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野火过境(1 / 1)

暗恋的人注定卑微,敏感且脆弱。

唯恐泄露自己的喜欢,小心翼翼将爱意珍藏,又都希望自己是那个特殊的存在。

自从季秋有了自己的小秘密:

开始频繁的发呆,盯着窗外叽叽喳喳的小麻雀想着心事,趴在走廊护栏前数树枝上还未掉落的叶子。

耳机里循环播放着beyond的《海阔天空》,粤语很有腔调和味道是她最喜欢的。听蔡琴的《恰似你的温柔》,舒缓纯净的声音陪伴着她一个又一个孤独寂静的夜晚。也听周杰伦、徐良、汪苏泷……

她把歌词认真摘抄在本子上:

“到如今年复一年,我不能停止怀念。怀念你,怀念从前。”

“等不到你的雪月风花,我们的爱也有时差,等不到不经意的牵挂,却没出息的放不下,你说陪我到某年某月某天,却把我丢在某日某夜某街。错的并不是你,而是全世界,你带走的我的思念,却没说抱歉。”

“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飘着,童年的荡秋千,随记忆一直晃到现在,吹着前奏望着天空,我想起花瓣试着掉落。为你翘课的那一天,花落的那一天,教室的那一间,我怎么看不见,消失的下雨天,我好像再淋一遍……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

“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的好远。”

一个人听音乐,一个人走路,眼里多了心事,抓住一切能偷看他的机会,上课的时候听到老师叫他名字比他本人更快地抬头。

听到别人讲有关于他的事情会下意识放慢动作竖起耳朵。

也会因为他无意间的一瞥心跳加速。

总是管不住自己去关注他,观察他的一切,渐渐知道他的爱好,以及作息规律。

路时予翻魔方很厉害,季秋亲眼见过他一边和人聊天,手指翻飞,那魔方好像长在他手上,刻在记忆里,看都不用看几下子就全部转好。

有几次,季秋假装去后面扔垃圾,偷看他怎么玩的,想研究一下有没有诀窍,可他速度太快,眼花缭乱一顿操作,都来不及看。

虽然心痒痒不得了,但也知自己没那个能力,只好作罢。

其次是,季秋发现,他看书很杂,买电脑体育这类的杂志。一般都会早自修下课去买,吃完饭慢悠悠的拿着两本杂志回教室,接着就大爷一样的坐姿在那里翻,游戏也不打了,认认真真看着。

有一次上体育课,大家都去操场集合了,季秋姨妈疼回来休息,看见路时予课桌里露出一个书角,季秋顺手拉出书看到是《时间简史》。

作者是斯蒂芬威廉霍金,是很有名的物理学家。

翻了几页看不懂。

她发现路时予特别喜欢物理。

季秋把书归为原位。

还有一次,语文老师带全班去图书馆看书,季秋看到名著类别下有《傲慢与偏见》,拿着书找了个座位,刚坐下一抬头看见旁边书架前站着个人。

少年低头看书,风扫进窗户,吹动额前碎发。

季秋看得出神。

等路时予离开之后,她放下书,悄悄走到他刚才站过的地方,扫向书架上那排书,全是哲学类的,黑格尔,康德,卢梭,休谟,培根,弗洛依德,尼采,伏尔泰……

“……”她突然发现自己和路时予之间有一条不可言喻跨越不了的鸿沟。

大概是精神层面上的吧。季秋打消了拿一本看的念头,叹了口气,默默走开了。

月考快到了,之后还有运动会。

班里学习氛围浓厚。

周五最后一节班会课,学校安排以班级为单位观看爱国教育电影。

播放的是抗日时期的革命英雄故事,投影屏的光亮闪闪烁烁,照在讲台下四十多双眸子,晶晶亮。

看到英雄被捕杀,大义凛然走向刑场,昂头挺胸高喊口号,大家义愤填膺,心潮澎湃,还有女生偷偷抹眼泪,季秋也看的泪光连连。

所有人的情绪都被吊着,紧紧盯着投影屏时,季秋侧过视线,偷偷朝身后看去。

原本以为路时予肯定还和以前那样,散漫不羁玩着游戏机,只偶尔才会扫一眼上方的屏幕。

出乎季秋意料,他和大家一样,认真看着电影。

银幕光影打在他的脸上,明暗交错,衬的五官立体,面部线条流畅,沉静的眸底星辰闪耀,万千流光。

季秋顿了顿呼吸,缓慢移开视线。耳边只听到一阵枪响剧烈,魂魄颤动,胆小的女生轻呼,也有捂住耳朵的,骚动声细细碎碎。

身后的人站起来,后门打开,光亮涌进来,引得大家都朝后面看。

亮光中,季秋看到少年离开教室的背影,他在身后随手关上了门,光亮重新消失。

一个小插曲,大家的注意力又被电影吸引回去。

季秋愣愣看着后门,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明暗交错下,他沉默而又认真地看着银屏。

虽然表情冷淡,可季秋感觉得到,他对英雄的敬意。

她觉得,路时予不像别人看到的那样嚣张,他有他的善良,底线和热忱。

听丁月白讲过,路时予的外婆是名俄罗斯医生,抗战时期来国内支援,后来再也没有回去过。

他是否因此想起了外婆,他的外婆和外公是否也对他讲过这段让人铭记的历史?

回想起他的背影,很落寞,又难过。

她似乎能看到他那颗包裹在坚硬外壳下柔软的心。

心里涌动着一股一股的感动,和莫名的情绪。

她没法讲清这是一种什么心情,却汹涌异常,她很想站起来去外面寻找他。

可她坐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电影已近尾声,季秋徘徊犹豫,可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她知道她永远迈不出那一步。

直到电影结束,付严彬开始讲话了,路时予也没回来。

讲话的内容还是有关于这次月考,以及下学期要分文理科,让他们和父母商量一下,到时候班长统计出来。

下了课,丁月白问她,“秋秋,你报文科还是理科啊?”

季秋想了想,“我数学那么差,我爸一直想让我好好学画,应该报艺术吧。”

“哎,”丁月白叹了声气,“那我们不就要分开了吗,不知道初叶报文科还是理科,我真希望咱仨都在一个班。”

季秋有点心烦意乱,“我也不确定,学理科的话可以多一个选择。”

丁月白说:“你可以报文科呀,你历史语文英语都好好。”

“我不喜欢政治。”

丁月白咦了声,“你政治次次都考得好,怎么会不喜欢的啊?”

季秋背上书包,和丁月白走出教室,“考试成绩不错不代表就喜欢了,走吧,我们去找初叶。”

一路上,丁月白和简初叶都在激动的说着报文理科的事情,季秋没有加入其中,默默想着心事,路时予会报什么呢,他数学那么好,喜欢看物理哲学相关的书籍,她猜测他应该会报理科的吧。

路过篮球场,一颗球突然直直飞过来,事情发生太突然,季秋还在懵着,来不及躲开,好在篮球只是砸落在她脚边,还没等她松口气,听到不远处几个男生冲这叫着:“大小姐,快把球扔过来啊。”

那几个男生有高一十七班的,也有十八班的,还有几个生面孔没见过,应该是别的班,

简初叶看都没看那些人一眼,懒懒道:“不扔。”

她一脚踢了过去,球骨碌碌滚到绿化带旁边。

那几个男生靠着护栏,嘻嘻哈哈:“你不给扔过来,那只好让学委亲自去捡了。”

简初叶知道他们又在拿她和陈星落开玩笑,翻了个白眼,随口道:“那就让他爬下来自己捡。”

他们说话的时候,季秋瞥见了球场上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没看多久,被气呼呼的简初叶拉走了。

她们正要走,身后传来响动,简初叶侧眼一看,脚步不由一顿——

陈星落单手翻过护栏,跳到绿化带里,弯腰拍起球,手一扬精准投进了篮球场。

那几个男生全都散开,追着球跑。

陈星秋返回球场,全程面无表情,没有看一眼简初叶。

“哼!我们走!”简初叶气呼呼拉着她们两个走了。

回到球场的陈星落没有玩球的心思,拿着水瓶走到路时予旁边,两个大男生靠着护栏,看着那边打球。

方晖和另外一个十七班的男生叫齐嘉的,也走了过来,靠着护栏聊起了天。

齐嘉站在陈星落旁边,感觉他心情不太好。刚在场上打球的时候就很明显了,陈星落今天心不在焉的。

“学委,”齐嘉小心翼翼探问,“是不是和简大小姐吵架了?”

陈星落没理他。

齐嘉更笃定自己的猜测了,万分同情陈星落,“这大小姐脾气真大,也是够会作的,除了你真没人能受得了这脾气。之前就提醒过她别和那个胖子在一起玩,弄得她的人缘现在都变差了,还不都是顾忌到你的面子……”

还要再说,被陈星落看过来的眼神住了嘴。

陈星落淡淡的,“上次她是不是警告过你,不长记性?”

如果那么在乎别人眼光的话就不是她简初叶了,想着,陈星落抿了抿唇,垂下视线,轻滚的喉结揭晓了所有的偏爱。

齐嘉之所以对季秋怀有那么大的陈见,原因之一是周瑶的关系。

他暗恋周瑶是众所周知的事。

他、季秋还有周瑶都是同一所初中毕业的,当年也是他带人把季秋堵在门口,羞辱她,虽然没有“打死”她,但是却足够给她造成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这些事,季秋没有对别人讲过。

齐嘉和周瑶掩藏的很好,他们就像是众多阴沟里的老鼠中最恶心的一只。

拿“反正大家都在欺负她”“为什么欺负她只欺负别人说明她就是有罪”作为挡箭牌,成为洗白自己的工具。

陈星落让他闭嘴,他不敢在陈星落面前提起此事,但路时予刚来学校,对此不知情,齐嘉很愿意科普给他听。当然这么做也是有意拉拢和讨好路时予。

趁着陈星落去另一边拿衣服,齐嘉凑到路时予旁边,打断他和方晖说话:“路神,知道你前桌那猪头的事吧,她真的很让人倒胃口,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换个座位。”

被打断聊天已经让路时予不爽了,听到齐嘉张口闭口说别人是“猪头”,更觉得烦躁。

齐嘉老跟着陈星落屁股后面转,也没见陈星落怎么鸟他,路时予跟陈星落玩的好,齐嘉大概是听说路时予家庭背景,上赶着巴结,但路时予对他的印象就跟路人甲差不多。

就算他对季秋再无感,季秋也没惹过他,给路时予的印象挺安静的一个女生,也没见她招惹过是非,倒是班上总有些人会找她麻烦。

之前几次路时予也都看在眼里,但向来他对这种事都懒得参与,只是淡淡看一眼,继续做自己的事去了。

他向来都是以旁观者的角度观察着这个班级,以及这个学校周遭发生的事,因为知道自己迟早都会走,也不打算投入过多的感情,不关他的事向来不插手。

路时予和这个年纪的其他男生不太一样,从小高质量的教育让他不太会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一个人的外貌上,胖瘦高矮,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其次的。

至少从这一个星期的观察来看,他暂时看不出来季秋哪里让人讨厌了。

倒是。

眼前这位。

路时予垂下眼皮,嘴角嘲讽掀了掀,“你不倒胃口?”

齐嘉彻底闭上嘴巴,不敢多言,灰溜溜地离开了。

路时予拧开瓶盖,仰头往嘴里灌了几口水,水珠顺着下巴淌过白皙修长的脖颈,隐进领口。

方晖也听到了齐嘉的话,“他说的那个女生,就你前桌,她家里挺困难,为了能学画,在网吧打工,就是之前我拉你去做模特的那个画室,她就在那家画室学习。”

方晖常去季秋打工的那家网吧,和老板关系不错,又通过网吧老板认识了谢飞,也听谢飞讲过季秋的事,他和班上人云亦云的同学不一样,他同情季秋。

只不过季秋独来独往,唯一的两个朋友就只有丁月白和简初叶了,从来不主动和男生说话,方晖始终没有和季秋搭过讪。

见路时予没什么反应的样子,方晖想起来:“对了——那天画室门口就是她,我还叫你看,还挺巧,你一来就坐她后面了。”

“是吗?”

方晖盯着他的眼睛,有些惊讶,“我叫你看,你还说哦,你没印象了?”

路时予耸了耸肩膀。

他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把喝完的矿泉水瓶远远投进球场角落的垃圾桶里,勾起外套甩在肩后,手一撑翻过护栏出了球场。方晖也翻出了球场,在后面追着他大叫:“你下次再这么敷衍我,我真的不理你了!”

——

从球场离开之后,一路上简初叶都绷着脸。丁月白和季秋相互看看,最后丁月白拉了拉大小姐的衣角,轻轻问:“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和陈星落吵架了?”

以往下了课简初叶都会来十八班门口转悠,有时候陈星落会假装拿作业或者干什么故意路过十七班教室。两人老是有意无意制造假装偶遇的机会。

今天气氛怪怪的,都没互动。

简初叶小声骂道:“死陈星落,烂陈星落,有种你一辈子别和我说话,哼!”

丁月白和季秋都安慰着她:“不会啦,你和学委关系那么好,放心好了,我们保准他晚自修上课之前就会找你道歉。”

简大小姐这才心情好了些,虽然依旧是气呼呼的样子,但脸色缓和多了,撅着小嘴,手指点着路过的一排排的行道树,好像那就是陈星落似的:“陈星落,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好自为之。”

少年的爱,如野火过境,肆意明朗;

因此甜蜜,也因此烦恼。

恣意的青春让多少人羡慕、感怀,可年轻的男孩和女孩们,他们有多美好,自己却不知道。

太阳逐渐落山,一天又过去了,季秋不由的想,初叶应该很喜欢很喜欢陈星落吧。她的喜欢这样可爱,这样直白,连责骂都带着爱情的甜蜜。

她是这样羡慕简初叶。

季秋轻轻呼出一口气,抬起头看见天际边染上了一层深邃的蓝,倦鸟归巢,暮色将至。

她在心里默念那个名字。

——路时予。

你今天过的好吗?

我依旧很想你,每一刻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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