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场之上,闻人笙看着容蹊身着玄色骑装策马扬鞭,快意洒脱。如妃骑着马绕在容蹊身边,笑的开怀。
闻人笙看着二人肆意策马,原本心中没什么感觉,偏偏如妃冲她挑眉一笑。闻人笙不由失笑,当真是小家子气,什么都要来炫耀一番。
闻人笙没说什么,倒是元妃起哄道:“真是蹬鼻子上脸。你不生气?”
“气什么?”闻人笙奇怪道。
“都踩到你头上来了,你竟然还问我气什么。”元妃翻了一个白眼,转过身不去理闻人笙,“真是与你说不通。”
徐妃凉凉的看了一眼元妃,讽刺道:“皇后娘娘生不生气与你有什么关系,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元妃刚要发作,忽的想到这是春宴,若是她们二人起了争执定会被他人笑话,甚至会惹恼了皇上。她气呼呼的转过身去,“不与你一般见识。”
徐妃也就没再说什么,她向上提了提双腿上的薄被,眼睛看着子瞻道:“慢点跑,别摔着了。”
子瞻在一旁玩的正欢,全然不顾徐妃说的什么。令胥倒是十分懂事的为徐妃掖了掖薄被,然后乖巧的坐在一旁。
闻人笙看了一眼徐妃的腿。绕是五月的天,徐妃依旧盖着被子。自从她的腿在那个冬天罚跪以后,便一直不太好了。如今更是连站也没法站起来,受些风便疼的不行,所以她的双腿时常盖着一条薄被,就连出行都靠着一把木质轮椅。
这样的徐妃在后宫注定没了竞争力,但因为她有两个孩子并且位列妃位,是以后宫各位小主也算是蛮尊敬她。
“令胥倒是乖的很呢。”闻人笙笑着看向令胥:“近来的课程跟的怎么样。”
“先生教的很好,女儿愚钝,只学会了一二。”令胥盈盈一拜,虽只有六岁,但礼仪姿态丝毫不露怯。闻人笙微不可查的点点头,虽然徐妃不靠谱,但女儿教导的还是不错的。
“你这孩子向来乖巧,你父皇定然十分欢喜。”闻人笙夸赞了两句,便让她回了座位。
但子瞻显然没有令胥那么高的觉悟,明明和令胥同岁,却像个三岁小孩一样。这会儿正在和子衿抢糕点吃,闻人笙忍不住道:“小心一点,别伤了和气。”
“两个小孩子胡闹罢了,皇后娘娘何须如此紧张。难不成子瞻还能伤了弟弟不成?”徐妃话里话外皆护着子瞻,倒叫闻人笙下不来台面。元妃突然“嘁”了一声,“子瞻虽是大皇子,但毕竟子衿是皇后的孩子,有些人还是把态度摆正了比较好。”
元妃翻了一个白眼,然后笑着对子瞻摆摆手道:“子瞻,你过来。”
子瞻略一犹豫,看了眼自家母妃的神色,见她冷着一张脸也不看他。他小小的心有些胆怯,却还是走了过去。元妃抱住他,笑着问:“进了四年学了?”
子瞻点点头,“嗯”了一声。
“先生有没有讲过孔融让梨的故事?”
“讲过的。”
“所以啊,子衿是弟弟,比你小四岁,还什么都不懂,你是不是该让着弟弟?”
子瞻挠了挠头,懵懂的眨了眨眼睛。徐妃却突然将子瞻抱在怀里,不满的盯着元妃道:“孩子还小,你同他说这些做什么?”
“六岁还小?跟先生学了这么久的学问也学进狗肚子里了?”
“你骂谁是狗?”
“我要是你,就好好教育自己而已,别临了临了成了废柴。”
“那你也得能生出来才行。”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有数。”
闻人笙看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不休,突然发觉看她们吵架比看容蹊与如妃骑马有意思多了。她原本想静静的看她们能吵多久,但一想到等会儿容蹊与使臣策马归来,看到她们二人吵的不可开交,而她只坐在一旁看戏的话,那可真是将南楚的脸丢进了。更何况这两人争吵声越来越大,吵的她头疼。闻人笙黑了脸,冷声道:“够了!”
争吵声戛然而止,元妃满面通红的跪在闻人笙面前,但仰着头,十分不服输的样子。徐妃身子不便,虽低下了头,但语气也硬邦邦道,“皇后娘娘恕罪。”
“越来越没规矩,依本宫看应该每人掌嘴一百!”
元妃和徐妃这才不可置信的互看了一眼,以往的印象中,闻人笙从不参与后宫争端,不争不抢,不骄不躁。也从不与后宫一干妃嫔反目,这样冷着脸训斥她们还是头一遭。掌嘴一百,那脸岂不是废了,牙齿也得脱落吧?想到那个场景她们吓了一跳,然后一起求饶道:“皇后娘娘恕罪。”
语气倒是比之前诚恳了许多。
闻人笙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元妃,又看了看马场上策马的一群人,似乎对这边的一切一无所知。她给元妃使了一个眼色,“还不赶紧回你的位子上。若是叫使臣们见了,丢的便是南楚的脸。”
元妃虽不服气,但好歹有些自知之明,明白她这样跪在地上有损国威。她回到了座位上,瞪了两眼徐妃,便不再说什么。
闻人笙接着道:“春宴过后。本宫会将这件事与皇上好好说说,到时候如何处理,便是皇上说的算。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后宫的风气也是时候整治一下了。若人人都似你们二人这般没有规矩,我南楚泱泱大国岂不毁哉?”
徐妃与元妃垂下头,低声称是。
闻人笙又说了一些劝诫的话,然后又同子瞻讲道理。可惜六岁大的孩子正是淘的时候,而且徐妃时常给子瞻灌输些不太好的话。所以子瞻对于闻人笙所说半句也听不进去,甚至更加顽劣。但不是自己的孩子,闻人笙又不好下手去打,只好将子瞻推进徐妃怀中,道:“子瞻也不小了,也该单独住一个宫殿了。”
徐妃急切的将子瞻抱入怀中:“子瞻还小,请皇后娘娘收回成命,嫔妾……嫔妾一定对娘娘言听计从。”
闻人笙失望的看着徐妃怀中的子瞻,摇头道:“你看看好好的孩子让你教成了什么样子。本宫会为子瞻找教规矩的嬷嬷,你放心,一个月会让你见一面的。”
“一个月……”徐妃喃喃道,然后慌张的摇头:“不成啊娘娘,子瞻从未离开过嫔妾身边,怕是会不适应的。”
“母后娘娘,您就让弟弟跟在母妃身边吧,弟弟会听话的。令胥也会陪着弟弟做功课的。”令胥跑过来,扯着闻人笙的衣角,求情道。
闻人笙看着令胥这般懂事,突然有些不忍心拒绝她。但一想到子瞻与令胥同岁还那样不懂事,便有些心累。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怎么差距会这么大呢。所以本着对子瞻负责的态度,她还是要将徐妃与子瞻分开。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容蹊与如妃从台阶缓缓走上来,看着众人聚在一起便有些好奇。但话一出口他又觉得不对,这哪里是热闹,分明伤感到了极点。
徐妃突然哭道:“皇上,能不能不让子瞻与嫔妾分开?”
容蹊愕然道:“谁让你与子瞻分开了?”
“皇后娘娘说,让子瞻单独一个宫殿,还说一个月只能见嫔妾一次。”
听见是闻人笙的决定,容蹊觉得一定是事出有因。否则好端端的闻人笙怎么会做这个决定,他为难道:“既然皇后决定了,就依她的意思办吧。”
徐妃听到容蹊也向着闻人笙,只觉得生活无望,哭的更凶了。
如妃已随意找了座位坐下,身边恰好是抱着子衿的芸娘,她对芸娘笑道:“给本宫抱抱。”
芸娘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她可怕极了这个笑里藏刀的如妃娘娘。她赶紧将子衿抱的更紧了,恭敬的福了福身:“娘娘策马想必是累了,还是好生歇着吧。”
如妃只笑了笑,倒也没坚持,拿起一块糕点细细的品尝起来。
芸娘看着如妃笑盈盈的样子,只觉得头皮发麻,恨不能躲得远一点。
容蹊却坐在了闻人笙的身边,指着马场上还在赛马的人,笑道:“倒是英姿勃发。”
闻人笙笑了笑:“不及皇上千万分之一。依臣妾看,那些人赛马再有趣,还不如这里花儿惹人喜爱。”
这个答案容蹊很满意。他也不想让闻人笙看别的男人策马,有什么好看的。
他笑了,突然想起闻人笙嫁他这么多年,他缺连闻人笙喜爱什么花都不知道。他忍不住问道:“你喜欢什么花?”
闻人笙一愣。其实刚才的话她只是随口说说,万万没想到容蹊会接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她其实本没有什么特别偏爱的花,但是既然容蹊问起,她又不得不仔细沉思一番。
她看着春和台满园的春色,笑道:“魏紫。”
本以为依闻人笙的性子,会偏爱菊兰,却没想到她也会喜欢写富贵花。他笑着问道:“为何?”
闻人笙略想了想:“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蓉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魏紫,又名牡丹,花中之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