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被他说得有些动心,但思索之下,仍是摇头道:“话虽如此,但此事风险太大,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朕如何向太后,向裕太妃交待?”
“太后与额娘那里,臣弟会亲自去解释,只求皇上应允!”见弘历不语,他又道:“臣弟说会活着回来就一定会活着回来,从小到大,臣弟何时让您失望过?”
“你确实从未让朕失望过。”这般说着,弘历走到弘昼身前,沉声道:“老五,朕问你最后一次,你真的想好了吗?”
弘昼毫不犹豫地点头,仰头道:“从小到大,四哥都护着臣弟,但凡得了好东西,从不忘记给臣弟一份,四哥登基之后,更是立刻封臣弟为亲王,许臣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这份兄弟之情,臣弟未有一刻忘记,如今四哥有难处,臣弟若袖手旁观,以后还有何颜面自称一声‘臣弟’?!”
自从弘历登基之后,弘昼恪守君臣之别,不论人前人后,皆以皇上称之,四哥这个称呼已是许久不用,这会儿突然以此称之,不由得令弘历想起数十年来,他与弘昼一路扶持共行的岁月。
许久,他俯身扶起弘昼,叹然道:“看来除非朕以皇帝的身份压你,否则你是不肯改变心意了。”
“四哥应该清楚,这样做,对大清,对大清的百姓是最好的。”面对弘昼的回答,弘历沉沉叹了口气,“朕当然知道,朕只是担心你……”他拍一拍弘昼的手臂,神色凝重地道:“罢了,朕答应你,不过为保你安全,朕会命一百七十九名密探,全部随你去盛京,全力保你的平安,在你回京之前,由你全权指挥,不得违抗!”
弘昼愕然看向弘历,自大清入关以来,皇帝手中就一直掌握着一群密探,除去皇帝之外,再无人知道这些密探的身份与具体人数,更不要说是指挥了;当年康熙爷在世之时,胤礽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子,可是对于密探之事,依旧只知一些皮毛,可见其隐藏之深;可现在弘历不仅让密探随他入盛京,还让他全权指挥,想来他是大清立国以来,第一个得此恩宠之人。一百七十九名,应该是密探的全部人数了,也就是说,在他回京之前,弘历将无密探可用。
待得回过神来后,弘昼连忙道:“密探一向隶属于皇上一人,臣弟万万不敢差遣,至于臣弟的安全,皇上大可以放心,臣弟会带王府的护卫同去,不会有事的。”
“你这次要去的是龙潭虎穴,区区几个护卫如何能护你周全。”说着,弘历重重拍了两下手,不多时,一个看不清面目的黑影出现在养心殿,扯着嘶哑的声音道:“奴才参见皇上,皇上圣安!”对于弘昼这位亲王,他连看都未看一眼,更不要说请安了,在他们看来,除却皇帝之外,亲王与乞丐并无区别,只要弘历一声令下,他会毫不犹豫地扭断弘昼的脖子。
“两日之内,召回你手下一百七十八名密探,暗中保护和亲王前往盛京,除非你们所有人都死绝了,否则不可令和亲王有任何损伤,听清楚了吗?”
密探头子眸中掠过一丝异色,自他为密探以来,尚是第一次接到这样的命令,不过他并未多问,依言道:“奴才遵旨!”
弘历点一点头,再次道:“另外,在回京之前,你们所有人都听从和亲王指挥,但凡是他下的命令,皆不得有违。”
若说弘历刚才的话令他有些惊讶,那么这一次,就是骇然失色了,急忙道:“皇上,此事万万不可,自顺治爷创立密探营始,便立下旨意,所有密探皆只听从当朝皇帝之命,和亲王只是一个王爷,由他指挥奴才等人,实在有违顺治爷遣旨!”
弘历眸光森冷地道:“你这是拿顺治爷来压朕吗?”
密探头子听出他话中的怒意,连忙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觉得此事有所不妥,还请皇上三思。”他们掌握着弘历以及皇家太多的机密,只要指挥他们之人稍稍心存不轨,就会酿成一场灾难。
弘历冷哼一声道:“总之依朕的话去做,记住了吗?”
见他心意已定,密探头子只得依言答应,两日之后,他会带同所有密探,暗随弘昼去盛京。
在弘昼准备退出养心殿时,弘历唤住他,神色凝重地道:“老五,你答应过朕的,一定要平安归来!”
“臣弟遵旨!”待得退出养心殿后,弘昼来到慈宁宫,这几日裕太妃都待在宫中陪凌若礼佛,果然到了暖阁,裕太妃正在陪凌若眷抄佛经,他没有打扰,静静站在一旁,待得凌若抄完佛经,抬起头来之时,方才上前行礼,“弘昼给太后请安,给额娘请安!”
“免礼。”凌若慈笑道:“何时进来的,怎么也不出声?”
“弘昼见太后与额娘正在眷抄佛经,不敢打扰。”这般说着,他看向裕太妃,关切地道:“儿子前日来请安时,听得额娘说有些气闷,今儿个可有好些了,若是还难受,就传太医看看?”
裕太妃温言道:“没事了,前日你走后不久,太后就替额娘召了周太医来看,几服药喝下,已是一点事情都没有了,你不必担心。”
凌若笑道:“弘昼对妹妹真是孝顺,你随口一句话,他就牢牢记在了心里。”
裕太妃示意宫人将抄好的佛经收起后,笑言道:“论孝顺,谁能及得上皇上,这么多年来,皇上处处想着太后,不让太后有半点心烦之事。”
凌若笑一笑,转而对弘昼道:“怎么这会儿才过来,早朝不是早就已经下了吗?”
弘昼稍一犹豫,垂目道:“回太后的话,臣刚才与皇上商议了一会儿盛京之事。”
凌若眼皮微微一跳,拨弄着手中的佛串道:“是关于弘晌的?”杭州府那桩事,弘历曾与她提过,所以弘昼一提盛京,她便猜到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