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仙君的洞府一如他那个人一般简单,单调的石洞之内放置着一个冰玉雕制而成的玉桌和椅子,除了玉桌和椅子以外,唯三的家具便是这洞府之中最寒冷刺骨的千年玄冰床了。
淮安走进去瞧了一眼,微微挑眉。
系统也看见了那床玄冰,忍不住倒吸口气,道:“大人,他这是要你的命吗?”
千年玄冰乃是冰中精华,而一大块千年玄冰制成的冰床,对于淮安这种风灵根的弟子并没有多大用处,而且这么大一块……以淮安此时身体的修为,根本不足以压制那冰床之上散发的寒意,所以系统才会如此震惊。
淮安却道:“放心好了,本尊死不了。”
最多吃点苦头罢了。
作为自己的好师尊,怎么可能会放任他吃饥寒受冻?
淮安清楚得很,就算现在的浮生没有用神识窥看,但……对方最少会在一个时辰之后回来查看的。
这一次浮生仙君把他带上洞府,很明显是临时起意,故而很多地方未必能够做到全面,对方不放心,所以淮安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伸了个懒腰,看了眼那散发着冰寒之气的玄冰床,忍不住握住手臂搓了搓。
哪怕如今的淮安距离大床有一段的距离,但依旧能够感受到对方自脚底板直冲骨髓的冰寒,他压制住体内的寒气,苍白着一张脸,寻了个远离大床的角落窝了起来。
原身的修为并不高,抵御不了那寒气多长时间,期间淮安好几次动用了自己的能力,好不容易等到半柱香之后,他掐着点闭上眼睛,面色一青一白,眉间结了冰霜,蜷缩在那如同死人一般,毫无声息。
下一刻,淮安感觉浮生仙君那带着清冽的冷香袭来,伴着对方絮乱的脚步声,轻飘飘的落在自己身边。
淮安已经冷得说不出话了。
他小心翼翼的动了动僵硬的指尖,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摆。
小心的可怜,卑微的可怜。
浮生仙君心口再次一疼,原本压下去的内伤再次奔涌而上,他及时的压制了内伤,深吸口气,随后挥了挥手,将他身边的寒意顷刻间驱散。
淮安得以喘息,指头微微紧了紧,捏着那一小片衣角,恍惚的抬起头。
身上的温暖抵不上他眸底隐隐含着的担忧和隐忍,他似乎看见了高高在上的仙人在他的手指之间堕落纵容。
淮安莫名有点心跳加快,躁动的火热叫他浑身发抖。
浮生仙君却当他是冷的,毕竟屋内寒气太重,他自己是冰灵根无所谓,但偏偏淮安并不是,思及此,他叹了口气,弯下腰抱起少年蜷缩的身体。
出乎他的意料,少年的身躯远比他先前见过的纤细瘦弱,甚至连体重都不及羽毛重,这让浮生仙君的脚步微微一顿,垂眸看了眼淮安半睁的眼睛,恍惚瞧见了他眼底的害怕。
他沉默了,抱着少年重新回到了他住的竹屋,亲自为他烘干了衣料送进被窝之中,目光随着少年再次闭上的双眼,忍不住微微出神。
他看了许久,确定少年昏睡过去之后,这才缓缓弯下腰,伸出手掌捂住他的眼睛。
手掌在少年的脸上显得格外庞大,这一遮便遮住了他的半张脸,青年盯着少年苍白的唇瓣,似被蛊惑般低下头要吻上去。
再近一点……
再近一点……
浮生仙君猛地停住了自己的动作,他猛地回过神,脸色大变的抽回自己的手掌,张皇失措地后退数步。
恰巧此时,少年似乎冷到了般,身体在被窝中蜷缩成一团,半张脸也被那浅蓝色被褥盖住,只留下清秀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
浮生仙君背着的手掌似乎在发抖,温凉的手掌处依稀还残留着与少年肌肤接触时的触感,他握了握拳头,清清冷冷的眉目之间好似多了几分冷意,却又眨眼间消失,他转身离开了竹屋,抬眼间恰巧瞧见一位老者背着长剑走来,而在老者身前,则是临安清隽高挑的身姿。
他带着那位老者来到了山腰之上,一边温和的笑着,一边说:“此地便是我二师弟暂居之地,前些日子因师弟犯了些错误,所以师傅将他安置在此处。”
老者微微皱眉:“犯了错却不去邢发堂领罚吗!?”
临安无奈的笑了笑:“这……”叫他如何回答!?
正想办法绞尽脑汁的如何回答,临安却忽的看见了浮生仙君的身影,眼前一亮。
“洛长老,您瞧,是我师傅。”
临安转移了话题,一边惊喜一边道:“您可真幸运,最近师傅闭关,我们也不知他何时出关,哪想今日您一来,师傅便出了关。”
好话人人爱听,纵使临安的话语略显稚嫩,但洛长老还是露出了一抹微笑,抚了抚自己下巴处的须根,目光微微幽暗:“今日多谢你带路了,老夫记着你了。”
临安连忙道不敢,随后与浮生仙君行了个礼节之后,目光颇为担忧的看向浮生仙君身后的竹屋。
他自己很清楚,浮生仙君并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一想到凌波之前说的话语,那时便生出了疑虑,而今日又恰巧碰见浮生仙君刚从这竹屋内走出,他心中的疑虑越渐越深,甚至隐隐有种荒谬的念头。
他有点怕浮生仙君看穿自己的想法,索性低下头快步的告了辞离去。
浮生仙君余光掠过临安有些张皇失措的背影,随后不着痕迹的看向洛长老。
洛长老站在篱笆门外,恭敬道:“洛昌易拜见宫主。”
浮生仙君抿着唇瓣不言不语,不紧不慢的踏出篱笆门,缓缓走到洛长老面前两米开外,面色淡然:“何事?”
“宫主,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洛长老说着,果断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措不及防被这一招给惊到了浮生仙君微微一愣。
可是很快,浮生便猜到了对方的来意,他的眸底微微一沉,目光清冷:“究竟所为何事,竟需你行如此大礼?”
洛长老没注意到他话语中的冷意,而是依旧老泪涕横地将自己的话讲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