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我无关!是师父……不,是首座下的红头任务,甲庚小队也不得不接啊!”
阿罗疯狂解释,绝望如伞把她笼罩,她不是想救暗门,她只是尽最后的口舌自救。
“首座?”夏枫想了想书中剧情,好像暗门是有那么一个神龙不见首尾的首座,几乎不在暗门现身。
当年,夏枫在暗门拜遍了师父,就是拜不着她。
至于这个首座的身份嘛,昭然若揭,她也不稀罕拜。
“不急,”夏枫手腕一转,一刀下去,溅了满手血红,“我先荡平暗门,再去找夏瑾棠算账。”
此时,何子秋正被甲庚小队带入碑谷的地牢,依方才门主言,她们要把人带远点杀掉,不能让门主看见。
况且因何子秋留了讯息给夏枫,众人的心一上一下。
甲庚小队共五人,各个都是使暗器的好手,她们师承暗门上任门主,能杀人于无形,爆发力强,但不擅长拉锯战,所以能躲还是躲躲。
何子秋被连拖带拽扔进地牢,一人忽站出来,捏住他的下巴细细端详,俨然一副大脑不做主的样子,怪恶心的:“你们瞧这个小奴隶,是个毁了容的,竟还得了贤王的青眼,是不是,膝下承欢的功夫一绝?”
众人戏谑的笑声回荡,何子秋狠狠挣扎起来:“放开我!”
“要不,咱们享受享受?反正这儿也没人。”
“别了吧,还是赶紧办了,夜长梦多。”
“也不用多久,再者我们在碑谷,安全得很。”
说罢,那女人便一手拖住何子秋往里走。
何子秋心下骇然,他四肢被麻绳捆住不得动弹。
眼睛瞟到身旁便是审问间,墙壁上挂满了各类审问的器具,他当即转头果断一口咬下去,女人吃痛松开,他猛力跳入审问间,脚一勾划拉到墙壁上挂着的窄刀,成功划开了麻绳。
那一直主张抓紧时间处死何子秋的女子一把拽住他的衣领,藏于手心的一根长达一掌的钢针霎时显现,眼看要自何子秋的颅顶刺下去。
倏然,她耳根一提。
一根匕首急速从门外射进来,力度之大,横穿女子的颈脖,带出喷溅状的血渍,女子摇晃一下,下一刻脖子便“嘶啦”一声分离开来,瞪着眼睛仰头倒下。
那匕首直划断十根木栏,方整个锲入木头中。
“戒备!”
在场剩余四人纷纷掏出武器,以十分的警惕正对方才匕首飞来的方向。
“甲庚小队。”
一声低沉的轻笑自门口响起,夏枫缓缓踏入,浑身血红。
不是她裙子的颜色,是整个暗门门人的血为她重新点染了朱裙,“好大的胆子,敢闯入本王的王府劫人。”
这个声音!
甲庚小队中,一女子手中的暗器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前额的头发明显炸了开来。
这个声音,她一辈子也不可能忘。
当年,暗门中人为了隐秘,有一条遮面代号的规矩:门人不知互相长相如何,只知对方的代号。
她是门中的老人,对每个人的声音都十分熟悉,她也曾亲眼见证,一个名叫“路人甲”的强者的诞生。
那是一个穿着极其普通的夜行衣的小女孩,她说她师承“雨上飞”,追着师父至此。
那是当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轻功好手,她专攻轻功,独创的“雨上飞”传闻可于雨水降落之时,借雨滴之力飘然跃起,有“天下第一轻功”之称。但就是这样的宗师级杀手,也因不熟悉碑谷的悬崖峭壁及机关身死江中。
当时的门主十分疑惑:“你师父都死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女孩冷漠道:“自然是踩着师父的肩膀跃进来的。”
门主十分欣赏这个女孩,欣然答应她的入门请求。
女孩后来自称“路人甲”。
路人甲潜心习武,是个实实在在的武痴。她一连把暗门的长老都拜了个遍,没日没夜地练习,悬梁刺股都是轻的。
有人说,路人甲就连在梦里也能习武,时间是常人的两倍。常人学一年,她便等同学了两年。
本来,全门都以为路人甲会接任门主之位。
可大家都忘了,她刚入门时说的那两句话:“追着师父至此”、“踩着师父的肩膀跃进来的”。
临海岑青阳放出赏金榜,翌日,暗门便血洗石地。
众长老也不是吃素的,她们以多对一,以战败宣告路人甲的出师。
路人甲与她们大战了整整三十几个时辰,最终落入江中,长老们无一生还。
众人以为她们两败俱伤,谁知过了几天,路人甲闯进门主暗房,当场打爆了门主的头:“我倒忘了,还有一个人头没收。”
她带来的恐惧支配了暗门上下整整一个月,阿罗上任后,废除了蒙面的规矩,要求门人均以真面目示人。
可路人甲就像消失了一样,再没有出现在江湖上。
“快跑,快跑!”一闪而过的回忆裹挟着海啸般的恐惧把女子淹没,她掷起勾爪起刀,用尽全身内力划开一道风口,“她是路人甲!”
其余三人震惊了一个弹指方反应过来,拔腿就往门口逃。
夏枫以内力挡住两道劲风,硬接住风口正中投射来的勾爪。
五指巧妙地夹住刀刃,她猛力一拽,那杀手机敏地松手方逃过一劫。
夏枫当即换手抓住空中弹来的链子反身一掷,被甩直了的勾爪狠狠嵌入一女子的后背,把她的脊椎骨生生拉拽出来。
她脚往后一跨,稳定下盘手臂一抡,对方的脊椎骨咔嚓在空中断裂,勾爪带着粘有些许血肉的骨头横扫一圈,打中了其余二人的后脑。
那勾爪回旋,夏枫转手抛出尾部的链条,一圈圈套住二人的脖子狠狠一拉。
二人头往后一折,再没了生气。
此一幕,只发生在短短一瞬。
活下的女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撑地,脸色惊恐地盯着地面,汗流浃背。
脚步声临近,仿佛宣告着她的死亡。
“你能来这,说明……外面的人,都死了是么?”女子自嘲一笑,继而大笑起来,猛地抬头喊叫起来,“夏枫!你别太猖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首座不会放过你的……”
她话没说完,夏枫扔掉手上的爪钩,一掌下去击中她的天灵盖。
女子咬住舌头,血从嘴角汩汩流下。
“吵死了。”夏枫又赐了她一个上勾拳,她猛地吞舌,在地上挣扎几番,最终窒息而亡。
何子秋方才一直闭着眼不敢看,如今听没了声音,方簌簌起身:“夏枫……”
她回过头,用指腹轻轻扫去脸颊上的鲜血,慢慢走过来:“何子秋,你没事吧……”
“夏枫!”他蓦地扑过来,一把抱住她,“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他把脸闷在她的颈弯,她身上有雨水阴干的腥气、泥巴的土味,还有湿湿嗒嗒又黏糊的血,她头发一块一块的,可见是连夜奔波不休,冒雨来救。
他心里好暖,好暖,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何子秋比夏枫高半个头,突然被他这么拦腰一抱,鼻子抵在他肩膀上,忽觉得脸上一烫。
手攀上他的背,她轻轻拍了拍他瘦削的肩:“没事了。”
顿了一瞬,又表扬道:“多亏了你给我留下的信息,要不然,我怎么能找到碑谷。”
何子秋脸上一热,往她鬓角蹭了蹭,冷不丁在她耳下留下一个轻轻的吻。
!!!
夏枫浑身一颤,立马往后弹开,捂住耳根,脸瞬间红成海棠花:“何子秋你干嘛!”
“我还什么都没干呢!”
“你……你还想干什么啊!”
何子秋一愣,突然发现了盲点似的,秀眉一挑:“夏枫……你……怎么这么纯情?”
“你才纯情。”她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系在他的眼睛上,蹲在他身前头一别,“上来,我背你出去。”
何子秋乖乖趴到她背上,夏枫拔地而起。
出了门,他闻到极其浓厚的血腥气,与当初在尘巢涅槃时闻到的不相上下。
他把脸埋在她后背的衣领,嗅到一缕夏枫的体香,脸上的红润直蔓延到耳尖。
几个起落,忽然迎面吹来一阵风,把他眼上的手帕吹开。
他睁开眼,望见苍山一片葳蕤,鸟群片片,阳光映照在脚下的小溪上,反射出金色的阳光,锦鲤的鳞片般耀眼。
“苍山……”他喃喃道,“不远处便是临海了,夏枫,这是我的家乡。”
“嗯,”夏枫点点头,“那就去临海住几天吧。”
“真的?”何子秋紧紧揽住她的脖子,“谢谢你……”
“夏枫!”他忽然在她耳边叫了一声,把夏枫吓了一跳。
“干嘛?”
“你救了我,我是不是应该以身相许?”
“你怎么又开始了?唉……你干嘛,别揽这么紧何子秋!要掉下去了!”
“我不,我不放手。”
二人于苍山山脚停下,翠涛正乖乖站在一边看马。
暗门的碑谷她也有所耳闻,据说外人无一能入,本以为夏枫要在此遭受重创,谁知她完好无损回来,还救出了何公子。
这是,何等的强悍啊。
三人骑马翻跃苍山,于临海关城门前入城。
于客来居,何子秋吵着闹着要和夏枫一间房否则睡不着。
翠涛眼睁睁看着这位祖宗在夏枫的死亡边缘线上反复横跳,又惊悚地看着夏枫一一满足他,才知道,自家皇女是真的没戏了。
命翠涛去买两身得体的衣裳,夏枫与何子秋跟着小二上了台阶。
方走没几步,夏枫一顿,目光锁住一个熟人。
那人急匆匆自客栈的楼梯上下来,以飞快的速度下楼,就差滚下去。
夏枫眼疾手快,攫住他她的肩膀:“全天京最快的女人?”
那人回头一惊:“王……夏小姐?”
她随即心头翻了一个白眼:王女果然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上去说。”
“是。”
何子秋为二人满上茶,哼着小曲,一手撑住头,欣赏画似的盯着夏枫。
夏枫长叹一口气,扯了扯闷湿的衣襟:“我差你调查的事,进展如何?”
女子不敢看何子秋一眼,生怕因为看了王女的男人被王女记恨,她只能低着头回:“小的名叫襄叶。”
“嗯,襄叶。”
襄叶满意地嘿嘿一笑:“回王女,襄叶已尽可能调查完全,正准备回京禀报。”
“说来听听。”
“我先以送信的名义去了何家旧址,”听及此,何子秋的笑容敛了三分,他正襟危坐看过来,满面疑惑,“当初何富商举家逃亡前,已身无多少钱财,当然,相比普通人家还是富贵的,但她养不起所有人,所以把一应小郎统统留下了。我问了这些小郎,其中自称‘最得宠’的那个坦言,何富商的所有财产,都给了临海父母官岑青阳,支持她颁布赏金令。
此举本是泼天的好事,整个临海的人民都赞扬何富商与那些铜臭商人不同,纷纷推举她当官。”
“推举当官?”夏枫眉头一皱。
何子秋点点头:“确有此事,当年阿父还高兴地对我说,阿娘要当官了。”
“嗯?”夏枫觉得很有蹊跷,“只是推举而已,能不能当,还要打点上面的人,何富商竟这么笃定?”
何子秋一顿,深深思索起来:“难道……阿娘买了官?可他当时几乎把所有家产捐给了岑大人,没钱买官了。”
襄叶继续道:“咳咳,后来,我又以送信的名义去了岑府,和岑府的管家打好了关系,我与她饭桌饮酒,套出些许信息。”
夏枫:送信的名义真好用。
襄叶:“悬赏令这东西,不是岑青阳想到的,据说是两年前,贤王带着一群蒙着面的黑衣人突然拜访,第二天,岑青阳就说要发布悬赏。”
夏枫眉峰一挑:“贤王?”
襄叶吓得直哆嗦,忙补充道:“据管家说……好像不是先贤王的亲生女儿,那些年不是传闻说您没了嘛,好像是您的妹妹以‘贤王’的名义来访的。”
原来是夏枝这个狗东西在到处甩锅给她,有意思了……看来,不赶尽杀绝真是便宜了她,以后若遇见,一定要了她小命。
夏枫抱臂思考了一阵,眸子里精光一闪,扫过何子秋的脸。
聪明如他,定已经想透其中误会。
“襄叶,没你的事了,你回京吧。”
“是,谢王女。”
待襄叶离开,夏枫方淡淡道:“皇太君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早前便与暗门联手,兵力有了,但他要大量的资金去养这些人,但又不能明面上抢钱,若付钱让暗门杀人,暗门人又觉得依靠皇太君并没得到什么好处。于是,为了敛财,他与暗门商议出一个对策。”
何子秋点点头:“暗门中人与岑大人会面达成共识,假意发布赏金令悬赏暗门人头,瞄准了当地最大的富商,也就是我娘,我娘只是她们薅的羊毛。”
夏枫:“没错,她们派当时有‘贤王’名头的夏枝会面并说服岑青阳。再由岑青阳出面,让‘贤王’做担保与你娘亲商谈,答应你娘只要她出资,皇太君便亲自给你娘一个官做。相当于,你娘在变相的出资买官。
随后,她们又怂恿你娘召集其他富商参与其中。明面上,你娘是为国为民的好人,岑青阳也是乱世难得的清官。背地里,你娘通过推举,名正言顺当了官,岑青阳也抱了皇太君的大腿,还能免受暗门干扰,得了暗门的免死金牌。”
何子秋长叹一口气:“到时候,她们再派自己人接了赏金令便可。”
“这是一个圈套,但谁也没想到,我接了赏金令,还完成了。”
何子秋一惊:“原来,那个赏金令是……”
夏枫继道:“昂,那时候比较缺钱,所以你娘及那些富商的资产,现在统统都在我名下。”
这,也是好事……
何子秋扶额,摇了摇头:“都是一个利字。”
“钱没拿到,赔了夫人又折了兵,皇太君又找不到我,只能一气之下,杀了何家灭口。”
何子秋拳头紧紧握住,重重打在桌子上:“他们从一开始,就决定事后杀我娘灭口。”
“嗯,她们的人连无名村都查到了,估计,其他富商也凶多吉少。”
“阿娘从商精明,怎么这点曲折都想不透。”何子秋深吸一口气,他起身走到窗户边,撑着窗槛,望着临海边界茫茫无际的大海。
夏枫起身,也走到窗前:“她不是想不透,她是树大招风没得选。你阿娘之所以能逃到无名村藏一年多,估计,是出完钱的那一刻便逃了。她可能,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结局。当愚昧成为主流,清醒就是原罪。”
“对不起,夏枫,之前怀疑过你。”他转过身,轻轻拽了拽夏枫的袖子,“我娘临死前,亲口对我说是因为得罪了‘贤王’,我才以为……”
“无妨,误会都解开了,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说,别怕。”
何子秋垂下头,清俊的面庞在月光的照耀下无比圣洁,好似启唇便会说出“算了吧,乱世之中,身不由己”这句话。
不消一刻,他抬起小狐狸眼,水汪汪地凝视夏枫,再次拽了拽他的衣袖:“我们可以把她们,碎尸万段吗?”
夏枫不禁粲然一笑:“依你。”
作者有话要说:竟然有人说我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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