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沉沉站在原地,风中似乎还有一点咸咸的味道,而刚刚那个角落,已经没有了那瘦小的身影。
牧沉沉不敢动,她站在原地,楼下嘈杂的声音和尖叫声划过她的耳鼓膜,却发出“刺啦”的刺耳声。
牧沉沉闭上眼睛,那一刻她仿佛又看见那个女生在冲自己笑,那个笑容十分的纯洁美好,眉眼间也似乎没有了那挥之不去的惊恐和忧愁。
陆谨之本来是想回去找牧沉沉的,但是却没有看见她,听到人群中尖叫声之后,他担心的跑了过去。
还没到呢就看见站在楼顶上的牧沉沉,陆谨之发疯似的跑上楼,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他害怕一不注意牧沉沉就会出事。
等陆谨之跑上来的时候,只见牧沉沉僵硬的站在原地,正对的方向,似乎是隔壁那个危楼的缺口处。
陆谨之来不及多想,直接将牧沉沉拥入怀中,她的脸苍白的不像话,就连嘴唇似乎都失去的颜色。
陆谨之往外面看了一眼,只见楼下猩红一片,空气中似乎还飘散着一丝的血腥味,陆谨之没有多看,应该是那个女孩跳楼了。
牧沉沉有些恍惚,她无力的瘫在陆谨之的怀中,只觉得腿有些发软,她拼命的抓住陆谨之的衣服,这才堪堪站稳。
良久,牧沉沉才哆哆嗦嗦的说道:“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陆谨之知道牧沉沉问的的是谁,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身体或许是死了,但是我想应该是早就死了吧,现在只是另一种结束的方式。”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她才十几岁吧,这个时候不应该穿着校服背着书包走在学校的那条绿荫小道上吗?可是,可是她怎么……”
剩下的话牧沉沉没说出口,她脑海中还回荡着刚刚女生说的话,那无奈的表情和眼底无法消散的悲凉,让牧沉沉只觉得浑身冰冷。
“我们回家吧。”
陆谨之说完,将牧沉沉打横抱起,然后缓缓的离开了这栋楼,回到车里的时候牧沉沉的眼神还是十分的空洞。
陆谨之都顾不上自己的伤,带着牧沉沉直接去找了心理医生,陆谨之以为牧沉沉是看见有人在自己面前跳楼受到了惊吓,但其实不是。
牧沉沉知道每个生命都会有消失的时候,死其实并不可怕,她难受的是,这个实际上才十几岁的的姑娘,到底是怎么度过这一生的?
到治疗室的时候牧沉沉已经差不多缓过来了,医生看着牧沉沉的状态问道:“你现在有什么不舒服吗?”
牧沉沉摇头:“我没事了谢谢,刚刚就是有点难受。”
说完牧沉沉看见陆谨之身上的身上的伤口,连忙说道:“走我们去医院,你这里还一直在渗血,我没什么事,我们先去包扎伤口好吗?”
陆谨之却一脸严肃的说道:“你刚刚什么样子的你自己知道吗?你乖乖的在这里做治疗,我自己去包扎,一会我过来接你。”
牧沉沉拗不过陆谨之,只好点头,然后说道:“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你让边远陪你,唐忻年他们应该也过来了,你安分一点去包扎。”
陆谨之点头,跟医生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留下边远守在外面,一会有什么事也方便通知自己。
牧沉沉深吸一口气,坐在诊疗室,然后说道:“其实我真的没什么事,只不过我是第一次接触,我觉得很震惊,有一种世界观轰然倒塌的感觉,现在已经缓过来了。”
医生笑了笑问道:“第一次看人跳楼自杀吗?”
牧沉沉摇头,死亡这种事,自己也经历过一次,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反而越临近的时候,越是镇静。
“是那个女生的经历,对于死亡,我并不觉得可怕,可怕的,反而是活着。”
医生有些惊讶,面前这个女孩大概也就而是出头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应该是未来可期,天真懵懂吗?说出这种话来,似乎有些不太适合。
医生给牧沉沉倒了一杯水,然后说道:“陆先生都已经付过钱了,你不想这高昂的一个小时的时间,在我这里喝喝茶吧?”
医生推了推眼镜,然后在牧沉沉的对面坐下,满脸笑意的说道:“这么浪费可不好吧,要不然我们聊聊天?”
牧沉沉这才抬起头来看看这个年轻的医生,看样子应该也就最多三十岁,说话的时候温声细语的,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和力。
“你们心理医生是不是都很会聊天?”
医生耸耸肩:“那当然,必备技能,不然我怎么跟我的患者沟通呢?”
牧沉沉握着水杯,眼神看向了窗外,看着那即将凋零的树叶,忽然就说道:“你说,招蜂引蝶是个贬义词吗?”
医生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牧沉沉,似乎想从她的表情里找到答案,思索了一会之后医生诚实的回答道:“是。”
牧沉沉突兀的笑了笑,但是却没说话,医生接着说道:“可能也不算是,本质意思只是一种很常见的自然景象吧,但是引申意义就不是很好了。”
牧沉沉浅浅的抿了一口水说道:“其实我不能理解这个引申意义,我们一直都在接受,但是从未质疑。
而我今天见到的,让我开始怀疑这么多年以来,我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说只是在保护下,营造的让我信以为真的假象。
花盛开吸引虫子只不过是为了繁殖后代,在跑腿的同时,那些昆虫也得到了相应的报酬,这本来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花有错吗?
为什么引申意义却那么不堪入目,花在被观赏的时候不是赏心悦目吗,这么说来,难道花不应该盛开吗?”
医生说道:“花应该盛开,只是自然界的现象,往往容易被人误解,太过于纠结只容易让自己陷入自我怀疑。”
“是啊。”牧沉沉收回视线,看着水杯里的水,“所以那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她做错了什么呢,她也应该被爱的不是吗?
当我听到她说的那些经历之后,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她还是个孩子,却要面对那么多的黑暗,她就像一朵花,她应该盛放的。
可是就因为有人说她不是亲生的,就被那禽兽一样的父亲逼着做了那么多,那么多难以启齿的事情,可是她做错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