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随安举起酒樽来,笑了笑以后,才说道:“魏国的江山社稷,魏国的宗庙,不应该是依靠秦国的施舍而得到存留!
王兄也应该清楚,秦国现在或许会许诺一些好处给魏国,可是等到的将来,秦国真的再度一统天下之后,魏国的宗庙也将不复存在。”
魏咎摇头道:“诺大的一个秦国,不会容不下区区一个魏国的。”
“魏国所需要的地方并不多,只不过是一座城池而已。我同意秦国皇帝派遣官员管理城池,我只需要做一个有名无实的魏王就好。
魏国的宗庙会有我的俸禄供养,并非一定就要通过兵锋来保全自己国家的宗庙。”
赵王随安叹了一口气:“可是,您的儿子不这么想,他已经邻军攻下南皮,在他送给我的书信中,你也看到了,他们马上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历城!
一旦魏军攻下历城之后,天下都将震动,齐国覆灭就在旦夕之间。
等到那个时候,守在厝县和东武城的齐军,便只有回撤。
他们一旦回撤,我赵军就顺势南下,占领厝县和东武城。
这就是步步为营之策。”
“你们这样做,只是把我儿当做诱饵罢了。”魏咎叹息道:“一旦山东历城被攻打下来,齐国军队将会调集重兵,把我儿围困在历城……”
不等魏咎说完,赵王随安就已经粗暴的打断了他:“那只不过你的想法而已,我们的想法并非是如此。
攻下历城之后,魏军会以最快的速度回撤,到时候我们可以一鼓作气前后夹击,把田横这一支齐军吃掉!”
赵王随安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魏王,你也是领军打仗的人,你自己盘算一下,齐地虽然富饶,但是如果田横这十多万齐军尽数殒没的话。
齐国那边,还能在短时间只能征召起来十数万大军抵挡我们全面吞并胶东之地么?”
魏咎没有说话,只是仰着头,看着那挂在一边上的地图。
这地图上,已经标明了决战之地,并不在东武城,也不在厝县。
而是在平原县。
赵王随安站起身来,他拔出腰间的战剑,缓缓地把剑锋戳在地图上平原县的位置。
剑锋轻轻一下就把“平原”两个字戳穿。
他厉声道:“平原县,会是田横的葬身之所,也是齐国灭亡的开始!”
“年轻人……或许,这就是年轻人吧!”魏咎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但是,你们想过以后没有?
你以赵国的名义,号召那么多的人,攻破城池,杀戮豪杰,留下一个满目疮痍的大地。
最后又会便宜了谁?”
赵随安把长剑收了起来,转过身来看着看着魏咎:“你也是王者,你难道不知骨气两个字怎么写么?
魏定国是你儿子。
对于你来说,他就算是有千万种不好。
可是,你却应该记住你儿子说的那句话:宁可战死失社稷,绝不拱手让山河!
赵国和魏国有死战之君王,绝无苟且偷安之王上。
我们或许会失败,或许会倒在秦国的铁骑陌刀之下,或许会被秦人乱刀分尸。
但是,我们却向着天下,向着这世间所有人证明过了,我们真的努力过了。
我们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我们却从未放弃。
赵人身体中流淌的最后一滴鲜血,也应该是战血,而不是欺辱的血。”
魏咎叹息一声:“你和你父亲非常像,如果当年你祖父传位给你父亲,而不是给你叔父的话,或许秦王嬴政就不可能那么轻而易举的攻破赵国了。”
“过去的事情,我没有办法改变什么。”赵随安安坐了下来,“我的名字叫随安,什么是随安?
随意在什么地方,都可以随遇而安。
如果我愿意藏匿起来过这样的日子,那我完全可以过这样的日子。
可是,我不甘心。
正如同我说的那样,拼尽一切反抗,或许会死,或许会死得很惨。
但是,这样却让我自己心安。”
“这么多的人陪你一起发疯,你却只不过是图一个心安!”魏咎感觉自己简直没有办法接受着一切:“你看你是真的疯了!”
“或许我是真的疯了。”赵随安挤出一个笑容来:“但是,你不一样到了我这里来吗?我马上就要动身前往漳水北岸大营。
这一次,和在扶柳城南之战一样,我将带头冲锋!
不仅如此,我十万赵军将士,人人仅携带三天干粮,渡过漳水后,焚烧船只,不胜齐军,便只有死路一条!”
“疯了!疯了!”魏咎挥舞着双手:“你们是真的疯了!”
“如果齐军国龟缩在城池里不出来的话,你们怎么办?”
赵王随安嗤笑一声:“如果你是齐军,你会放弃这个半渡而击的机会么?或许,你能抵挡住半渡而击这么好的机会。
但是,你觉得齐国临淄那边的人,会同意让他们龟缩在城池中,等到我赵军耗尽锐气后,再与我叫交战吗?”
“齐国人等不到的。”
赵王随安高举酒樽:“李左车是一个很好的将领,只不过他的命不好,他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不能得到君王的重用和信任。”
魏咎紧锁着眉头,他心里一直都认为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一个疯子。
可是……
现在听着赵随安说完这番话以后,他却又觉得……这个人并非是真的疯了。
一个疯子能够成为赵王吗?
当然不能!
“那你是否想过,把李左车重新唤回来,让李左车领军进攻齐国,又或者是楚国,秦国呢?”
魏咎紧锁着眉头问道。
“不做无法实现的梦。”
赵王随安摆摆手,很豁达的看着魏咎:“魏王,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那六千人不管我做什么决定,他们都跟着我,如果真的要跟着你这个疯子一起死的话。
我当然不乐意!”
魏咎厉声说道,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而且,我要提前和你说清楚,这六千人只能给你壮声威,绝不会参与厮杀!”
赵王随安似乎早就料到了魏咎会这么说,他淡淡道:“我也提前和你说清楚一点,如果你不能让齐军相信,魏军其实已经和我赵军混杂在一起的话。
到时候,你儿子魏定国那边,只怕会有危险。
那六万多的魏军,可能会出在你所说的那种腹背受敌,进退维谷的情况。”
魏咎眼睛血红,恶狠狠地盯着赵王随安:
“所以,这是你和皇帝故意设下的圈套?”
赵王随安得意的挑衅笑道:“我还没有哪个资格,让皇帝亲自降尊与我一并设下计谋针对你。
这,只不过是我自己精心设计的阳谋罢了。
当然,你也可以无动于衷,毕竟,你现在的年纪也不算太大,或许还能在生出个儿子也说不定呢?
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