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月被高氏截了原本要说的话,暗自恼恨,思索片刻,她道:“儿臣知道额娘与皇阿玛情义深厚,但正是因为皇阿玛不在了,额娘才更要好好的活下去。”在凌若无声的询问中,她道:“儿臣相信,皇阿玛离开时,必然带了许多遗憾,譬如未能看到璜阿哥、琏阿哥他们长大成人,娶妻生子;这一切,都需要额娘替皇阿玛看着,您说是不是?”
凌若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高氏可不是一个甘于被别人抢去风头的人,开口道:“额娘,儿臣听说您在皇阿玛灵前守了三日,什么东西都没吃,儿臣让人去煮些粥来,您吃一些好不好?不然要饿伤身子了。”
凌若摆手道:“本宫没胃口。”
水秀在一旁劝道:“主子,高福晋说的在理,您就算再没胃口也勉强吃一些,不然真伤了身子可怎么办。”
在她们连番劝说下,凌若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随后打起一些精神,问道:“你们如今都住在哪个宫中?”
高氏道:“回额娘的话,儿臣住在延禧宫。”
延禧宫三字令凌若有些出神,那是以前温如言所住的宫殿,紫禁依旧,人面却是全非,一切再回不到从前……
随后瑕月也说了暂居于永寿宫,凌若点点头道:“若是侍候的宫人不够或是缺了什么东西,尽管去找钱莫多,让他给你们安排。”
瑕月欠一欠身道:“额娘不必担心儿臣们,如今最重要的是您安好。这是皇上与儿臣们最大的心愿。”
凌若叹了口气,遥遥望着天边的浮云,带着无尽幽思道:“本宫一定会安好,因为这是先帝对本宫唯一的要求。”
“额娘能这样想就好了。”如此说了几句话后,宫人端了煮好的粥过来,瑕月正要伸手去接,却被高氏伸手抢过,后者舀了一勺,轻吹几下后递到凌若唇边,“额娘,儿臣喂您吃几口。”
凌若瞥了一眼道:“本宫不喜欢吃太烫的东西,还是先凉着吧,你们两个先回去吧。”
瑕月没有说什么,倒是高氏道:“额娘,儿臣回去也没什么事,还是留在这里陪您说说话吧,以免您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凌若瞥了她一眼,眸光微冷地道:“本宫让你先行回去,没听到吗?”
虽然语气听着还是颇为温和,但她的眸光却令高氏打了个冷颤,不敢再多言,与瑕月一道行礼后,退出了承乾宫。
等她们走远后,水秀道:“既然高福晋有心留下,主子您又何必赶她走呢。”
凌若端起搁在小几上的粥,浅尝了一口道:“本宫如今没精力应付她们,再说,你当她们是真心关心本宫吗?所做的一切无非都是为了讨好本宫,得到她们想要的东西罢了。”
杨海在一旁听了,思索片刻,轻声道:“主子您是说位份?”
凌若抚一抚苍白的脸道:“当年先帝登基时,本宫与年氏都是侧福晋,可年氏被封为正二品贵妃,本宫只是正三品熹妃,当中区别可想而知。不过先帝那么做,并非因为看重年氏,而是因为顾忌年氏一族的势力。不过由此也可看出,即便同是侧福晋,所封的位份也不尽相同。”
杨海皱眉道:“恕奴才直言,高福晋出身卑微,能被封为侧福晋已经是皇上格外垂怜恩宠之故,她怎敢还有贵妃之念。”
凌若勉强吃了几口粥后,摇头道:“贪念是没有尽头的,好比当初的佟佳梨落,为了稳固地位,甚至连借种生子的把戏都想出来了,舒穆禄氏亦是如此。再者……本宫也不想多见那拉瑕月。”
虽然那拉瑕月早就与那拉一族脱离了关系,但每每想起那拉氏的所作所为,她就难掩厌恶之意。若非那拉氏与弘时丧心病狂,为了帝位什么都敢做,胤禛何至于拖着病重之躯上战场,若没有这些,胤禛或许还能多活一些日子。
日子缓缓过去,很快便到了九月初二,这夜,弘历来到承乾宫,陪凌若一道用晚膳,其间一直欲言又止。
一直等到晚膳撤下去后,凌若方才道:“可是有话与额娘说?”
弘历想了一会儿,点头道:“是,明日儿臣就要登基了,到时候儿臣会封明玉为后,余下诸人为妃。”
凌若点头道:“是该如此,这些事你自己决定即可,无需过问本宫。”
弘历迟疑片刻道:“儿臣……儿臣想封瑕月为贵妃。”
凌若一怔,道:“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难不成……你对瑕月动了真情?”
“自然不是。”在急忙否认的时候,弘历脑海中却不自觉地闪过当日瑕月舍身救自己的情形,令他说话的语气有些许停滞。
凌若皱眉道:“既然不是,你怎么会独独想要封瑕月为贵妃,她的出身,你应该很清楚,也该明白朝中官员对她的态度,冒然封贵妃,本宫担心百官会有意见。”
“儿臣知道,但儿臣当初说服瑕月帮儿臣的时候,曾经许下过承诺,若儿臣登基为帝,便封她为贵妃,儿臣身为一国之君,不可言而无信。”
凌若点点头,道:“你怕本宫不乐意,所以先来告诉本宫一声?”
“儿臣知道那拉氏一族犯下许多不可饶恕的大错,但瑕月早就脱离了他们,她不止帮儿臣扳倒了英格,更曾救过儿臣一命,这些年在潜邸也不曾犯什么错,所以儿臣觉得,给她一个贵妃未尝不可,不知额娘意下如何?”虽然这件事,弘历自己就可以决定,但他生性至孝,想要先征询一下凌若的意见。
凌若思索片刻,道:“本宫虽然不喜欢瑕月,但既然是你说出口的承诺,理该遵守,只是……皇帝,万一群臣问起,你该如何回答,原本依着他们的意思,瑕月身为那拉氏一族之人,是该被处斩的。”
弘历一脸为难地道:“儿臣知道,所以儿臣觉得很是棘手,不知该如何两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