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宁子不敢多言,磕头退了出去,待门重新关起后,那拉氏对一直不曾说过话的刘氏道:“妹妹别听那奴才胡说八道,熹妃一向爱护妹妹,怎可能与迎春有所勾结,这肯定是误会。”
刘氏虚虚一笑,“臣妾知道。”
又说了一阵话后,那拉氏方起身道:“说了这么许久,想必谦贵人也累了,本宫改日再来看你。”
刘氏连忙在床上欠身道:“臣妾恭送娘娘。”
那拉氏点头待要离开,忽地又回过头来,满面笑容地道:“对了,本宫刚刚听说此次回宫之后,皇上便会教四阿哥批阅奏折,这在本朝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四阿哥所得圣眷皇恩,真是厚重无比,无人可及;也许只有等谦贵人的两位阿哥长大了,才可与之比拟。”
刘氏愣了一下方回道:“娘娘说笑了,臣妾的孩子资质平常,如何能与四阿哥相提并论。”
“谦贵人太过谦虚了,本宫瞧这两个孩子虽然还小,却处处透着机灵劲儿,以后一定不会输给四阿哥的,就不知最后谁才是最得圣心的那一个,本宫可是好奇得很。”
刘氏听懂了那拉氏话里的隐喻,却不好接口,只能微笑以对。
那拉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离开了内屋,小宁子就站在外头,看到那拉氏出来,连忙迎上去扶了她的手。在离开长春仙馆后,那拉氏突然开口道:“你刚才答得很好。”
“谢主子夸奖。”小宁子低了头道:“奴才只怕谦贵人不会轻易相信。”
地上有未及扫去的枯枝,花盆底鞋踩上去发出细细的响声,“刘氏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只要她心里有那么一丝生疑就足够了。”眼眸眯起,有冷如冰霜的光芒在闪动,“熹妃自以为得了皇上几分宠爱,便可以不将本宫放在眼里,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在本宫面前,她永远都只能是一个输家。”虽然迎春始终不曾说出主使她的人,但后宫上下除了熹妃又有谁敢与她做对,必是熹妃无疑。
小宁子谄笑道:“主子说得极是,熹妃这个跳梁小丑成不了大事。”
且说刘氏那头,在那拉氏离去后,便沉下脸不说话,直至海棠端了药进来,方才冷声道:“金姑,你怎么看这事儿?”
金姑小声道:“那些话,皇后娘娘分明是有意说给主子听。”
刘氏缓缓点头道:“这个我也晓得,我就是估不准她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按理来说,我对熹妃百般尊敬讨好,她没理由来害我的孩子。”
金姑思索道:“人心叵测,皇后固然不怀好意,但谁又能保证熹妃是个善茬呢,能在后宫生存的,少不得要有点手段与狠心,更甭说是熹妃那个位置。”
海棠在将药递给刘氏后,走到金姑身边,小声道:“姑姑,出什么事了?”
金姑摇头示意她不要多问,则刘氏在沉默了一阵后,低声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这两个孩子一生出,最受影响的莫过于皇后与熹妃的儿子,一个是名义上的嫡长子,另一个是最得皇上喜欢的阿哥。皇后刚才还说皇后要教四阿哥批阅奏折,言下之意,岂非是说皇上有意教四阿哥为君之道?可四阿哥尚未成年,就算圣心有偏,也不至于……”刘氏目光闪烁,且然对这话还有所疑。
金姑压低了声道:“主子,这么大的事,皇后应该不会信口开河,应该是真的。而且细想起来,二阿哥除了嫡长子这个名头之外,确实远不如四阿哥更合适储君之位。”
刘氏对此深以为然,更道:“照此看来,熹妃应该更不愿我生下这两个孩子。”
“所以,她会使尽手段,不让主子生下孩子也是正常的事,包括借迎春之手。”金姑沉声说出自己的推测,“虽说这只是猜测,但奴婢觉得很有可能,往后主子一定要小心熹妃此人。”
“我知道。”刘氏将此事暗暗记在心中后,转而道:“对了,小阿哥情况怎样?”
金姑知道她问的是哪一个,当下道:“何太医说并不太好,虽说现在看着不错,那是因为有人参等药材调着元气,一旦停药或是元气用光之后,小阿哥就会……”她话音一顿,有些艰难地道:“所以主子一定要早做打算,以免措手不及。”
刘氏每一次问起,都盼着能听到好消息,但每一次都以失望告终,想到自己的孩子很快便会没命,心中的恨意就越发高涨,皇后也好,熹妃也罢,一个个居心不良,毒如蛇蝎。
“主子,皇上身边的苏公公来了。”门外响起宫女的声音。
刘氏一怔,旋即道:“快请他进来。”
在宫女应声后不久,苏培盛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数个手捧红漆沥金托盘的小太监,由于覆着红绸子,所以看不清上前放着些什么。令刘氏意外的是,舒穆禄氏竟然也在其中。
苏培盛满面笑容地打了个千儿,“奴才给谦贵人请安,谦贵人吉祥。”
“苏公公免礼。”这般说了一句后,刘氏将目光转向含笑不语的舒穆禄氏,伸手道:“姐姐怎么会与苏公公一道过来?”
舒穆禄氏上前几步,拉了刘氏的手道:“我刚才送点心去给皇上,恰好看到皇上遣苏公公送来赏赐,想着今日还没来瞧过你,便跟着一道过来。”
“姐姐有心了。”刘氏感激地握紧了舒穆禄氏略有些凉的手,随后看向了苏培盛,后者会意,命端着托盘的小太监上前,掀开上面的红绸,两个托盘上各放了一枝粗如儿臂的人参,另两个则是彩光熠熠的首饰,其中又以一对羊脂白玉同心莲花缀珍珠步摇最为夺目。
苏培盛赔笑道:“皇上说了,这两枝人参用来给贵人补身,首饰则留着给贵人随意把玩。”
在将托盘交给海棠等人后,苏培盛道:“贵人若无吩咐,奴才就先行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