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依有些惊讶。
毕竟整个京都都知道,新帝对国师大人是什么心思。
方才她也知道呼耶颉利是吃醋了,但是没办法,草原上的女儿们看上谁就愿意去追求,不像中原女子那般含蓄。
他们匈奴的女儿,对待感情炙热真诚,前一秒对你温情脉脉,爱你的时候愿意为你去死,但下一秒不爱你了,哪怕是你死在她们面前,她们都不会眨眼睛的。
不管男男女女,他们对待感情一向都是直白而又热切。
如原来的呼耶颉利,又如今日的娜依。
所以对于呼耶颉利突然出声说要给她赐婚圣旨,娜依着实愣了好久。
“陛下,你说的可是真的?”
白洛尘:“朕像是那种说谎的人吗?”
虽然的确是吃了很大一坛醋,但白洛尘很快从淮安那戏谑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心思,理智回笼,当机立断的同意了娜依的要求。
但是这赐婚嘛……真以为他会把淮安赐给她?
淮安是他的!
白洛尘裂开嘴笑了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娜依莫名觉得有股寒意,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偏又捉不到那点不对,直到第二日,圣旨一下,她突然明白了——
白洛尘竟然将她的赐婚对象弄成了呼耶塔里!!!
薛公公宣读完圣旨,含笑道:“恭喜郡主,贺喜郡主——”
“恭个屁!”
娜依气得一把将圣旨摔到地上,恼火道:“我要的是国师!国师!”
“陛下这个小人!小人!居然那呼耶塔里这货来搪塞老娘!老娘今天不闹起来,我就不叫娜依!”
昨天好不容易和国师互通了心意,结果转头陛下就把她塞给了别人,这不是奸诈是什么!?
娜依气得快要爆炸,她随手拽来了一个奴仆,厉叱道:“去,把我的阿莱带过来,老娘今天要跟阿莱好好的闹一番!”
阿莱是她的专属坐骑,拥有汗血宝马的血统,一度被她视为亲人。
所以她今天打算带着亲人上殿去闹皇帝。
只是她话音刚落,那头宣读薛公公便战战兢兢的拽住了她的手臂,道:“哎哟,郡主啊,您可别闹啊,您要是闹起来的话,那陛下正好有了源头,将你家阿公的军权给夺走啊!”
娜依微微一愣。
她并不是不聪明,如今薛公公这般直白的说,娜依完全听得懂。
女孩大惊失色:“你说的可是真的?陛下真打算对我家出手!?”
窝草!
亏得他们一家为陛下征战沙场,结果却换来这样的下场!?
这般想着,娜依顿时心头一寒,只觉得以前的自己简直脑子有坑,居然会喜欢上这么个绝情寡义的男人。
越想越气,娜依扁了扁嘴,恼火的看向薛公公,质问:“陛下真的这么说的吗?”
她还是不太相信。
然而现实给了她一个老大的耳刮子。
“是的,陛下说了,只要您安安分分的嫁给呼耶王爷,您家的军权依旧还会好好的留在你阿公手里。”薛公公小心翼翼道,“陛下还说,叫您不要再窥觊国师大人了,他说……他说……”
薛公公觉得难以启齿,尴尬的抖着唇瓣。
娜依皱眉:“他还说什么!?”
薛公公低下头,弯下腰,一副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的样子。
“陛下还说……您要是再想闹事的话,那就……就把你小时候尿裤子在羊毛上的事说出去。”
话音刚落,四周死一片的寂静。
薛公公心底惶恐,小心翼翼的偷瞄娜依,发现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精彩,但却已经没有了怒气。
他舒了口气,又道:“还请郡主接旨,老奴也好回宫交差。”
娜依:“……”
娜依觉得牙疼。
特么她与呼耶颉利一起青梅竹马长大,小时候她经常会跑进羊圈里,那个时候部落食物不足,每家每户都饲养了一批羊,而她家里也不意外——
那一天,她爬上家里养的最壮硕的一头羊身上,结果尿了羊一身,她又羞又怕,就干脆拿了家里的剃刀,刮了羊的皮毛,将那一块被尿湿的羊毛埋到地底。
本来这没什么的,但偏偏家里最近没了冬衣,正巧需要羊毛编织衣服,结果她把一头最壮硕的羊的羊毛剃光了,家中的羊毛就不够了,最后父母只给她编了两身身冬衣,而父母则依旧穿着旧冬衣,度过了整个最难熬的冬天。
那个时候,她不止一次听阿公阿姆对那剃羊毛的贼人骂骂咧咧。
这件事情印象太深刻了,她都不敢在阿公阿姆面前说这些事,结果被呼耶颉利知道,被抓到了把柄。
娜依相信,就算事情过了十年之久,以她阿公阿姆的气量,依旧能够把她凑得满地打滚。
念及此,娜依脸上精彩万分,薛公公竟然从她脸上看到了委屈。
娜依叹了口气,对薛公公说:“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那个狗皇帝,今天我同意这门亲事不是因为怕他!”
“要是让我以后知道他对国师大人不好,老娘就是挖空整个军营都要为国师大人讨个公道!哼!”
薛公公:“……”
你们匈奴人,真凶残。
连陛下都敢骂。
可怜兮兮顶着新帝杀人视线的薛公公将这些话原封不动的送还给白洛尘,白洛尘当即怒得一巴掌拍到龙椅上:“她好大的胆子——”
国师还需要她帮忙讨回公道!?
呵!别开玩笑了!
白洛尘此刻恨不得将淮安捆在自己裤腰上,上哪带哪儿,别说什么娘家了!就是父家他都不愿意让淮安接触!
一想到淮安之前为了气自己,刻意说喜欢娜依,他的心就难以平静。
当时他真的差点就挥刀上去砍人了。
若不是理智告诉自己,在这个小世界不能随随便便的砍人,他早就把娜依给处死了!
男子哼的一声,挥退了薛公公,坐在御书房中,一边批阅奏折,一边思索着该如何求得淮安原谅。
只要淮安一日不说,他的心就一日不得安宁。
这样焦躁的情绪,让他连手中的奏折都批不进去,当下放下毛笔,搜刮着记忆,试图找出曾经那个少年的喜好。
但是他搜了一整天,突然间卡了壳,茫然地不知所措。
都没有。
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似乎从来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他对每一样东西,永远都是茫然和沉默的接受,乖巧的让人心疼。
白洛尘心尖一颤,有点愧疚,又有点心疼。
愧疚的是,这么多年,他与淮安相处,竟不知对方的喜好。
心疼的是,淮安在那么小的年纪里,竟没有半点男孩该有的活泼和毛躁。
白洛尘苦苦思量了整整两日,两日间,他越是回想,就越是心疼,这才发现,原来以前的自己,竟那般霸道。
霸道到……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理喻。
他叹了口气,因为心虚,这段时间不敢触淮安的霉头,只能夜里偷偷摸摸的探望,留宿在淮安屋外,在他的房间旁的小仓库里将就了几夜。
白洛尘睡在略显潮湿的软塌上,隔着厚厚的墙壁,仿佛能感受到青年身上的气息,含着清冷的雪幽香气,沁人心脾。
夜里更深夜重,高大的王者蜷缩在仓库的墙角睡着,指尖触碰那坚固的墙壁,四周伴着腐朽的金银气息萦绕在鼻翼间,合着屋外的月色,一同与他沉睡。
隔壁间的青年睁开了双眸,敛眉间掠过一丝失落,是春日里的一抹雪痕,在阳光的照射下融化消失,化作花草绿叶上的露珠,什么也没留下。
系统空间里面的101号还在说:“大人,您真的打算放弃这个任务了吗?”
“您要不再考虑一下下?虽然现在有了白宸上仙稳定这个世界的反派,但白宸上仙的名声不太好,我觉得就这么走了,有点不太合适吧?”
淮安闭上眼睛。
他贴着墙壁,冰冷的墙壁散发着源源不断的冷意,却没有让他有半点不适。
他甚至感应到了男人贴在墙壁上的手掌,莫名带着安心,铺天盖地的为他挡住了风雨。
倦怠在脸上一闪而过,青年仰起头,贴近冰凉的墙壁,轻轻吐了口气。
“不然呢?”
系统微微一愣:“啊?”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淮安说,“一想到那个人,我就不知所措。”
爱也不是,恨也不是,怨也不是,痛也不是。
于他而言,白洛尘曾经是他的天,是他的地,是他的长辈,为他遮风挡雨,推开了成长道路上的石子,一步一个脚印的牵引着自己,不断往他靠近。
可是于魔尊而言,白洛尘是他的敌人,是他怨恨的人,是他想要超越的人,他就像那个横列在自己心头的那根刺,深深地扎在心口里,疼得滴血,痛得无助。
这是系统第一次感受到这个青年魔尊内心的彷徨与无助。
像失去了归路的小羊,徘徊在原地,可怜兮兮的低下头,嗅着空气中的芳草香气,试图寻找回归的路程。
可是回去哪有那么容易?
处处迷雾笼罩,处处石子悬崖,稍有不慎,便会分.身碎骨。
淮安喟叹一声:“那个笨蛋。”author_say我觉得每次更新应该把今天和昨天的加更条件数据也给贴上。
这样,大家知道自己催更催到了哪里,可以选择放弃,也可以选择继续催更,这样我也就不好意思再咸鱼日三千了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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