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寒意来得快,去的也快,淮安很快便定了定神,牵起薛梦雪的手往内走。
倘若这次婚宴能够正常的举办完,那他就是入赘进合.欢宗也没什么关系。
怕就怕白洛尘那厮……
少年眸光幽暗,越是往殿内走去,心底就越是有些慌乱。
他强行镇定了下来,坚定异常的牵着薛梦雪的手往内走。
殿内的修士们大多都已经就坐,各个仙风道骨、俊逸非凡,有些放荡不羁的卧侧,有些拖着下巴看来,还有些低头接耳的议论,淮安余光扫了一圈,发现这些修士最少竟有百人左右,这百人无一例外,按照宗门排列以此从上至下的端坐。
淮安抬眼,看向高堂上放置的两张桌案,其中一张是空的,代表着白云宫的白宸上仙,还有一张则坐上了合.欢宗掌门,除此之外,在高堂下首处的桌案附近,他还看见了较为眼熟的身影——
那是白云宫掌门。
见此,少年微微挑了挑眉,领着薛梦雪缓缓走到合.欢宗掌门面前,无视对方难看至极的脸色,含笑对着合.欢宗掌门点了点头。
合.欢宗掌门懒懒的瞥了眼下首略显难看的白云宫掌门,心头“啧”的一声。
淮安这厮果然没有隐瞒她,他的确和白云宫有些龌龊。
想到身旁的座位是空的,合.欢宗掌门心情不太美妙,当下摆了摆手,道:“宣礼吧。”
正说着,远处骤然传来了响亮又带着喜意的声音:“白宸上仙到——”
众人顿时喧哗一声,震惊无比的望向高堂处端坐的合.欢掌门。
难道……她的徒胥真的是白宸上仙的亲传弟子!?
这般想着,众人纷纷将视线落在少年身上,第一眼看见了他艳丽的外表,第二眼看见了他的骨龄,第三眼再看,赫然是看他的修为。
如此一来,不少人心中有了计较,低声嘀咕了几句:“这白宸上仙的弟子,看着倒是个人才,万没想到才区区二十骨龄便已结丹,可见天资聪越。”
“是啊,这相貌也是顶尖的好,怕是整个修真界内,再难找到如此‘俊朗’之貌了。”
淮安听着耳边的嘀咕声,心中不屑的啧了一声。
这可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夸他俊朗?
别开玩笑了,他自己照着镜子都能被自己迷住,这样的相貌,会是俊朗!?分明是男生女相,极姿尽妍吧!
想到这群人前不久还怀疑自己的身份,淮安打从心底瞧不上这些人。
自那一声传来之后,少年很快察觉到霜雪的气息降临,一缕幽风拂过面庞,撩起丝丝缕缕的长发,他一抬眼,便看见那男人面无表情的站在自己面前,目光深深,犹如深渊中的毒蛇,盯着让人浑身发凉。
白衣的男人夹带霜雪降临的刹那,四周的声音顿时消失一空,只剩下对方那双森冷的目光,一呼一吸间,极致冰寒。
淮安手脚冰冷,木楞楞的看他。
他站在那儿,高了自己半个头,淡漠的眼神之中,仿佛隐藏着沸腾的怒意,可再一眨眼,那些怒意却消失不见,化作平淡的冷漠。
少年心下不安,唇瓣微微颤抖,无意识的呢喃:“师、师尊……”
冻僵的身体仿佛打破了锢桎般渐渐回暖,淮安回过神,面色自然的对着白洛尘鞠了个躬:“徒儿拜见师尊。”
四周一片寂静,仿佛自那男人来了之后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少年抬眼看他,敏锐的发现了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机。
他本能的警觉了起来,僵着身体,后退一小步。
这一小步,猛地惊醒了男人,同样也惊醒了呆滞的新娘,
白洛尘深深地看他:“本尊以为,你不认我这个师尊了。”
他清冷的声线一如既往的平淡。
淮安讪笑:“师尊,你想多了,我怎么会不认您呐……”
“淮安,你倒是长本事了。”白洛尘自顾自的说,“未经本尊同意,私自定下亲事,你将本尊置于何处?”
话音刚落,一旁看戏的合.欢掌门也确定了淮安的身份,当下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香风铺面,款步而来:“白宸上仙,这孩子们也大了,确实该定下亲事了,况且你家徒儿与我家徒儿情投意合,这次成亲呐,咱们可就是儿女亲家了,就……别在意那么多细节了啊~”
女子试探性的伸出手,欲搭在男人肩头,可是未等她靠近一点,白洛尘便后退一步,径直取出自己的佩剑,面无表情的以剑尖指向合.欢掌门。
合.欢掌门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白宸上仙,您这是何意?”
白云掌门匆匆上前拦着白洛尘:“师弟你这是作甚!?”
四周围观的人们顿时发出一声喧哗,爆发了激烈的热议:“这、这、这是作甚!?”
所有人一脸懵逼。
就连淮安也不懂白洛尘的脑回路是怎么想的,当下松开薛梦雪的手,上前一步询问:“师尊,您这是何意?”
合.欢掌门收敛面上笑容,沉着脸看他:“白宸上仙,这好端端的儿女亲家,您这是做什么?”
白云掌门也在劝:“师弟快把剑放下!快放下!”
“师尊,你在做什么?!”
一声一声,如密令般钻入耳廓内,搅得男人脑壳生疼。
白洛尘的双眸染上了几缕鲜红的血丝,森冷的目光里,倒映着在场所有人的相貌。
心底有魔在嗤笑:还在等什么?只要杀了这些人,淮安便是你一个人的。
理智却在反驳:不,淮安不是我的。
心魔在说:杀呀~你再不杀,他们就要成亲了~你想一想,你最爱的那个人,跟别的女人成亲,与别的女人在一起结婚生子……哈哈哈哈……
理智坚持反驳:这是正常的,他是个男人。
心魔:懦夫!懦夫!
理智:你给我闭嘴!我没错!
他只是……不想惹淮安厌恶而已!
他不是懦夫!心魔只是放大了的占有欲而已,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他从来不是懦夫!
白洛尘看向淮安。
他看见淮安穿着新郎的礼服,一身烈焰般的火红,灼灼其华。
看见他牵着另一个身穿红色嫁衣的女子,面带焦虑的劝诫他放下手中的剑。
可……凭什么?
淮安是他的人啊!
淮安生来便是自己的对星,是自己的伴侣。
他明明是自己的伴侣,是天道承认的对星,独一无二,凭什么自己就要看着他娶别的女人!?
凭什么!?
白洛尘如噎在喉,委屈、愤怒、暴躁,甚至还有一股煞气,几乎不受控制一齐淌进了那冰冷的长剑之中。
他听见合.欢掌门略带柔和的语调询问自己:“若是白宸上仙不满意这门亲事也没关系,我这儿还有其他徒儿,任您挑选。”
“师尊!”一旁的薛梦雪跺了跺脚:“你怎么能这样!?阿安明明与我——啊!”
剑气划过的瞬间,冰寒之气擦过女孩的脸庞,削落一大片的珠帘,叮叮当当落在地上,露出了女孩带血的面容。
白洛尘冷漠的看她,沉声道:“对。”
“本尊不满意。”
淮安微微一愣。
薛梦雪也呆住了,下意识摸了摸带血的脸庞,指尖微微抖了抖:“可、可……”
“淮安,本尊带走了,成亲之事,无需再提。”
男子伸出手,毋庸置疑的扣住了淮安的手臂,将他拽到自己身后,冷漠的对在场所有人道:“本尊的徒弟,你们所有人都配不上!”
合.欢掌门脸色微微难看。
白洛尘这是变相的贬低自己弟子的资质差劲吗!?
其他围观的人们也一脸懵逼,直到白洛尘将淮安带走消失不见,众人才缓缓回过神,下意识看向白云掌门,意图从他那里得到解惑。
可白云掌门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将宗门丑事说出来,只能捏着鼻子为白洛尘擦屁.股,先是道歉,再是赔礼,忍让过后送出不少好东西,这才惹得合.欢掌门微微缓和脸色,此事暂且揭过。
他这边憋屈无比。
白洛尘那边便有多么暴怒。
他定住少年的身形,禁锢他的修为法术,冷漠的将人抗回无情殿中——
破碎的红衣如同飞舞的蝴蝶般翩翩起舞,飘飘然落下。
少年目带惊恐的望着男人,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浓。
他瞳孔微缩,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的想求饶:“师尊……”
白洛尘捂住了他的嘴,隐忍的闭上眼。
那一抹暗红光被隐藏在黑暗之中,他闭目间感受到了少年唇瓣的温度。
白洛尘的心在一点点的撕裂。
心魔与理智在不断纠缠挣扎。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斗争着、斗争着……
他抿着唇瓣,低声在少年耳畔呢喃:“别说话。”
否则……他会忍不住的。
心魔的力量,远比他想象中的强大。
而他对淮安的情,也比想象中的浓。
淮安恐惧的睁大了眼睛,眼眶里隐隐泛着泪花,惶恐的抖着声线:“师、师尊……您、您不能这样做……”
他感觉到了男人身上的魔气。
哪怕只是一闪而过。
他一说话,白洛尘便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喷薄在手掌心里,颤抖而又柔软的唇瓣擦过掌心,带起片片激昂的火花。
白洛尘睁开眼。
“为什么不能?”author_say白洛尘:我日我脑婆有错吗?天道都承认你是我脑婆了!
淮安:可……我是你徒弟啊。
白洛尘:不,你是我脑婆!
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