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因为凌若突然有孕,雍王府没少传闲话,也有不少人动了心思,分别是佟佳氏血淋淋的例子尚在眼前,一时间倒是有些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随着凌若月份渐渐大起来,那些人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动手,此时离开,万一主子出点事,李卫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凌若拨弄着碗里晶莹细长的米饭徐徐道:“你能有这份心思,我很高兴,只是,你真以为孩子生下来就安全了吗?”
李卫一怔,刚想说什么,忽地想到嫡福晋、年福晋她们的孩子,一个个不都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吗?可最后依然死了,甚至弘时当时都是大孩子了,依然被人害死。
“只要一日在这王府中,就一日没有真正的平安可言,所有一切,皆不过是险中求生罢了。过得一日是一日,永远不知道明日会怎样。”凌若有些感叹的说着,复又对尚低着头的李卫道:“安心去上任吧,我这里有水秀她们在,不会有事的。何况,只要你在外头出息了,我这做主子的才能长脸。若是你往后能做到封疆大吏,那嫡福晋她们再想对付我,也得掂量掂量不是吗?”
李卫知她说的是实情,自己呆在这里,并不能帮上什么大忙,何况吏部那边王爷都给说好了,若再去给,只怕人家也会不喜。
他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跪下给凌若磕了个头道:“奴才谨遵主子吩咐,明日就启程去江阴赴任。主子放心,奴才一定会做出一番成绩来,绝不给主子丢脸。不过主子也得答应奴才,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还有小阿哥,奴才可还等着来喝小阿哥的周岁酒呢。”
凌若知道他这是关心自己,嘴上却笑道:“万一我生个小格格,你是不是就不打算来喝周岁酒了?”
“哪能呢!”李卫嘿嘿笑道:“不管主子生的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那都是奴才的少主子。不过奴才私心里总盼着主子能生一位小阿哥。”
“随缘吧。”凌若淡淡说了一句,她此刻只盼着腹中孩子能平安健康,至于男女倒真是未想太多,何况这种事也强求不得。
旁边水月忽地笑了一声道:“主子,有一件事,您可得叮嘱着李卫上心些。”
“什么?”凌若一时不解她的意思,倒是水秀听明白了,笑着解释道:“主子,水月是在说李卫的终身大事呢,这小路子都有心仪的人了,偏李卫还不慌不急,以前有好几个长得挺不错的丫头明示暗示过他,偏他一点意思都没有,差点就将人给恼了。奴婢担心若他下次回来还是孤身一人,这龙阳癖好的传言,可就算是落实了。”
李卫起先还不在意,听得龙阳二字,不禁有些面红,轻喝道:“胡说什么的,没的溽了主子还有小阿哥的耳朵。”
“无妨。”凌若抚着尚不明显的小腹笑道:“不过这终身大事,李卫你可真该上些心了,既然丫头看不上眼,那去了地方,便托媒婆好生寻一户正经人家的闺女,迎娶来做正妻。”见李卫嘴唇一动,似要说什么,她抬手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这男人建功立业固然要紧,可终身大事同样重要,说起来你与我一般大,如今也有二十二了,该是时候娶妻生子了。否则,你父母泉下有知,可不是要伤心了吗?”
见她连自己亡父亡母都搬出来了,李卫还真没法反驳,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来,“那……那也得奴才喜欢啊!”
“是,也不知哪家姑娘能入咱们县丞大人的法眼。”凌若打趣了一句,倒是让李卫闹了个大红脸。
这一夜在笑闹中过去,虽然将离别的忧伤冲淡了许多,但翌日李卫走的时候,包括凌若在内的众人依然忍不住红了眼,离了一个墨玉,离了一个阿意,如今又离了一个李卫,这一去最快也要三年才能再见。
“主子,等小阿哥周岁时奴才再来给您请安。”李卫强忍着泪水朝凌若磕了个头后毅然转身离去,他知道主子不喜欢他婆婆妈妈的样子。
尽管知道李卫此去是一件好事,但骤然不见了一直在身边侍候的人,凌若还是忍不住难过,接连几天都不见展颜。胤禛怕她孕中忧思,对胎儿不好,便让她娘家人进府陪伴解闷。
接到胤禛的话,凌柱夫妇可是高兴坏了,自凌若入了雍王府后,他们只去过一回。之后凌若被废入别院,为怕被人发现,他们不敢入内,只能借着二子荣祥的话语,一解思女之苦。
即便是凌若后来重回雍王府,他们也怕冒然求见会令胤禛不喜而一直忍着,只每次在伊兰回来后问她姐姐的情况如何,得知一切安好后就心满yi足。
如今可是好了,不止凌若又有了身孕,王爷还许他们夫妇还有荣祥他们随时入府陪伴,这样的优渥的宠眷可还是头一份啊。
且说二老激动的一夜未睡,天不亮便急着将荣祥、伊兰叫起来,一道入府与凌若相见。
雍王府的门房一早得了高福的吩咐,晓得往后但凡钮祜禄家来人,一律不得阻拦,是以客气地将他们迎了进去,一路领到净思居。
接手的是水秀,她之前见过凌柱夫妻,虽过去有些年,这样貌依然牢牢记在脑海中,脆生生请了个安后请他们都坐了,“凌老爷,凌夫人,您二位来得可真早,我家主子还未起身呢,奴婢这就去请主子起来,想必主子看到凌老爷你们来,定会高兴得很。”
听得凌若还未起身,凌柱连忙拉住水秀,笑呵呵道:“既然凌福晋还未起身,我等还是在这里等一会儿吧,来都不来了,也不急那么一时半刻。”
自凌若怀孕后,日渐嗜睡,听得凌柱这般心疼自家主子,水秀自然乐意,当即道:“那奴婢给您几位去沏壶茶来,还请稍等。”
从马车上下来后,伊兰就一直不住地在掩嘴打哈欠,此刻听得凌柱这般体谅姐姐,不由得有些吃味,小声对坐在一旁的荣祥埋怨道:“同是女儿,阿玛怎么就知道疼姐姐,天未亮便急匆匆地让我们们起来,如今到了这里听得姐姐还在睡,却又不急了。”
荣祥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他与伊兰同年,开了春也有十五了,唇边开始冒出细绒的小胡子,倒是蜕了不少稚气;再加上这几年家里吃的不差,长得又高又壮,可比同龄人高上半个头。
“姐姐如今怀着身子,是两个人,你怎么与她比啊。”荣祥兴许只是随口一句话,然听在伊兰嘴里却变了味,仿佛在荣祥眼中,她就是比凌若低一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