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中有个千年未解之谜便是龙虎山那崖洞之上的棺材到底如何放入那峭壁洞中。
千百年来无数人猜想假证却没人能寻个明白。
龙虎山被泸溪河环绕着,这条河孕育了一方水土,也见证了张道陵悲哀的一生。
张道陵失魂落魄浮在碧绿的泸溪河上,任由泸溪河溪水一路带自己飘荡到飞云阁。
在他怀里是自己用道袍紧紧裹住的小徒弟,身后是一具自己亲手凿出的棺材浮空紧跟其后。
飘至飞云阁,张道陵如入定一般久久不能回神。
许久,他抬头仰望险峻陡峭的飞云阁,他腾空而起,来到玉璧凌空的崖洞。
这里有一具棺木如新的棺材。
“妹妹,小柒来了。”
他满怀歉意说着,身后悬浮的棺材紧挨着张秀秀的棺木靠在一起。
棺盖打开。
他小心翼翼将小道士抱进去,随后又将自己身上的紫袍小心翼翼盖在了他心爱的徒弟身上。
紧跟着,他伸出颤抖着手抚摸着自己徒弟的脸颊,这张脸历经千帆岁月沧田桑海,让他怅然若失不敢相信。
仿佛一切,那个蹒跚学步的孩子,那个喋喋不休的少年还在昨天。
“师傅……”小柒光着脚丫哭着向他走来,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拼命抽泣着:“师兄....呜......师兄吃了我的豆糕。”
“这群小混蛋。”他抄着戒尺就冲到里面,一阵鸡飞狗跳。
“师傅,你为什么要惩罚人间三年大旱呀?”
他怀里抱着的小孩儿望着饿殍遍野的众生问道。
而他则是对着那一片乌烟瘴气摇了摇头:
“这一方众生都没有救了,都没有救了,纵然是三天扶教大法师都没用咯。”
他不知道怎么告诉自己的徒弟。
这人间众生相就像杂草,年年除年年不尽,有一天你下定决心烧了一把大火,以为一切一了百了。
可等来年,它再次冒芽,你会后悔曾经狠下心烧了那么一把大火。
“孩子啊,道家讲究一个无为,无为治世,方是长久。”
“我才不要。”他嘟囔着嘴靠在张道陵肩膀上:“我想学师傅背着符箓双剑下山在青山城大战八大鬼帅。”
“想让天师府的香火绵嗣万万年。”
“这紫袍是我千辛万苦争取来的,等你下山师傅给你穿,到时候莫要坏了师傅名声哦。”
张道陵勾勾手指刮着那小孩儿的小鼻子,逗得他在自己怀里咯咯笑。
“师傅,要.....要坚持不住了。”
“小柒啊,在坚持坚持,这放弃总共十五笔,坚持刚好比他多一笔,这说明想要放弃前努力再坚持一下。”
他摁着苦巴巴的小徒弟敦敦教导:
“坚持一下,师傅马上就打通你的经脉了。”
一阵哭丧:
“师傅,但是猝死刚好十七笔,照你说的,在坚持一下,我很有可能就要猝死了。”
“你……”
他吹鼻子瞪眼刚想出言斥责,可转头还是请神上身浮夸勾着腰连连咳嗽道:“原来说什么努力修炼下山都是哄师傅开心的。“
哎。
“老咯老咯,谁也指望不上咯。”
“天将降大任与小道士也.......”他的小徒弟哭丧的盘坐下,一副任你折腾的样子颇为好笑。
往事与小道士的面容一幕幕重叠,张道陵明明是笑着看着小道士,眼泪却是啪嗒啪嗒掉。
到最后,抑制不住,声音从崖洞中飘出随着泸溪水回荡在整个龙虎山。
飞云阁前潺潺而响的泸溪水千百年来第一次失声寂静,听不见了那汹涌澎湃的水声。
有人说……
自那以后张道陵消失了很长时间,在出现时带回了花色艳丽,花姿优美的萱草花。
萱草花被张道陵铺进了他最心爱的小徒弟身边,随后他日夜陪伴在棺材边哼唱着一首特别的歌谣。
“摇啊摇,小柒摇到泸溪桥,舅舅请你吃糕糕。吃的肚皮涨饱饱,吵着舅舅睡不着。”
清风旭日,伴着鸟鸣,回荡在龙虎山。
崖山海战多年后,一切似乎尘埃落定。
涂山尧遣散了大部分妖族让他们回到曾经的故土,做完这一切他自己也回到了曾经的家乡。
青丘。
古老的青丘缥缈千万里,仙山千古,青丘山上的垂柳如珠帘丝垂,美不胜收吸引着百妖栖息。
美丽的九尾白狐更是以此为家。
然而,这一个个故事如今全都被尘封在了高高的堌堆之下。
变成了一个个突兀隆起,大小不一,高地不等,形状各异的土丘。
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这烟水迷茫之中的青丘烟柳美景了。
朝暮望之,郁然如烟。
涂山尧行走在高高的堌堆之下,眼里不停打量着这一切。
儿时的他曾站在高高的堌堆上,遥望星辰,听母亲诉说盘古开天辟地,诸神治理天下的故事。
如今,这里还有荒山一座,仅此而已。
“父亲、母亲、兄长、阿离、族人、……”
他含着泪说道:“尧儿,回来了。”
他摸着堌堆冰凉的石块久久没有一丝回应,只有一阵微风吹动他的衣袍。
起风了。
他心中凄然一片。
他想回到这片故土花了几千年,但走完这里一天也用不了。
这一切似乎那么不对等,不和谐……
这份恍然若失让他缓缓闭上双眼。
上古时期大禹治水时,往来于青丘一带,在路上遇到涂山氏女,两人一见钟情,于是与其在桑台成婚,生下了涂山夏启。
禹治理洪水有功,接受帝舜禅让,继承部落首领,国号为夏,而儿子夏启在诸侯的拥戴下,也成了第二任国君。
那个时代凡事提倡禅让,一切凭借传贤传德。
夏启退位后看了看纨绔弟弟,宠溺摸着他的头:“荣光不在,莫要担心。”
“不担心,兄长与父亲在,尧什么都不怕。”
昔日的荣光很快离开了涂山一族,外人讥讽,叔伯怨其不争,这一切他丝毫不在意,依旧逍遥于山水之间。
因为他父亲兄长说过,不是勤以为政,功高盖世活在这个世界上才有意义,决定自己怎么活的,永远是内心,赏花对月,游山玩水也是活着。
他乐此不彼活着,心甘情愿做一个扶不起的世子哥。
直到一个女人的出现。
晏卿离,九尾一族。
不。
上古妖兽中最美的姑娘。
他们与青丘相遇,那一刻两人暗生情愫。
在兄长的资助下他提着聘礼而来拜见了晏卿离的父母。
“我的女儿,已经是妖王烛龙的妻子,内丹都被其收下,待她及第便要出嫁。”
“妖界王者不下斗斛,那妖王烛龙更是风流不堪,女人成群,做父母的难道要委屈女儿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难道嫁给你这个落魄的世子哥?你的父亲、兄长他们很好,为国家大公无私奉献了自己,可到头来落得贫苦拮据,比不过一个部落妖王。”
“再说你这位世子哥,邀月对酒不思进取,整日吟诗作乐,这又能给卿离带来什么?”
德行显赫比不过一座黄金屋。
他踉跄退后一步:“这世间,难道需要如此庸俗?”
“清高和爱不能当饭吃,更不能让卿离过上好日子,也不能保护她一生一世。”
他紧紧攥着拳,脸羞得通红黯然离开。
“公子尧,且等一下。”
他站在柳岸堤边带着苦涩的笑容看向宴卿离。
岸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绝色而不可攀。
却愿为他走上前来,一双眼如水杏欲说还休看着他:
“就这般放弃了?”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他的古板透露着无奈,不甘。
在世俗命运面前什么都那般渺小,什么豪情壮志,什么胸有沟壑,都抵不过刺瞎世人双目的黄金屋。
啪。
一个巴掌,温柔,小心翼翼的盖在他的脸上,扑鼻而来的兰麝香和轻微的刺痛将他的颓废赶走。
“男子汉,大丈夫,不准轻言放弃!”
他看向宴卿离,她的目光坚定选择着他,那一刻什么狗屁世俗命运都不相顾了,他只想拥抱上去。
只是那一刹那,宴卿离像是从一百万个可能中看懂了他眼神中不安分的小心思,她的脸霎时红了别过去扭扭捏捏小家碧玉:“我......”
“我.....”
“若无婚配,断断不行。”
“我明白。”涂山尧也是惊出冷汗,差点便做了羞愧之事,他退后:“请宴姑娘放心。”
“明媒正娶。”
“一定。”
宴卿离从盘起的长发中抽出豆蔻相思簪。
这是晏卿一族的至宝,可却被晏卿离毫不犹豫交给了涂山尧:“若有一天,你来带我,我便随你走。”
“不管那一天你是功成名就,还是技不如人,我都随你走。”
没有瞧不起,没有犹豫,宴卿离说这话涂山尧便决定赌上性命。
他选择上了老君山。
一同上山的还有一位权势滔天的男子,据说是昊天上帝最年幼的小儿子。
“拜见老君。”
“往后你们二人便是师兄弟。”
帝释天轻蔑看着他:“你为什么修炼?”
“你为了什么修炼?”涂山尧反笑问。
“为了掌管三界。”
“你呢?”
“为了一个女人。”
“可笑的理由。”帝释天的脸上充满讥笑,这个文质彬彬的人果然脑子里都是不切实际的想法。
可很快他便发现这个人的天赋实力远远超过了他,修炼,斗法,一次次压着他。
一次次失败,让心高气傲,身份显赫的帝释天无法接受
恨,嫉妒,成了他的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