次出现在金玉斋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掌柜的早早就在二楼等着了,见到叶千栀出来,他忙道:“宋太太,您挑选的这些玉石都是我们店里的精品,不知道您是打算自己设计样式,还是全都托付给我们店铺的设计师来设计?”
“你们金玉斋的首饰样式我都很喜欢,显然你们设计师的水平很不错。”叶千栀含笑道:“那就让你们的设计师帮忙设计吧。”
“您有什么要求呢?”掌柜的一边说一边打开了雅间的门。
叶千栀跟着往外走去,漫不经心道:“没要求。”
她连玉石的面都没见到,怎么提要求?
她刚刚走到了外面,迎面而来就碰到了一个熟人。
“又是你?”惠敏郡主见到叶千栀,口气不善道:“真是晦气,一出门就碰到讨厌的人。”
叶千栀没理会她,直接往前走。
被人无视了,惠敏郡主更生气了,她跑到叶千栀面前,拦住了她:“喂,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人?”
叶千栀停下脚步,挑眉道:“你在跟我讲话?”
“不然呢?”惠敏郡主没好气道:“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别人么?你把这里当成你家了啊,怎么天天都来这里?”
“你不也一样?”叶千栀语调慢悠悠,轻描淡写地应道。
闻言,惠敏郡主脸色不好道:“你知道本郡主是谁么?你这么跟本郡主说话,就不怕得罪本郡主?”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叶千栀眨了眨眼,直接忽视了她的自称,一脸无辜道:“我们萍水相逢,初次见面,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你了。”
叶千栀的记性不好,但是也没差到昨儿刚刚见过面的人,今天就忘记她是谁了。
她当然知道这位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惠敏郡主,她娘是先帝的公主,她爹是谁,只有长公主知道。
想到昨儿晚上宋宴淮跟她说的八卦,叶千栀眼里浮现出一抹浅笑,人人都说皇家的关系乱,但她没想到在这个朝代,居然也有未婚先孕的女子。
还是一国公主。
“你就装模作样吧!”惠敏郡主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道:“昨儿下午,我们就在金玉斋见了面,朱辛月那个贱人也在场。”
“昨儿下午?”叶千栀故作思索,半晌后才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昨儿我只顾着看楼上下来的美娇娘了,倒是没记住你的模样。”
闻言,惠敏郡主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你....你羞辱本郡主!”惠敏郡主脸色铁青。
“我这怎么就羞辱你了?”叶千栀一脸为难道:“昨儿从楼上走下来的女子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我被她吸引了注意力,没顾得上看你一眼,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你长得丑,却偏偏要人家只看你,这就太为难人了。”
站在叶千栀身边的于列目瞪口呆地看着叶千栀损人,他一直都知道叶千栀不好惹,但是他没想到叶千栀胆子还挺大的,眼前这位,从她的衣着打扮、行为举止就能看出来她的身份不简单。
明明知道对方不好惹,也惹不起,叶千栀还偏偏去招惹,一点儿都不收敛。
于列有些担心,他暗暗握拳,等会儿要是这几个人发难,那他一定要冲在最前面,给叶千栀争取逃跑的时间。
惠敏郡主平生最讨厌人家说她长得丑了!
虽然这是实话,但是她不想听,也不承认!
特别是看到叶千栀这张美人脸的时候,她更是恨不得毁了她这张脸。
看到叶千栀这张脸,她就会想到十几年的劲敌朱辛月。
朱辛月长得漂亮,家世好,可惜命不好。
她那时候知道朱辛月被圣上打入冷宫,她高兴得不行,那一天,她吃了两碗饭。
后来朱辛月被赐婚给了秦王,她很不开心,差点没把家里的摆件全都给摔了。
朱辛月也太没本事了,连圣上这样的傻子就哄不住,还把她的心上人给抢走了。
想到秦王殿下,惠敏郡主心情愈发不好。
她盯着叶千栀这张绝艳的面容,眼里的恶意,掩盖都掩盖不住。
“好,好得很。”惠敏郡主看着叶千栀这张脸,恨恨道:“你们把她给绑了,本郡主要好好教训她一顿,让她知道这里究竟是谁的地盘。”
惠敏郡主身边自然是不缺护卫,她一个吩咐,身后的护卫就上来了。
见状,掌柜的想要把叶千栀护在身后,没等他行动,叶千栀动作快速地避开了对方的手,躲避间,她扬了扬手,白色的粉末从她的手里飘出。
惠敏郡主的护卫机警地往后躲了躲,不过他们没躲过去,不小心闻到了粉末,身子一软,直接摔在了地上。
“太弱了一点。”叶千栀摸了摸鼻子,嫌弃不已:“我随便丢点东西,他们就变成了软脚虾,真是无趣。”
叶千栀没心情陪惠敏郡主玩儿了,直接下了楼。
“叶大夫,您今儿得罪了惠敏郡主,可得小心了,她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今日在您手里吃了亏,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掌柜的送叶千栀出门时,提醒道。
“多谢你的提醒。”叶千栀在动手前就想到了后果,她扬了扬眉,一脸无所谓:“我不怕她针对我,就她不敢针对我,我能让她吃一次亏,就有办法让她次次都吃亏。”
掌柜的听到叶千栀这么说,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叶千栀带着于列爬上了马车,吩咐道:“昨儿余姑娘捎了消息过来,说是在她家附近有个宅院出售,我们过去看一看。”
闻言,车夫立刻调转了马车,往余姑娘家方向驶去。
“叶姑娘是要买宅院?”从教学结束,于列就恢复了以往的沉默,刚刚惠敏郡主找叶千栀麻烦的时候,他也跟掌柜的一样站在叶千栀身边,沉默不语,不过在惠敏郡主的护卫来抓叶千栀的时候,于列急匆匆上前,想要护住叶千栀。
“嗯。”叶千栀点头道:“我打算做点小生意。”
“做什么生意?”于列好奇问道。
“民以食为天,我打算卖点吃食。”叶千栀早就有打算了,她笑眯眯道:“我考察过了京城的各类吃食类店铺,卖什么东西的都有,我的店铺想要出类拔萃,自然是要有所不同。”
这个不同可不仅仅是卖的东西不一样,店铺也得有所不同。
临街的饭馆酒楼数不胜数,她的店铺要是开在了街边,那就一点新意都没有了,所以能够安排在安静的小巷里,别有一番滋味。
两人闲聊间,很快就到了余姑娘家门口。
余姑娘早早就在家里等着了,见到叶千栀过来,她满脸欢喜:“叶大夫,你来啦。”见到跟在叶千栀身后的少年,余姑娘好奇地打量了几眼:“这位是......?”
“这是我的朋友。”叶千栀给双方介绍彼此:“他叫于列,于列,这位是余姑娘。”
于列和余姑娘相互问了好,余姑娘这才轻声道:“那座宅院就在我家隔壁,我们现在就过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