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姵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其实不仅仅是这小姑娘,就连攥着她小手的美貌女子,也与这座大殿中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两人都是地道的中原人长相,衣着打扮也是中原风格,看上去与大魏富庶人家的妇人和女童一般无二。
正待细看她们的五官,一名身材高大的宫女走到了两人身边,直接挡住了萧姵的视线。
宫女从美貌女子手中接过小姑娘的小手,牵着她朝国后娘娘那边走去。
美貌女子则半低着头,跟上了两人的脚步。
行至国后娘娘身前,宫女松开了小姑娘的手。
小姑娘规规矩矩地给国后行礼问安。
用的依旧是中原的礼节,说的也是中原话。
那身材高大的宫女面色微变,嘴唇微微翕动,看样子是想要训斥小姑娘几句。
国后抬了抬手,那张雍容美艳的脸上露出了温煦的笑容,也用中原话道:“星星昨晚睡得好么?”
萧姵的眼睛倏地睁大了一圈。
原来这秀气乖巧的小姑娘竟是梁若儒的女儿!
她本以为被国后软禁在皇宫里,星姑娘应该是不能随意走动的,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还有,普蓝和赵嬷嬷都对她说过,星姑娘并不是兜齿。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上半张脸也只是眉眼周正的梁若儒,女儿竟生得这般秀气。
萧姵暗暗握了握拳。
情况和她想像的完全不一样,救人的难度似乎更大了。
如果星姑娘真是被软禁在某个隐秘所在,因其年纪太小,国后必然不会派重兵把守。
只要能够寻到那个所在,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带走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星姑娘在皇宫里是可以四处走动的,身边必然有许多双眼睛盯着,连接近她都很难做到,还谈什么营救?
正想着,就听国后娘娘对梁倩笑道:“梁美人,说起来你可是星星的小姑姑,你们姑侄二人还没有见过面吧?”
梁倩忙站起身:“嫔妾一向甚少出府,因此并未与星星见过面。”
元帅府的情况,在座的人全都知晓。
梁若儒被暗中逐出梁家时,梁倩还没出世。
而且她十几年来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一个连府里大门都没有出过的姑娘,又怎么可能见过从不在人前露面的梁若儒父女?
国后娘娘轻柔地抚了抚星姑娘的小脸,温声道:“星星,去给你小姑姑问个好。”
星姑娘抬眼看了看她,又偏过头看了看梁倩,小小的唇瓣抿了起来。
国后娘娘眼中闪过一丝不耐,语调却依旧柔和:“平日里嬷嬷们是怎么教你的,懂礼仪的才是好孩子。”
星姑娘有些犹豫地探出了脚步。
“星星,姨母有些东西要给你,你来瞧瞧喜不喜欢。”一道女声突兀响起。
星姑娘立刻收回了脚,众人一起看向了说话的女子。
国后有些薄怒。
“荣妃,好端端的你又有什么东西要给星星?”
荣妃虽不得宠,娘家却颇有些势力,加之膝下有一儿一女,别说是国后,就是在国主面前也是有几分面子的。
因此国后虽然很不高兴,却也不好真的与她撕破脸。
荣妃轻笑道:“再过几日便是嫔妾的生辰。星星虽然住在国后娘娘宫里,却不一定能见得着,因此嫔妾……”
国后娘娘嗤笑道:“你过生辰却反要送礼给星星,这是什么道理?!”
荣妃不想与她分辩,又朝星姑娘伸出了手:“星星,快过来。”
国后娘娘也不言语,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星姑娘的小嘴抿得更紧了,一双脚像是被钉在地上,眼睛红红的像只小兔子一样,却始终没有掉一滴眼泪。
萧姵虽是初次与她见面,一颗心却揪得难受。
这小姑娘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
从荣妃的话中不难听出,星星平日里的确是被软禁了,连同样居住在皇宫里的人都见不着她。
今日之所以出现在此处,分明就是为了让她与梁倩见面。
而这才是梁倩这个尚未侍寝的美人出现在此处的真正原因。
可梁倩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国后为何要特意安排这一场会面呢?
萧姵眯了眯眼睛,一时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荣妃依旧不甘心,索性站起身将星姑娘拉到自己身边。
国后娘娘愈发生气,怒道:“星星,你如此不听话,不怕受到惩罚么?”
星姑娘的小身子抖了抖,挣脱了荣妃的手,慢悠悠地走到了梁倩跟前。
梁倩心里也不好受。
眼前这个所谓的侄女与她是初次见面,自然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但她自小便是在夹缝中长大的,太了解被人这般践踏是什么滋味。
她制止了星姑娘行礼的动作,把她拉到了身前。
简单交谈了几句后,星姑娘便再也不肯开口,梁倩也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只觉尴尬极了。
萧姵低声提醒道:“姑娘,见面礼。”
刚吃饱饭没几日的梁倩,压根儿没养成给人见面礼的习惯。
听了萧姵的提醒,她急忙把腰间的玉佩摘下,塞进了星姑娘的小手中。
“星星,今后小姑姑和你住在一个地方了,有空我回去看你的。”
星姑娘抬眼看了看萧姵,这才向梁倩道了谢,但并没有以“小姑姑”呼之。
萧姵暗暗点点头。
真不愧是梁若儒的女儿,把父亲的喜好和厌憎都记得清清楚楚。
国后如同看戏一般看着姑侄二人的互动。
听了梁倩的最后一句话,她轻笑着吩咐那名身材高大的宫女:“送星星回去吧,今后若是梁美人想要探望她,不必阻拦。”
那宫女应了一声,又对那美貌女子道:“荆箬,咱们送星姑娘回去吧。”
星姑娘那小小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正殿门口。
梁倩一头雾水。
除了记得自己损失了一块水头不错的玉佩外,她完全弄不清楚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长兄早年间就被逐出了梁家。
她虽不清楚其中的真正缘由,但也听姨娘提过几句,据说长兄并非父亲的血脉,他的生父另有其人。
可她只是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哪里还有闲心去操这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