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赶了几日路,他们到了邻国,不同京城繁花似锦,贵气奢华,邻国风气从里到外透着淳朴的气息,楚皓亦一行人抵达,便已有朝内人接待,领着他们到了住处。
众人风尘仆仆,好生洗漱了一番,他们在这歇了两日,被邻国天子接见,而当天夜里,便给他们准备了晚宴,留楚皓亦几人下来,道是为他们接风洗尘。
楚皓亦同他们接触了几番,再打听打听消息,多少明白了这邻国内部的状况,可谓是内忧外患,帝王都似软包子,随手可捏。
当夜,宫中大办晚宴,宫人鱼贯而入,伺候楚皓亦的是一名白面书生似的太监,身上带着香粉味。
梁晏便坐在他身旁,他侧头就能看见他身旁为他斟酒的宫女,眉眼如画,朱唇皓齿,似一朵盛开的娇花,一举一动之间皆是风情。
他多看了两眼,梁晏发觉,侧身挡了挡,高大的身型挡住了那名女子。
楚皓亦酒杯挡着嘴唇,不由轻笑一声。
呆子。
看来这邻国的接待者将他们几人都摸了个透,试图投其所好。
晚宴奏乐,女子们穿着异域风情的轻纱,翩翩起舞,衣角飞舞着,半遮半掩,大臣们相互交谈,现场弥漫着和谐热闹的气氛。
伺候楚皓亦的太监很有眼色,见楚皓亦捂着额头闭眼,倾身贴近,温声问道:“侯爷可是不舒服了?”
他声音偏细,柔和的嗓音听着没有那般怪异,面白无须,眉眼清秀,看着单纯又可爱,许是不少断袖之癖喜爱的类型。
楚皓亦偏过头:“无事。”
太监道:“侯爷若是不舒服了,奴才便带侯爷下去歇歇如何?”
楚皓亦一只手把玩着酒杯,漫不经心的看着大厅中舞动的舞女们,耳边的乐声参杂着臣子的说话声,他放下酒杯:“也罢,便先歇会吧。”
——
外面夜色正浓,皎洁明月高挂,天色已晚,宫中晚宴一片热闹,外面与之相反,清冷了许多,月色将这宫里蒙上了一层薄纱,清淡又朦胧。
凉爽的夜风吹拂,侍卫守候门前,小太监扶着步伐踉跄的楚皓亦,往另一边后花园走去,月光倾斜落在地上石板路,两道脚步声零散。
小太监有些吃力,气喘吁吁,路过假山之时,楚皓亦脚下停了:“本侯有东西落下了,你且回去看看。”
“侯爷要寻什么?”太监问。
楚皓亦道:“玉佩,一块这么大的玉佩。”
他比划了一下,太监让他在这稍等片刻,不要随处走动,便往回走去了。
良久,此处又出现了一道身影,脚下悄声无息。
夜里池塘荷叶漂浮,鱼儿跳跃出水面,又沉了下去。
梁晏在分岔路口停下了脚步,左右看了看,他身后陡然传来了脚步声,梁晏转过头,便觉腰上一紧,被拉到了一旁的假山后。
手臂的力道,温热的体温,以及熟悉得气味让他没有挣扎。
楚皓亦按着他肩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跟踪我?”
“……没有。”梁晏声音暗哑。
他的确没有跟踪楚皓亦,不过是在他出来之后,也找了个借口跟了出来罢了。
他先前见着楚皓亦那走路不稳的样子,本还心中有所顾虑,此时却也明白他先前那都是装的了。
楚皓亦搂着他的腰,掌心在他后背拍了拍,靠在了他身上,“美人作陪的滋味……可好?”
他温热的呼吸落在梁晏的耳后,梁晏气息沉了沉,“侯爷莫要胡说——”
下一秒,他感觉到耳垂被捏住了。
楚皓亦揉了揉他的耳朵,轻笑:“瞧瞧,咱们南平王可是害羞了?”
他环在梁晏腰间的手紧了紧,拉着他往假山里边去了,这里的路错综复杂,假山也做的逼真,有些假山里面还可以钻进去。
梁晏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在楚皓亦吻着他耳垂时,拉着他的手腕,压低声音道:“你喝多了。”
楚皓亦身上的气息很强势,举止动作,连带着他的吻,都非常的有侵入感,他抓住了梁晏的双手手腕,压在了头顶,自他的额角吻到了他的唇,再落到了下颚。
梁晏不禁偏过头,呼吸颤抖。
而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梁晏松散的眸光微凝,霎时间忍住了粗重的呼吸,此处不似旁的地方,不可乱来。
他双手被楚皓亦擒在手中,动弹不得,也不敢挣扎,担心弄出太大的动静将人引来,楚皓亦饮了酒,也不知是醉了还是没醉。
楚皓亦突然松开了手,身体往下一滑,梁晏堪堪接住他,楚皓亦靠在他胸口的位置,接近他心口跳动的地方。
外面来的人已经急了,叫着“侯爷”,梁晏没多耽搁,他整理了一下二人的衣物,架着楚皓亦的手臂走了出去。
外面是那小太监,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没见着楚皓亦,正心急如焚,这会儿见到他们二人从假山里出来,松了口气。
太监认出了梁晏,他道:“南平王,奴才送侯爷去歇息吧。”
梁晏:“领路吧。”
太监看了看梁晏,又看了眼似不省人事的楚皓亦,只好收回手,解释道:“侯爷说玉佩掉了,奴才回去寻,没寻着玉佩……”
“玉佩?”梁晏侧头。
太监形容了一下,梁晏眸中微动,那玉佩正是他送给楚皓亦的那一块,可他分明看到在楚皓亦颈间挂得好好的,难不成是他看错了?
他没有怪罪那小太监,待他把他们领到了歇息的地方,太监踌躇道:“南平王不必担心,奴才定会好好服侍侯爷的。”
“此处不用你,下去吧。”梁晏说。
厢房当中点了烛火,里面陈设简陋,床上铺着棉被也不如楚皓亦府中的舒服,他翻了几个身,被梁晏压了回去,楚皓亦眸子半阖,眼中神色清明。
视线当中可见梁晏垂眸拿着帕子给他擦手,随后又看向了他颈间,楚皓亦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看着。
床帘的阴影笼罩了楚皓亦大半张脸,梁晏没留意他是否醒着,他伸出手去,扯了一下楚皓亦的衣襟,手腕被抓住了。
温热的掌心似直接抓住了他的心脏,梁晏呼吸一滞。
“南平王可是要对我行不轨之事?”楚皓亦沙哑的声音传来。
梁晏顿感面上一热,但想起方才他清秀的小太监,心头又是一阵沉闷,他掌心覆在了楚皓亦的颈间,似只需一拧,便会让他一命呜呼。
掌心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似在挠痒痒似的,勾到了梁晏心头。
他大拇指指腹摩挲,沉声道:“是又如何?”
楚皓亦摊平双手:“本侯也打不过你,便只好认输了,任君采撷——”
他尾音上扬,似水中勾着诱饵的鱼钩,而梁晏便是那条鱼。
梁晏黑眸对上楚皓亦笑意盈盈的眼睛,似在说着玩笑话,仿佛世间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而梁晏闯了进去。
他从前活的如一匹孤狼,身后无人,也不稀罕,如今有了稀罕的人,招惹到了手,日后这人想要再抛弃,那定然是要做好被狼反咬一口的准备。
偏生楚皓亦好似毫无自觉。
梁晏眯了眯眼。
楚皓亦抓着他的手腕,从自己颈间拿开,“南平王可莫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梁晏嗤笑一声:“怎么?侯爷还怕了我不成?”
楚皓亦舔了舔唇角,声音低低的,且有着虚空感,眸中参杂着□□,“你那般看我,本侯……可就要忍不住了。”
梁晏一愣,眸中戾气散了些许,他反手扣住楚皓亦的手腕,问:“你可知方才那太监打的什么主意?”
他对旁人接近自己无所察觉,旁人对楚皓亦的心思,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楚皓亦:“什么主意?”
梁晏不信他看不出来,旁人伺候皆是宫女,却是特意找了那清秀的小太监给楚皓亦,为的是什么,心知肚明才是。
他一如楚皓亦先前擒住他的手那般,把楚皓亦双手压在了床上,“你说是什么主意。”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楚皓亦声音散漫,丝毫不像被擒住的人,慢条斯理的偏过头,亲吻了一下脸侧的手腕,此举一瞬让梁晏的手松了力道。
梁晏知晓,他这是要装傻充愣到底了,可偏生他拿他别无他法,且楚皓亦还总有办法让他跟着他的节奏去了。
真是……
楚皓亦屈了屈膝盖,“南平王可莫要胡来。”
梁晏嘴角绷直。
究竟是谁胡来?
趁他分神之际,楚皓亦搂着他的腰,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梁晏已然乱了气息,推拒的动作软绵绵的,如同欲拒还迎。
楚皓亦勾着他下巴,同他深吻,呼出来的气息灼热,湿润的嘴唇上染了一抹殷红,他拭了拭梁晏的唇角,“我便让你痛快一回,如何?”
梁晏眸子微动,未曾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
……
房内烛火摇曳,满室春光乍泄,窗外风声不止,门口守门的小太监坐在太监上,下巴一点一点的往下打着瞌睡。
夜已深,凉风习习,宫内侍卫还在巡逻,厢房中梁晏手背抵在唇边,听着窸窣的声响,激得红了眼角,他猛的闭上了眼睛,眉间轻皱,下巴微扬,流畅的下颚线条显露,他的轮廓在墙上留下倒影。
短暂的止住呼吸后,他大口的喘息着。
楚皓亦的影子笼罩住了他,他声音暗哑低笑:“南平王如今可信了本侯的真心实意?”
梁晏眼眸睁开,眸中还有几分恍惚,他抬手拭了拭楚皓亦的唇角,陡然支起了身,这一下便撞到了楚皓亦的肩头,他一顿,搂着他在床上滚了一圈,翻了个身。
他眸色幽暗的看着楚皓亦的嘴角,指腹细细擦拭:“侯爷何至于此。”
“南平王,这般擦,可擦不干净。”楚皓亦说,他抬手指尖点了点他的唇,“用这。”
梁晏抿了抿嘴,低头覆上了他的唇,楚皓亦指尖插入了他一头散落的墨发中。
——
一行人在邻国停留了十几日,邻国未能在他们身上捞到好处,看似最好打通关系的楚皓亦恰恰是最难以渗透的人。
旁的美人于楚皓亦而言,是美景,是漂亮的风景线,然梁晏于他而言,是能够驻足的港湾,是安定。
返程之时,已是夏日。
傍晚时分,他们途径客舍,停留歇息,四周了无人烟,进入下一个城镇,还须半天的时间,于是他们便打算在这处歇脚。
客舍掌柜出来迎客,一行人陆陆续续进了里边。
楚皓亦下了马,小二过来牵马:“这位客官里边请,里边请,马交给小的便好,小的定然会好好——”
他抬起头,和楚皓亦眼睛对视上,话音戛然而止。
楚皓亦因他这一瞬的异常多看了他一眼,五官平凡,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一双手粗糙,看起来是干惯了粗活的。
“你生的好面熟。”楚皓亦犹疑道,“我们可是见过?”
“哪能啊!”小二低下头,“客官这般好看,跟那神仙似的,一下都给小的看愣了。”
梁晏走了过来:“进去吧。”
楚皓亦便没再关注那小二,跟着梁晏进了客舍。
里面一楼摆放着桌子,他们进去后,一瞬让里面热闹了起来,楚皓亦先上了二楼的客栈,换了身干净衣服,这段路风吹得尘土飞扬,他们身上都仿佛糊了一层灰尘。
楚皓亦换了衣服下楼:“小二。”
“客官有何吩咐?”小二将帕子往肩头一搭,走到了他面前。
楚皓亦让他端一些菜上去,小二道了声“得嘞”,便又转身去忙活了。
外面天色渐晚,天边最后一抹光线被黑暗取代,今夜天空月亮被云层遮盖,只留零星点缀,赶路的人身体劳累,都已早早歇下。
楚皓亦躺在房中,隐隐闻到一股奇香,很淡,似是他的错觉,他下意识闻了两下,在黑暗里睁开了眼睛。
这处客舍简陋,为何会有熏香?
楚皓亦察觉不对时,身体已然使不上劲儿了,仿佛有热浪一层层拍打上来,他呼出的气息带着灼热的温度,他抬手扯了扯衣襟,翻个身都觉有些难受。
门悄声无息打开了,一道身影钻了进来。
楚皓亦无论去往何处,都习惯在枕头下放一把匕首防身,没想到这次便用上了,他伸手摸到枕头下,张嘴喘着气。
那道身影走到了床边,发出低低阴沉的笑声,“没想到吧。”
楚皓亦听出了这声音,正是他今日碰上的那名小二。
房中光线昏暗,伸手不见五指,只隐约可见一个轮廓,楚皓亦张了张嘴,拖延时间:“为何害我?”
他的嗓音低哑,若非房间里安静,许是就要这么错过了。
“呵。”小二讥讽的笑了声,“害你?分明是你害我才对,侯爷,好久不见啊,我那几十个兄弟因你而入了那不见天日的牢笼,侯爷莫不是就忘了?”
楚皓亦脑子在快速的转动着。
“你害我逃窜,害我不得入城镇,如今,我便要报了这仇!”小二恶狠狠道。
楚皓亦想起来了,经小二这么一提醒,他便对上了号,他并不着急,只问:“可否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二冷笑一声:“怎么?还要挑个好时辰上路不成?”
他嗤了声:“若不是没有那蒙汗药,我也不至于拿这催情/药来……”
他话音未落,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梁晏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门口,他进来的动静太大,一瞬吵醒了旁边房间里的人。
楚皓亦在昏暗的环境下,只见梁晏大步走进来,小二连连后退,被梁晏揪住了衣领,一脚踹了出去,梁晏还顺道带上了门。
他只能听见外面几声惨叫,热闹了好一阵,待重新安静下来时,楚皓亦听到了于他同行的大人问梁晏:“这贼人竟趁夜偷袭,不知侯爷怎么样了?”
“我进去看看。”梁晏沉声答道,“你们先将他捉拿下去。”
接着,房门被推开了,梁晏走了进来,他先是将房中烛火点燃,然后快步走到了床边,楚皓亦躺在床上,双颊酡红,紧闭双眸,额角青筋隐隐显现,看起来是极其难熬的状态。
梁晏探了探他额头,“侯爷,侯爷?”
楚皓亦抓住他拍他脸的手,有气无力道:“别拍了。”
梁晏的手裹着凉意,落在他脸颊上时,没让他降温不说,还惹得他更加难熬。
“我去找大夫。”梁晏起身,手臂被拉住了。
他侧过头。
楚皓亦抓着他的手:“没事,你去打些凉水来。”
他知道梁晏会在入夜后来他房中,先前才那般有恃无恐,那人话也多,许是攒了许久的怨气,见到他才想发泄出来。
梁晏依言去提凉水,很快便回来了,他将水放在一边,浸湿帕子,给楚皓亦擦汗,楚皓亦笑了声,梁晏擦拭的动作一顿。
“怎么了?”他沉声问,不经意透着紧张兮兮的口吻。
楚皓亦道:“没什么。”
他本意是让梁晏提凉水来,替他洗个冷水澡,不想梁晏却是误会了他的意思。
梁晏以为他是被汗沾湿不舒服,细细给他擦拭,道:“侯爷且放心,那人我定是不会轻易放过他。”
“你办事本侯放心。”楚皓亦勾唇慢吞吞道,“你可知他为何要趁夜来袭?”
梁晏:“方才在门外听到些许。”
楚皓亦:“你还记得他吗?”
梁晏不解:“侯爷此话何意?”
楚皓亦想这样来转移一下注意力,他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道:“在那与兽斗的场地里,他是将猛虎拉上场地的那人。”
事情还没过去太久,楚皓亦勉强能记得清,对方变化有些大,那时那人穿着光鲜亮丽,现在灰扑扑的,脸上也没了那时的春风得意,全然似是两个人。
人靠衣装马靠鞍,此话果然不假。
梁晏指尖不经意扫过楚皓亦耳垂,他猛的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
“怎么了?”梁晏将方才的事放在了一边。
楚皓亦眼眸半睁,气若游丝:“你低头。”
梁晏听他这般有气无力的语气,不禁心头一紧,他低下头。
楚皓亦:“亲我。”
梁晏面上一热,抿唇茫然无措,手握成了拳头,最后还是铁血柔情的吻了下去,双唇交叠,楚皓亦唇上的气息热得很,梁晏面上沉着冷静,心中狂跳,脑子里已然不知今夕何夕。
“张嘴。”楚皓亦贴着他的唇,舌尖描摹着他的唇,梁晏觉着唇上有些痒,张开了些许唇缝。
分开时,梁晏呼吸也随之紊乱,舌根发麻,房内轻喘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楚皓亦哑声轻笑,“方才在那门外你可听见了?”
“什么?”梁晏问,他听到了些许,不知楚皓亦问的是哪一句。
楚皓亦道:“他给我下的迷香,具有催.情之效,你可明白?”
梁晏默不作声片刻:“……明白。”
外面重归安静,房内烛火未熄灭,楚皓亦的眸子似有光闪烁着,梁晏坐在床边,弯腰视线扫过他眉眼,喉结滚了滚:“我该如何做?”
楚皓亦抬起手,他便低了头,似被驯服的狼,收了尖锐的爪牙。
楚皓亦声音带着笑音,似调戏般道:“我教你,你可听好了。”
梁晏喉结又滚了滚,“好。”
随行的行囊中带着所需之物,梁晏将东西取了出来,听楚皓亦一字一句的说着,他便按照他说的做,在楚皓亦的视线下,呼吸愈发的粗重。
他还是头一回,这般荒唐的行径,由他掌握了主权。
……
翌日,昨夜那人被抓,客舍掌柜被吓了一跳,生怕连累到了自己,和那人撇清了关系,他们查过之后,发现没有同伙,便打算压着那人送官。
梁晏穿好衣物从楚皓亦房中出来时,众人视线都看了过去,他不自在的遮了遮领口的位置,道昨夜照顾了侯爷一夜。
众人恍然大悟,心说南平王和侯爷关系似乎并不如传闻中那么恶劣。
楚皓亦从他身后出来,神采焕发,看起来一觉睡的好极了,与之相对的是梁晏略显憔悴的面容,本还不显,楚皓亦出来之后,便有了对比。
众人感叹二人关系亲近。
抵达京城时,一行人皆松了一口气,这长途跋涉,着实是费神费力,他们先整理过仪表,才进宫禀报此行收获,待从宫中出来,便又各自散去。
一事已了,都可以好好休息上一段时日,唯有南平王梁晏被皇上留在了宫中。
梁晏出了宫门,见马车那边还有一辆马车未曾离去,他一眼便认出了那是楚皓亦的马车,他走了过去,下人行了礼,让开了身,显然是让他上去的意思。
他掀开了马车帘子,里面楚皓亦偏头靠在马车上,光线射进来,他睁开了眼睛,见到梁晏,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进来吧。”
梁晏上了马车,楚皓亦勾起窗帘,命下人上路,先去南平王府,马车很快便动了起来。
“皇上留你说了什么?”楚皓亦问。
梁晏:“娶妻之事。”
楚皓亦挑眉:“哦?”
梁晏:“我已同皇上说明,此生不会娶妻。”
皇上似是误会他心爱之人已不在人世,因此未曾再多说。
楚皓亦扯着唇角一笑:“今日南平王回去便好好休息吧。”
“侯爷不请我去你府中坐坐?”梁晏偏头问道。
楚皓亦一顿,笑了声,他拉开帘子,让下人直接回府。
侯府后院清静了许多,住在后院的人似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不见了踪影,丫鬟们行色匆匆,端着东西忙前忙后,打扫着院子。
见到楚皓亦,她们停下脚步行礼:“侯爷。”
楚皓亦颔首,“下去吧。”
丫鬟们便端着东西下去了,不多时,便有下人送来了茶点。
“你可想钓鱼?”楚皓亦问。
梁晏听到这话,便想起了之前一段时日,楚皓亦脚下被划伤,天天钓鱼,身旁还有美人作陪,他不动声色喝了杯茶,道:“侯爷想去,那便去吧。”
于是,他们去了池子边,下人送来了渔具,两人坐在池子边的庭院里。
从春到夏,庭院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可气息却又不同了。
“侯爷后院的那些人,怎么今日没见着了?”梁晏状似漫不经心的问。
“哪些人?”楚皓亦明知故问。
梁晏听出了他那句话里的揶揄之意,抿唇不语。
水面微波凌凌,倒映着他们的身影,今日艳阳高照,天气有些热了,楚皓亦将鱼竿一放,手落在了梁晏握着鱼竿的手上。
“南平王可是没有钓过鱼?”他问。
梁晏:“……”
他从不钓鱼,想要吃鱼,那都是直接下水抓的。
楚皓亦握住了他的双手:“你的手这般晃动,鱼儿又怎会上钩?”
他勾唇轻笑,“这钩子放下去,鱼儿不肯咬,那定是你钓鱼技巧太差。”
“侯爷钓鱼技巧很不错。”梁晏不动声色道。
楚皓亦自然而然地靠在了他身上:“此话怎说?”
梁晏侧过头,看到有一缕阳光落在了楚皓亦发尖,他抬起手挡了挡,楚皓亦侧过头,唇擦过他的侧脸,梁晏怔了怔,抿了下唇。
楚皓亦退开了,梁晏对上楚皓亦裹着笑意的眸子,心头微动,扑通扑通的跳着,他别开脸:“侯爷自重。”
他蓦地想起了那夜,楚皓亦低低的嗓音在他耳边回荡,说着旁人面红耳赤的话,连那些夸赞的话,都难以启齿。
楚皓亦听到他这话却是笑了起来。
梁晏这人啊,假正经,而他,是真的不正经。
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二人相依相偎,看着水中波澜,鱼钩浮在了水面,也无人去拉,楚皓亦有些困了,便靠在了边上,朦朦胧胧间,一双手轻抚着他脑袋。
梁晏让楚皓亦躺在了他腿上,他抬手拨弄了一下楚皓亦的墨发,指尖自他额头滑落,轻抚着他脸侧轮廓,看着他的睡颜,冷硬的面上抿出了一丝笑意。
何其有幸,在那时遇见了他,一切都似是天意,好在……是他。
天气晴朗,湖中心船只摇曳,翠绿林中风景甚是美丽,已是秋日,但还是有些热,湖中一艘船只,传出丝竹乐声,船内女子穿着轻纱,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今日中秋,京城中名门世家的几人在此玩乐,其中参与的大头正属楚皓亦,楚皓亦出手阔绰,船只便是他租的,看着分外的气派。
不过坐在船舱里面,却是最低调的一个。
角落中,他背靠着柱子,手中拿着酒杯,对面是面容清俊的苏庭轩。
“你当真同南平王……”他似是觉得那么说不妥,话音一顿,低声说,“你可知你这般行事,乃是大逆不道!”
周围乐声盖过了他们的声音,也无人注意二人在角落说些什么。
楚皓亦许久都没出来玩了,他看着苏庭轩,没有否认他的话,只道:“那又如何?”
他牵扯嘴角轻笑一声:“我行事向来如此,苏公子可是有什么意见?”
“我……我只是……”苏庭轩声音弱了下来。
楚皓亦垂眸,外面的光线落在他脸上,衬得他眼底晦涩不明,“我知道你的心思——苏庭轩,你不敢之事,我敢。”
无论苏庭轩是对他,亦或者对梁晏有何心思,那现在最好都没了。
在那本书当中,苏庭轩便是犹犹豫豫,优柔寡断,若即若离,楚皓亦不同于他这般做派,喜欢那便要出手,晚了可就没了。
“我便是告诉你,我喜欢南平王又如何。”他挑眉狂妄道,肆无忌惮的模样透着一种有底气的嚣张。
苏庭轩嘴唇嗫嚅,看向了他身后。
楚皓亦转过了头,只见本该去宫中见皇上的梁晏出现在了这船上,一身黑衣,面色冷淡的站在他身后,犹如幽魂一般。
吓人。
船舱内众人说话的声音都低了些。
片刻后,众人只见楚皓亦起了身,抚了抚袖子,跟在梁晏身后离去,留下他们面面相觑。
“这南平王怎么在这?”
“他们二人向来不合,方才又是出了什么事?”
“张兄,你这消息都落后了。”
“此话怎讲?”
“我跟你说,听说这南平王和侯爷……”男人比了比手,“有一腿。”
……
在大船边上,有着一艘小船,楚皓亦和梁晏一同下了船,乘坐小船到了岸边,“你怎么突然来了?”
梁晏踏上了岸边,回头把手伸给楚皓亦,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眸色有些幽深,他道:“听下人说你来了这,便来了。”
楚皓亦轻咳两声,拉着他的手上了岸,想起方才船舱中玩乐的场面,道:“我不过随便来看看。”
梁晏从怀里拿出一物,道:“我从宫中带了些糕点,你可要尝一尝。”
楚皓亦说回去再尝。
梁晏在他猝不及防时,提起方才在船上的事,“你同苏庭轩所说,为何不与我说?”
楚皓亦笑着摸了一把他的腰:“你想听,我便同你说。”
梁晏眸色微暗:“今日你可要来我府中?”
楚皓亦:“嗯?”
他想起了什么,倏地笑开了,眼神带着点勾人的意味,道:“好啊。”
梁晏生性内敛,对上他这般开放的人,懂了他眼底之意,心头却是止不住的漫上羞赧。
入夜,中秋节街市热闹,一辆马车悄声无息走小道绕到了南平王府前,车帘掀开,楚皓亦从里面出来,南平王府门口挂着灯笼,看起来很是喜庆。
南平王府的下人见着他,很快低头上去给他领路。
楚皓亦已是南平王府的常客,下人间对二人关系的猜测,那不得不说的两三事都已经激不起什么浪花了。
下人领着他到了一处,道:“王爷还在沐浴,请侯爷稍等。”
楚皓亦手中还拿着画卷,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下人往后退去,身影渐渐远去。
楚皓亦指尖扫过门上花纹,隐约可见门内的烛火。
在沐浴啊……那是很不方便接待客人呢。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
专程沐浴这处很大,屏风后有一个浴池,楚皓亦拿着画卷,回身关上了房门,踱步走了过去。
里面的人听到脚步声,凌厉的声音问了句“谁”。
楚皓亦脚步轻慢,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夜里多了分漫不经心之意:“南平王猜一猜?”
水声停下了,楚皓亦越过了屏风后,身影出现在了梁晏面前,梁晏身体没在水中,看到楚皓亦的瞬间,背过了身,道:“你且出去等一等,我很快便好。”
“本侯不喜欢等人。”楚皓亦将画卷放在了一边,脱了鞋袜,赤脚走到了梁晏身边坐下,带着一种单纯疑惑的语气问,“为何不看我?”
梁晏从水中起了身,楚皓亦弯腰,俯身捧住他的脸,含住了他的嘴唇,梁晏往后一退,楚皓亦便身体失衡,落入了水中,梁晏欺身而上,环住了他的腰。
二人吻的难舍难分,水浸湿了楚皓亦的衣裳,他扣住梁晏的后脑勺,摸到了他湿透的头发,他吻了吻他唇角,退开些许,道:“转过去。”
梁晏呼吸落在他唇上,仰头喉结滚了滚,“让我看着你。”
楚皓亦往前一步,梁晏便退后一步,唇齿相依,若即若离,直至梁晏退到了浴池边。
楚皓亦抬手抚过他眉眼,倾身一吻,半阖的眼眸似点缀着星光:“那你——可要看好了。”
“记着我的样子。”
“好好的……看着我。”
楚皓亦话语间攻势猛烈,梁晏自是无法招架,楚皓亦每说一句话,他便低低的应一声给做回应。
两人相处愈发的契合,且不曾厌倦。
水波动荡,高高低低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水声……
许久过后才停歇。
梁晏披了件衣服,坐在池子边,打开了楚皓亦带来的画卷,画卷上是一人的模样,剑眉星目,梁晏一眼便认出了这人。
他看了几眼。
楚皓亦手肘搭在他腿上,借力起了上半身:“你可喜欢?”
“你画的自然喜欢。”梁晏说,他将画卷好生卷起来。
楚皓亦道:“那下次我便再帮你画上一幅,可惜画这画时你忙得很,我便只能按照记忆来画。”
梁晏低头,吻了吻楚皓亦的额头,“若你想见我,来见我便是。”
和他在一起许久,梁晏也终于是开了窍,听出了这话下潜藏的意思。
楚皓亦轻笑:“那下次你半夜来,可别急着走了。”
梁晏闻言,惊诧道:“你怎么——”
他声音一顿。
楚皓亦止不住的笑了起来,趴在了他腿上:“南平王是觉得自己动静小,摸我脸时我不知晓?”
梁晏:“……”
楚皓亦拉起了梁晏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梁晏的手心带着茧,指腹抚摸脸颊时有几分粗糙感,有些别样的舒服,令人昏昏欲睡,这手做别的事时,也很舒服。
“你想摸便摸,我还不让你摸不成。”楚皓亦抬眸道,眼底似有千丝万缕的情意绵绵,偏头吻着他掌心时,模样最是温柔。
梁晏面上不动声色,耳垂染上薄红,他道:“没有想摸。”
然后手上又摸了摸他的脸。
“你日后离苏庭轩远些。”梁晏一本正经道,“他不怀好意。”
竟想在他们中挑拨离间,拆散他们。
“我为何要听你的?”楚皓亦睨了他一眼,唇边勾着笑。
梁晏:“……你听我的,我也听你的。”
老实人连情话都说的这般朴实无华。
楚皓亦笑了笑:“好啊……”
梁晏忽觉不怀好意的人是面前这人。
随即便听楚皓亦说:“日后在床上,你可要好好的听话。”
梁晏舔了舔唇:“……听你的便是。”
往后还有无数个日日夜夜,梁晏从来没怕过什么,听便听就是了。
烛火不熄,错乱的影子落在了墙壁上。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世界完啦!
下个世界是漂亮小结巴受,现代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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