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该不会也学张良那贼子?现在只是空言大话?”
乌长语气有些清冷,和之前表现的无比感激田横给他指路的那个人,简直判若两人。
田横淡淡道:“现在是我帮助你成为西域王,等到来日的时候,你与我赵国联手,攻打秦国长城军,如此一来,匈奴旧地,月氏故国的大量牧场,将全部变成你我两家所占有。
如果你觉得我在算计你,或者你觉得这件事情亏了,我现在就去找义渠王錾弥,与他商量此事。”
“錾弥不足与谋。”乌长腆着脸笑道:“我这不是被张良骗过一次,总担心自己又会上当。
錾弥看着族人众多,可实际上全部都是一些乌合之众,哪里比得上我们乌氏一族,个个都是好儿郎。”
田横神色不动的看着乌长:“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歃血为盟!”
“好!”田横面无表情道:“我正有此意!”
这个时代的人,不相信所谓的契约协定,他们更相信誓言和天命。
所以歃血建立盟约,才是真正牢固可靠的东西。
乌氏倮墓葬外边,中行说正靠在一堆柴火边上,五千番子整整一天的时间,都在挖土封存乌氏倮的墓葬。
月儿和他两人走进了乌氏倮的墓葬内里,想要看看乌氏倮本人的棺椁可曾被人打开。
结果令他震惊,乌氏倮的棺椁依旧完好无损,因为这东西漂浮在一片水银中。
“也算是他们念及几分香火情了。”墓葬已经封存,月儿整个人像是瞬间长大了一样。
中行说看着被穿透在木棍上又野兔,笑了笑说道:“前边的人已经来报,吕泽和吴广领着大军开始砍伐树木,修筑木筏,最多一两日的时间,就能把困在情泽边上的镇北王救出来。”
他看着月儿:“这都是姑娘的功劳,若是没有姑娘领路,进入这绝情岭以后,我们别说能找到这个地方,恐怕走进这地方,就已经晕头转向了。
至于救援,则无从谈起,恐怕到时候熟悉这边地形的乌氏一族,又会把我们这些援军变成另外一个困在此地的镇北王。”
月儿轻轻的摇了摇头:“你认为这个功劳能落在你我头上?你可真是……”
月儿的目光在中行说身上左右打量着,这才缓缓地说:“太年轻了。”
“你现在领着这五千人在后边,等到回去的时候,他们两人指不定还会给你安上一个救援不出力的罪名。”
中行说笑笑:“这就不劳烦姐姐为我操心了。”
月儿见中行说像是自信满满,便不再说任何话,只是疲惫的闭上了眼睛,靠在一边上打盹。
“我们的人发现乌氏一族的大军有后撤的趋势。”一个番子走了上来,拱手拜道。
中行说道:“这么说,是乌氏一族的人,发现我们的援军过来了?”
“应该是。”
中行说紧皱眉头,看着双目紧闭,显然是已经睡着了的月儿,眉宇之间带着很深的思索之色:
“真的是很奇怪,这事情有些说不过去……乌氏一族的人都已经把乌氏倮的墓葬挖了,为什么不顺着这里的沼泽打过去?
镇北王已经被困在情泽边上,进退维谷。
如果乌氏一族的人砍伐树木,修筑木筏,顺着沼泽杀过去,那镇北王早就已经落败身死了。”
他又道:“更况且,我们一路走过来的时候,乌氏一族的人就像是没有发现一样,这怎可能?
我们可是一万五千大军,这么多的人,走过的地方,留下的痕迹都是无法抹出的。
我们就连一个斥候都没有遇到过,他现在就要退兵了?”
那番子尴尬的笑了笑:“大人问的这些问题,属下又怎么回答的上来?
但属下到认为,会不会是乌氏一族的人太蠢了?”
“蠢?”中行说的目光定定的落在了月儿身上,他怀疑眼前的这个姑娘有问题。
“姐姐?姐姐醒来,野兔都已经熟透了。”中行说轻轻地呼唤了几声。
月儿就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她看了一眼中行说,抬头看着夜幕中寥落的星辰,打了一个哈欠,伸手接过中行说递过来的兔腿。
“姐姐有没有觉得很奇怪,我们一路上过来,既没有发生围点打援的事情,也没有遇到乌氏一族的斥候,至于阻碍,更加半分都没有遇到。”
月儿吃了几口,这才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中行说:“你不会怀疑我是细作吧?”
“姐姐说什么呢?弟弟我要是怀疑你是细作,早就已经把你抓起来了。”
月儿这才继续大口的撕了一块兔肉,一边吃一边说:“乌氏一族的人不是傻子,张良想利用他们,他们也想利用张良。
结果两边都心怀不轨,更况且乌氏一族的族长本身就是一个奸猾小人。
他怎么可能真的让自己的族人去和大秦的雄狮碰撞?”
“他在这片地界里边,首先就以自己作为诱饵,这才引得镇北王和章邯两人进入绝情岭,一旦进入绝情岭,稍微来一场混战,章邯和镇北王估摸着都弄不清楚自己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
再加上乌氏一族的人熟悉这里的地形,自然把守关隘、险要之地,就会把人困住了。”
“那姐姐可曾想得到,乌氏一族的乱兵撤了。”中行说笑了笑,他站起身来,远处有人牵马过来:
“我现在就要去迎接情泽边上迎接镇北王,姐姐同去吗?”
月儿脸色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中行说听到她用北地的方言骂了一句什么很难听的话。
他对于北地的方言,不是很清楚,但是大致上明白是泼妇骂街一类的词儿,隐约明白是什么“杀千刀的挨刀的乌长、砍头的”这类的词儿。
中行说真的是差点忍不住就要笑出声音来了。
他原本以为,这看起来不错的婆娘,骂人应该能出点新词儿,再不济就算不出新的词儿,也不至于和普通的泼妇骂街一样。
结果还真是自己想多了。
“取来纸笔,我要在马背上修书一封,送给陛下,把这边的情况上报给皇帝!”
月儿看着翻身上马的中行说,神色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难道这小子提前就已经知道乌氏一族会撤军?
这么说起来,岂非正好可以反过来诬告吕泽和吴广一把了?也就是说,他帮助自己掩埋母亲的坟冢,其实是有着别样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