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点心思,弘时怎么会不明白,搁下手中的茶盏道:“放心,本王这次是先出的城,然后绕回到你府中,马车与车夫皆换过了,不会有人认得出来。”
听得这话,蒋英一颗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换上一脸笑容道:“不知王爷来找下官,是有何事吩咐?”
弘时原本想问他最近可曾打探到什么消息,话到嘴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盯着蒋英道:“你之前看到果亲王那份行军图时,弘历究竟是什么反应,会否他是故意让你看到的?”
蒋英一脸不解地道:“王爷何以会这么问?”
弘时哪里有心思与他解释,只催促道:“你不必多问,只管回答本王的问题就是了。”
蒋英答应一声,道:“下官记得很清楚,当下官看到那张地图时,四阿哥整张脸都变了,而且一下子从下官手里夺过,还一直追问下官看到了什么,幸好被下官蒙混过去了,否则事情怕是要不妙了。”
弘时拧眉不语,他之前突然觉得弘历是故意让蒋英看到那张地图,如今看来又不像,难不成葛尔丹伏击允礼失利一事,当真是意外?而非弘历对蒋英起了疑心?
见他站在那里不说话,蒋英心里越发忐忑,“王爷,究竟出什么事了?”
弘时不欲与他多说,敷衍道:“没什么,本王随口问问罢了,倒是蒋大人最近可曾有再探听到什么?”
蒋英有些尴尬地道:“果亲王在边关的事情,乃是兵部的最高机密,之前两次下官能看到多少有些运气在里面,所以……”
见他不说下去,弘时接过道:“所以最近什么消息都没打听到是吗?”
蒋英听出他话中的不善,惊慌跪下道:“请王爷恕罪,下官已经尽力了,实在是尚书大人他们看的太严,使得下官无法再得到有用的消息。”
弘时绕着他走了一圈,冷声道:“本王要的是实实在在的信息,而非什么请罪的话。本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听到关于果亲王在边关的行军布置。”
蒋英苦着脸道:“下官……下官尽力而为。”
弘时蹲下身,与他四目相对,一字一句道:“你还没听清楚本王的话,是一定要,而非尽力而为这四个虚字,明白了吗?这一次关乎着本王计划的成与败,若是成了,你下半辈子会拥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若是输了,曾经做过的一切都会被翻出来,结果……可想而知!”
后面那句话,蒋英只是想想便直冒冷汗,赶紧道:“下官明白,下官一定会为王爷打听到果亲王的消息。”
弘时微微一笑,扶起他温言道:“这就对了,本王等着你的好消息,记着,千万不要拖得太长,时间越久,这件事的变数就越大。”
蒋英不住地应着,身子微微颤抖,显然心里极是害怕,但事已至此,就算再害怕,也必须跟着弘时一路走下去,除此之外,再无生路!
从蒋英府中出来后不久,弘时听到了一则意外至极的消息,允祥因为身体状态不断恶化,到最近甚至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所以他卸下了这两年来手里唯一还剩下的权力,就是丰台大营的兵权,由副统领哈泰暂代统领一职,掌丰台大营四万多人马。
这对于弘时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因为哈泰是他的人,换句话说,他盼了许久的丰台大营兵权终于落入掌控之中,随时可以联合步兵衙门逼宫。
这明明是好事,为何心里总有些不踏实的感觉,是因为一切来的太突然,转折太快,简直就像是……有人故意安排好了这一切!
弘时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尤其是在想起那次见过允祥后,便听到消息说允祥入宫面圣,保不准就是在皇阿玛面前抵毁自己。
若真是如猜测这般,那他一旦有所动,就是钻进了别人设下的圈套之中,到时候不说活命,只怕连尸骨也不会剩下。
可万一……允祥真是因为病重无力再执掌丰台大营,他却什么都不做,任由这个大好机会在自己手中溜走,事后必然会追悔莫及。
究竟,他该怎么办,这个机会是用还是不用?
因为这件事,弘时彻夜未眠,一直在思索决择之中,但却一直难以决断,这件事危险与机遇并存,要从中找一条对的路,实在太过艰难。
待得天亮后,弘时还是没有想好该走哪条路,左思右想之下,决定入宫去寻那拉氏商量这件事。
与承乾宫及养心殿的寒冷不同,坤宁宫中温暖如春,刚一走进去便感觉寒意从体内迅速散去。
弘时将披风交给宫人后,朝正在与弘瞻说话的那拉氏恭身行礼道:“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身子可曾好些了?”
“好多了,最近也能睡个太平觉了。”如此说了一句后,那拉氏抚着弘瞻的头温言道:“皇额娘与你二哥有些话要说,你且回屋去。”
“是,儿臣告退。”弘瞻已经快四岁了,五官轮廓开始渐渐分明,长的越来越像刘氏,虽然仍是一个小孩子,在其身上却看不到多少稚气,说起话来一板一眼,倒有些像六七岁的孩子。
在弘瞻离去后,那拉氏示意弘时坐下,道:“看你眉头紧锁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事难以决断?”
“皇额娘英明,儿臣有一件事需要皇额娘指点迷津。”这般说着,他将允祥将兵权交给哈泰的事细细说了一遍,随后道:“十三叔身子不好,儿臣一直都知道,可这几年来他一直牢牢把持着丰台大营,说什么也不肯放开,现在却突然撤手,儿臣实在有些怀疑。若这件事,真是一个圈套,一旦钻进去了,便是万劫不复的结局。皇额娘,您说儿臣该怎么办?”
那拉氏低头拨弄着袖间的珍珠,好一会儿方道:“将最近京城与边关的动向细细说与本宫听,一点都不要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